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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高了嗓门叫了一声:“小姐!”
她好像并没有听见他的话。他更大声喊道:“亲爱的爱斯梅拉达小姐!”
白费劲。 少女的心思在别处,格兰古瓦声音还没有把他唤回来的威力。 幸好山羊来干预了,轻轻拽了拽女主人的袖子。 埃及女郎慌忙问道:“这是怎的,佳丽?”
“它饿了。”格兰古瓦应道,能同她攀谈起来心里却很高兴。美人儿爱斯梅拉达动手把面包掰碎,佳丽就着她的手心窝吃了起来,样子非常可爱。但是,格兰古瓦不再给他想入非非的时间,便放大胆子向她提了一个微妙的问题:“您真的不要我做你的丈夫吗?”
少女瞪了瞪他,应道:“不要。”
“做您的情人呢?”格兰古瓦接着又问。她撅了撅嘴,回答说:“不要。”
“做您的朋友呢?”格兰古瓦又问。 她又瞪了瞪他,想了想,答道:“也许可能吧。”
或许这个字眼向来是哲学家所珍贵的,格兰古瓦一听,胆子更壮了。“您知道友谊是什么?”他问道。“知道。”埃及女郎应道。“友情,就好比是兄妹俩,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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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灵魂相互接触而不混合,又似一只手的两个指头。“
“那么爱情呢?”格兰古瓦又追问。“喔!爱情,”她说道,声音发抖,目光炯炯。“那是两个人却又只有一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融合成为一个天使。那就是天堂!”
说这话的这个街头舞女,此时,那样妩媚艳丽,深深震撼了格兰古瓦的心灵,而且他觉得,这花容月貌与她言语中那种东方式的韵味十分相配。两片纯洁的玫瑰色嘴唇半启,笑盈盈的;纯真和爽朗的额头,由于思虑而时不时显得有些不那么清澈,宛如一面哈了一口气镜子上似的;又长又黑的睫毛低垂,时时流露出来一种不可言说的光华,赋予她的容颜一种芳香沁人的姿色,也就是后来从贞洁、母性和天性这三者神秘的交点上拉斐尔所能够找到的那种尽善尽美的姿色。格兰古瓦并没就此罢休。“那男人必须怎样才能讨取您欢心呢?”
“必须是一位真正的男子汉。”
“那我呢,我是真正的男子汉吗?”
“我心中的男子汉要头戴铁盔,手执利剑,靴跟上装有金马刺。”
“得了,照您这么说,男子汉就一定得有马骑啦。”格兰古瓦说道。“难道您爱着一个人吧?”
“恋爱吗?”
“恋爱。”
她沉思了一会,尔后带着奇特的表情说:“我很快就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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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能是今晚上?”诗人又深情地问道。“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她用严肃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我只能爱一个能够保护我的男子汉。”
格兰古瓦刹时涨红了脸,但也只好罢休。 显然,少女影射的是两个钟头以前在那危急关头,他并没有怎么援救她。这一晚,其他种种险遇太多了,结果以上这件事他倒记了,这时才又想了起来,便拍拍额头,说道:“对啦,小姐,我本应该从那事谈起,却东拉西扯说了许多蠢话。 您究竟是如何逃脱卡齐莫多的魔掌的呢?”
吉卜赛女郎一听,不禁打了个寒噤。“喔!那可怕的驼背!”她说着用手捂住了脸;浑身直打哆嗦,好象冷得发抖。“的确可怕!”格兰古瓦毫不松懈,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可您究竟是怎么脱身的?”
爱斯梅拉达嫣然一笑,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他为什么要跟踪您吗?”
格兰古瓦竭力采用迂回的办法,再回到他原来提出的问题。“要不知道。”少女应道,紧接着又说:“不过您也跟着我的,您又为什么要跟着?”
“不瞒您说,我也想知道。”
一阵沉默后,格兰古瓦用餐刀划着桌子。少女微笑着,仿佛透过墙在望着什么。忽然间,她用含糊不清的声调唱起来:
当羽毛绚丽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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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倦了,而大地……
她嘎然中止,并抚摸起佳丽来。“您这只山羊挺漂亮的。”格兰古瓦说道。“这是我的妹妹。”她应道。“您为什么被人叫做爱斯梅拉达呢?”诗人问道。“我一点也不知道。”
“真的?”
她从胸襟里取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小香囊来,它搀在脖子上用一串念珠树果子的项链连着。 这个小香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樟脑气味。 外面裹着绿绸子,正中间有一大颗仿绿宝石的绿玻璃珠子。“或许是因为它的原因吧。”她说道。格兰古瓦伸手要去拿这个小香囊,她连忙往后一退,说:“别碰!这是护身符。 你一碰,就会破坏它的法力的,否则,你会被它的法力困住。”
诗人越发好奇了。“是谁给您的?”
她把一只手指按在嘴唇上,旋即把护身符再藏回胸襟里。格兰古瓦设法问些别的问题,可是她几乎不答腔。“爱斯梅拉达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她答道。“是哪种语言的?”
“我想,是埃及语吧。”
“我早已就料到了。”格兰古瓦说道。“您不是法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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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此一无所知。”
“您有父母吗?”
她低声哼起一首古老的歌谣:
我的父亲是雄鸟我的母亲是雌鸟,我过河不用小舟,我过河不用大船,我的母亲是雌鸟,我的父亲是雄鸟。
“真好听。”格兰古瓦说道。“您来到法国时是几岁?”
“一丁点儿大,”
“那么巴黎呢?”
“去年。我们从教皇门进城时,我看见黄莺从芦苇丛里飞上天空;那肯定是八月底;我还说:‘今年冬天会很冷的。’”
“去年冬天确实很冷。”格兰古瓦说道,并为又开始谈起来而高兴。“一冬天我都往指头上哈气。 这么说,您天生能未卜先知罗?”
她变得又爱理不理了。“不。”
“那个被你们单称为埃及公爵的人,他是你们部落的首领吧?”
“是。”
“那可是他给我们成亲的呀。”诗人有意指明这一点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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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意思。她又习惯地撅了撅嘴,说:“我连您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我的名字?
如果您想知道,我这就告诉您:皮埃尔。 格兰古瓦。“
“我知道有个名字更美丽。”她说道。“您真坏!”诗人接着说。“不过,也没关系,我不会当此生气的。 喂,今后您对我了解多了,或许会爱上我的。 还有,您那样的信任我,把您的身世讲给我听,我也得向您谈一点我的情况。 谅您知道了,我叫皮埃尔。 格兰古瓦,戈内斯公证所佃农的儿子。 二十年前巴黎遭受围困时,我父亲被勃艮第人吊死了,母亲被庇卡底人剖腹杀死了。 六岁时就成了孤儿,一年到头只有巴黎的碎石路面给我当鞋穿。 从六岁到十六岁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处流浪,这里某个卖水果的给我一个杏子吃,那里某个卖糕点的丢给我一块干面包啃;夜晚就设法让巡逻的把我抓进监狱里去,在那里能找到一捆麦秸垫着睡觉。尽管这样,我还是长大了,瘦骨峋嶙,就像您看到的这个样子。 冬天我就躲在桑斯府邸的门廊下晒太阳。我觉得,非得等到三伏天圣约翰教堂才生火,真是可笑!十六岁时,我下决心找个差使,所有的行当都试过了。 先是当了兵,可我不够勇敢;接着当过修士,却又不够虔诚;而且,我也不擅长喝酒。 走投无路,我只好跑去大木工场当徒弟,却又身体单薄,力气太小。 从本性来说,我更适合当小学教师,当然啦,那时我还不认得几个字,这是事实,不过这理由并不能难倒我。 过了一阵子,我终于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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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不论干什么都缺少点什么;看到自己没有一点出息,就心甘情愿地当了个诗人,写起韵文来了。 这种职业,谁都可以随时随地干,这总比偷东西强吧,不瞒您说,我朋友中有几个当强盗的小子真的劝我去拦路打劫哩。 有一天,我真走运,碰到了圣母院德高望重的住持堂。 克洛德。 弗罗洛大人。承蒙他的关照和细心栽培,今天我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文人,通晓拉丁文,从西塞罗的演讲词到塞莱斯坦教会神父们的悼亡经,只要不是经院哲学、诗学、韵律学那类野蛮文字,也不是炼金术那种诡辩,其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