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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上)351
从此以后,这座伟大城市的面貌日益变得难以辨认了。罗曼式样的巴黎在峨特式样的巴黎的淹没下消失了,到头来峨特式样的巴黎自己也消失了。 谁能说得上代替它的又是怎么样的巴黎呢?
在杜伊勒里宫,那是卡特琳。 德。 梅迪西斯的巴黎;在市政厅,那是亨利二世的巴黎,两座大厦还是优雅迷人的;在王宫广场,是亨利四世的巴黎,王宫的正面是砖砌的,墙角是石垒的,屋顶是石板铺的,不少房屋是三色的;在圣恩谷教堂,是路易十三的巴黎,这是一种低矮扁平的建筑艺术,拱顶呈篮子提手状,柱子像大肚皮,圆顶像驼背,要说都说不来;在残老军人院,是路易十四的巴黎,气势宏大,富丽堂皇,金光灿烂,却又冷若冰霜;在圣絮尔皮斯修道院,是路易十五的巴黎,涡形装饰,彩带系结,云霞缭绕,细穗如粉丝,菊苣叶饰,这一切都是石刻的;在先贤祠,是路易十六的巴黎,罗马圣彼得教堂拙劣的翻版(整个建筑呆头呆脑地蜷缩成一堆,这就无法补救其线条了)
;在医学院,是共和政体的巴黎,一种摹仿希腊和罗马的可怜风格,活像罗马的大竞技场和希腊的巴特农神庙,仿佛是共和三年宪法摹仿米诺斯法典,建筑艺术上称为穑月风格;在旺多姆广场,是拿破仑的巴黎,这个巴黎倒是雄伟壮观,用大炮铸成一根巨大的铜柱;在交易所广场,是复辟时期的巴黎,雪白的列柱支撑着柱顶盘的光滑中楣,整体呈正方形,造价两千万。由于格调、式样和气势相类似,各有一定数量的民房与上述每座独具特色的历史古迹紧密相联系。 这些民房分散在不同的街区,但行家的目光还是一眼便可把它们区分开来,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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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其年代,只要善于识别,哪怕是一把敲门槌,也能从中发现某个时代的精神和某个国王的面貌。因此,今日巴黎并没有整体的面貌,而是收藏好几个世纪样品的集锦,其中精华早已消失了。 如今,京城一味扩增房屋,可那是什么样子的房屋呀!照现在巴黎的发展速度来看,每五十年就得更新一次。 于是,巴黎最富有历史意义的建筑艺术便天天在消失,历史古迹日益减少,仿佛眼睁睁看这些古迹淹在房舍的海洋中,渐渐被吞没了。 我们祖先建造了一座坚石巴黎,而到了我们子孙,它将成为一座石膏巴黎了。至于新巴黎的现代建筑物,我们有意略去不谈。 这并非因为我们不愿恰当加以赞赏。 苏弗洛先生建造的圣日芮维埃芙教堂,不用说是有史以来萨瓦省用石头建造的最美丽蛋糕。荣誉军团官也是一块非常雅致的点心。 小麦市场的圆顶是规模巨大的一顶英国赛马骑手的鸭舌帽。 圣絮尔皮斯修道院的塔楼是两大根单簧管,而且式样平淡无奇;两座塔楼屋顶上那电报天线歪歪扭扭,起伏波动,像在不断做鬼脸,煞是可爱!圣罗希教堂门廊之壮丽,只有圣托马斯。 阿奎那教堂的门廊可相媲美;它在一个地窖里还有一座圆雕的耶稣受难像和一个镀金的木雕太阳,都是奇妙无比的东西。 植物园的迷宫之灯也是巧妙异常。至于交易所大厦,柱廊是希腊风格的,门窗的半圆拱是罗马风格的,扁圆的宽大拱顶是文艺复兴风格的,无可争辩地这是一座极其规范、极其纯粹的宏伟建筑物。 证据就是:大厦顶上还加上一层阿提喀顶楼,这在雅典也未曾见过,优美的直线,随处被烟突管切断,雅致得很!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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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补充一句,凡是一座建筑物,其建筑艺术必须与其用途结合得天衣无缝,以至于人们一眼见到这建筑物,其用途便一目了然,这是司空见惯的,因此任何一座古迹,无论是王宫,还是下议院、市政厅、学堂、驯马场、科学院、仓库、法庭、博物馆、兵营、陵墓、寺院、剧场,都令人惊叹得无以复加。且慢,这里说的是一座交易所。 此外,任何一座建筑还应当与气候条件相适应。 显然,这座交易所是特意为我们寒冷而多雨的天气建造的,它的屋顶几乎是平坦的,就像近东的那样,这样做是冬天一下雪,便于清扫屋顶,更何况一个屋顶本来就是为了便于打扫而造的。 至于刚才在上面所提到的用途,那可真是物尽其用了;在法国是交易所,要是在希腊,作为神庙又有何不可!诚然,建筑师设计时把大时钟钟面遮掩起来是煞费一番苦心的,要不然,屋面的纯净优美的线条就被破坏了。 话说回来,相反地,围绕整座建筑物造了一道柱廊,每逢重大的宗教节日,那班证券经纪人和商行掮客便可以在柱廊下冠冕堂皇地进行高谈阔论了。毫无疑问,上述这一切都是无以伦比的壮丽的宏伟建筑。此外,还有许多漂亮的街道,式样繁多,生趣盎然,里沃黎街便是一例。 我可以满怀信心地说,从气球上俯瞰巴黎,总有一天它会呈现出丰富的线条,多采的细节,万般的面貌,简朴中见某种难以名状的伟大,优美中见某种有如奕棋般的出奇制胜的绝招。然而,不论您觉得如今的巴黎如何令人叹为观止,还是请您在头脑中恢复十五世纪时巴黎的原状,重新把它建造起来;看一看透过那好似一道奇妙绿篱的尖顶、圆塔和钟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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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阳光;瞧一瞧那一滩绿、一滩黄的塞纳河河水,波光粼粼,色泽比蛇皮更光陆怪离,您就把塞纳河端起来往这宽大无边的城市中间泼洒,就把塞纳河这一素练往岛岬一撕,再在桥拱处把它折叠起来;您再以为蓝天的背景,清晰地勾画出这古老巴黎峨特式样的剪影,让其轮廓飘浮在那缠绕于无数烟囱的冬雾之中;您把这古老的巴黎浸没在沉沉夜幕里,看一看在那阴暗的建筑物迷宫中光与影的追逐游戏;您洒下一缕月光,这迷宫便朦胧浮现,那座座塔楼遂从雾霭中伸出尖尖的头顶来;要不,您就再现那黑黝黝的侧影,用阴影复活尖塔和山墙的无数尖角,并使乌黑的侧影突现在落日时分彤红的天幕上,其齿形的边缘宛如鲨鱼的颔额。 ——然后,您就比较一下吧。您要是想获得现代的巴黎所无法给您提供的有关这古城的某种印象,那么您不妨就在某一盛大节日的清晨,在复活节或圣灵降临节日出的时分,登上某个高处,俯瞰整个京城,亲临其境地体验一下晨钟齐鸣的情景。等天空一发出信号,也就是太阳发出的信号,您就可以看见万千座教堂同时颤抖起来。 首先是从一座教堂到另一座教堂发出零散的丁当声,好像是乐师们相互告知演奏就要开始了;然后,突然间,您看见——因为似乎耳朵有时也有视觉——每一钟楼同时升起声音之柱、和声之烟。 开始时,每口钟颤震发出的声音,清澈单纯,简直彼此孤立,径直升上灿烂的晨空。 随后,钟声渐渐扩大,溶合,混和,相互交融,共同汇成一支雄浑壮美的协奏曲。 最后只成为一个颤动的音响整体,不停地从无数的钟楼发出宏亮的乐声来;乐声在京城上空飘扬,荡漾,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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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转,然后那震耳欲聋的振辐渐渐摇荡开去,一直传到天外。然而,这和声的海洋并非一片混杂;不论它如何浩瀚深邃,仍不失其清澈透亮。 您可以从中发现每组音符从群钟齐鸣中悄然逃离,独自起伏回荡;您可以从中倾听木铃和巨钟时而低沉、时而高元的唱和;还可以看见从一座钟楼到另一座钟楼八度音上下跳动,还可以看见银钟的八度音振翅腾空,轻柔而悠扬,望见木铃的八度音跌落坠地,破碎而跳跃;还可以从八度音当中欣赏圣厄斯塔舍教堂那七口大钟丰富的音阶升降往复;还可以看见八度音奔驰穿过那些清脆而急速的音符,这些音符歪歪扭扭形成三、四条明亮的曲线,随即像闪电似地消失了。 那边,是圣马丁修道院,钟声刺耳而嘶哑;这边,是巴士底,钟声阴森而暴躁;另一端,是卢浮宫的巨塔,钟声介于男中音和男低音之间。 王宫庄严的钟乐从四面八方不停地抛出明亮的颤音,恰好圣母院钟楼低沉而略微间歇的钟声均匀地落在这颤音上面,仿佛铁锤敲打着铁砧,火花四溅。您不时还可看见圣日耳尔——德——普瑞教堂三重钟声飞扬,各种各样的乐声阵阵掠过。 随后,这雄壮的组合声部还不时略微间歇,让道给念圣母经时那密集应和的赋格曲,乐声轰鸣,如同星光闪亮。 在这支协奏曲之下,在其最悠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