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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杂志编辑的信。他以替一个朋友打听为借口,请教同性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
纠正等等。
那编辑部出自对人民卫士的崇敬和关心,竟把这封信转到了营里,并特别强调
“部队中男性集中,应严防极个别的变态者拉拢腐蚀,动摇军心,毁我长城”云云
,而且加盖了大红公章。
副教导员让我看了这些信。
我很感到怅然。巍巍长城竟能被同性恋毁掉?这同性恋真比核武器还厉害吗?
我一口咬定:“我不懂什么叫‘同性恋’,我也没见赵来子有什么出格的行为。”
“好啦,没情况就好。”副教导员小心地收起了那两封信,“注意,谈话到此为止
,别扩散。”
走出他的办公室,见他的通讯员已经把来子也叫来了。我极紧张,我只得用眼
睛示意他,我什么也没说,他的嘴巴也要严点。
只是一会儿,来子愁容满面地回来了。
“说了什么?”我忐忑又迫切地问。
“没什么,让我写一份强烈要求下连当战士,到火线去接受组织考验的申请书
。”
“就因为……?”
“别说了,难得糊涂。”
“我也写!”
“少跟着起哄吧,你又不是和我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没那个必要。”
……
但是,我还是背着他写了,递交了。
当我俩被双双批准下到同一连队,来子才知道底细。他几乎是气急败坏:“你
是傻实了心窍不是?你……你这不是等于说……说咱俩有……有那回事吗……”
我恍然惊悟,而木已成舟,无法挽回。
坐在送我们去连队的汽车上,远远听得隆隆的炮击声,作了伪装的卡车车厢里
,只有我和来子,我们的心也随卡车剧烈颠簸着,不知此一去命运如何。沉默中,
我们两个的手又攥到了一起,我们就势拥抱着,吻着,……。
我们很快被派来驻守这个前沿观察哨,来子是排级,是我的上司。连长的理由
极充分,说是哨所关系重大,负有国防与外交的双重责任,需要得力的人才云云。
其实,从上边下到连队还带点级别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有意派往基层“镀金”
,很快会寻机提拔到比原先更实际的高职位上。这种人下到连队,上面多有特地的
关照。另一种,就是犯了什么莫名其妙的错误,这种惩罚,比正式给处分能使档案
中不留污点,但也把犯错误的印象比档案上的黑字白纸还厉害地传播到人们的脑海
,而且,远不如档案中记载的错误事明确,结论清楚。这种惩罚,永远会让人们感
觉你是犯过错误,而你若追究,自己就觉得“事出有因,查无实据”,任何人都可
以教诲你“多做自我批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革命战士,只要是做革命工作,
都应该当成组织的信任和考验。”
我和来子已被信任地在这洞里考验了三个月。
“来子,再蹲三个月,我怕要蹲废了。”
我对来子说,不无酸楚。
“听命令吧。”来子也不无酸楚。
刚进洞,两人更近距离而且无时无刻不厮守相对,来子喟叹:“咱俩不想同性
恋也得同性恋了,同命相恋。”
我俩又开始了已中止一段时间的相拥相吻。
一次,他暗中气喘嘘嘘地说:“肖,你若是真不讨厌和男人,那……我想让你
来真格的。”
我知道他要什么,就说:“不好!”
“肖,”他的声音在颤抖,“我总寻思,是我害了你。因为,……我也说不清
,我……早就特别想……想和男的……你……你偏遇上了我。你要是真也……认了
,到了这地步,你只要愿意,我……我俩也不枉受这一遭,……”
我答应了,从心里答应了,因为,我没觉出什么不快,反而,当我觉得真正拥
有了来子的一切,觉得一条漂亮的活生生的同性生命属于我时,那充实愉悦使我陶
醉得忘乎所以。
来子自此反而恢复些他的活泼。
神圣的职责就被这两个年轻小伙子的偷情和漫无头绪的枯燥交织着。
那两个越南兵不知在怎么打发日子。
总听见“腔子”像没牙的老太婆样呜噜呜噜唱一只老调,“嘟噜”毫无动静。
“‘嘟噜’是不是哑巴?”我问来子。
“可怜啊,他顶多只有十五岁。”
“‘腔子’准他妈是个酒色之徒。”我说。
“喝酒有可能,好色……没条件。”来子郑重地思索过又郑重地下了结论。
“差不多他和‘嘟噜’也搞‘同性恋’呢。”
“你呀,有我一个就足够了,管什么人家。”听来子的口气,倒好像他早就知
道那两个越南兵如何似的。
来子爱逗,爱开玩笑,但也爱认真。
每天的每次例行公事的巡逻之前,他也总要拾掇得头上脚下一丝不苟。一次,
在沟底走热了,我把领扣衣扣解开,他还狠狠瞪我一眼,低喝:“系上!”……为
他的烂裆,我多次建议他贴身甭穿短裤,好得风,他根本不听……来子好个头好身
板好脸膛好眉眼,端了崭新的快枪戳在那儿,胜过画家雕塑家装扮出的解放军叔叔
。
蹲洞,串山沟,这满世界就只有来子成为我赏悦的一道风景,也似乎只有他配
做我百赏不厌的一道风景。这是缘份,也是命,我想。
只被告之中越的关系日益紧张,连队每天练兵紧张得近于疯狂,我们这里(还
有对面那两个小老越)却依如一架旧钟,只是一个使人昏昏欲睡的节奏。
“我快寂寞疯了!”我冲山谷大喊。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来子却极冷静。
“是啊!咱俩还能说话解闷,那‘腔子’和‘嘟噜’就够呛,两人有嘛话可说
呢。”
“你呀,”来子苦笑了,“看《三国》掉眼泪……”
“操你小老越吮瘪带响儿的妈!”
我扭头冲崖下狠骂,沟里响成一片。
“别无事生非了……”
来子说,他痴痴看向洞外莫测的昏暗。
连续阴天,来子的烂裆犯得更厉害,钻心的痒碰了又刺骨的疼,几包“六一散
”敷上,满裆成了稀泥塘,走路哈叭着两腿。巡逻时,挺胸甩臂气宇轩昂,回洞,
赶紧脱裤拿柴药水、棉团抹,边抹边咝溜咝溜吸气……
“来子,再巡逻时我一个人就行,你甭去了,来子!”我见了,实在好心疼。
“那怎么行,万一有什么情况呢。”
“能有什么情况,有啥事我也能应付。”
“我不放心……肖,我只盼着,能亲眼见到打完仗,你全身全尾地回去,……
”
“天下青山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胡说!”来子竟动气地低吼了,“你要做英雄豪杰,等我离开或我先……完
了,你再做,我管不着。我有一口气,也要看着你回去!”他见我木呆着,放缓了
口气,“其实,我不爱听你这晦气话,别扭。”
“我懂,来子。”我不再张牙舞爪。
我懂他的心。他总认为是他带坏了我,连累我也受这惩罚。但我不这样认为,
用上学时政治课上老师讲的哲学道理说,这是偶然中的必然,假若我没遇到来子或
来子没遇到我,假若不是由我被派来为他帮忙而又同住一室,又会怎样?而且,我
觉得营副教导员也不是故意惩罚我们,他是因循一种惯例,他已经调到省城的军区
司令部做什么参谋去了,他的岳父是北京一个够地位的高官,他的心思放在走门路
调离这大战一触即发的前线,他不至于对我们两个小人物这查无实据的“问题”耿
耿于怀,他甚至也根本不相信我们会毁坏能把蒋介石赶下海,把美帝赶回朝鲜三八
线的武装长城。我真不希望来子总为此自责自罪,从结识他到现在,我们之间发生
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走到什么地步,也不会把责任归罪于他。
我告诉他,他的多虑反而引我难过。
“你别总说那晦气话就行,我听了,心里像块豆腐样发软,烦。”他说,极正
经。
“我懂。”我吻了他,“我懂啊,来子!”
我怎么能不懂呢?
(三)
和来子突破这“游戏”界限以前,我不只和他,也向一些要好的不要好的战友
,有意无意地重复着在上学期间的吹牛,总说是爱过我的女孩有若干,吹嘘那男女
间的情事对我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