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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舌头往上颚舔了舔,微微地发出一声咯嗒声,仿佛想看看自己是否真的是那样的干渴。四周的行人个个疲惫不堪,步履缓慢。 他在心里又骂了一句:“这些畜生,他们蠢得要命,衣袋里可定会装着钱!”接着便嘴上哼着欢快的小调,又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起来。 几位被挤撞的男士回过头来,向他发出低声的埋怨,女人们则大声嚷道:“怎么了,这个家伙?竟然如此无礼!”
走过滑稽歌舞剧场,他在“美洲人咖啡馆”门前停了下来,不知道是否现在就应该把自己已经决定开销的那杯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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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掉,由于他实在渴得有点受不了了。他没有立刻走上前去,而是举目向耸立在街头的明亮大钟看了看:此时才九点一刻。他知道,现在只要有满满一杯啤酒放在他面前,他马上就会一饮而尽。 问题是下面的时间还很长,要是再渴怎么办呢?
他因此还是怏怏走开了,心中想道:“我不如姑且走到玛德莱纳教堂再说,然后再慢慢走回来。”
到达歌剧院广场的拐角处,迎面走过来一个胖胖的年轻人。 他依稀记得此人他似乎在哪儿见过。他于是跟了上去,一边努力思索,一边不停地说道:“见鬼这人我分明认识,怎么就想不起来是在哪儿遇见过的呢?”
他搜尽枯肠,仍一旧无所获。这时,他心中忽然一亮:这不就是当年在骑兵团服役的弗雷斯蒂埃吗?没有想到他现在已是一副大腹便便的样子了。 杜洛瓦于是跨上一步,拍拍他的肩头,向他喊了一声:“喂,弗雷斯蒂埃!”
对方转过身,直盯着他,半晌才说道:“这位先生叫我,不知有何贵干?”
杜洛瓦不由笑了起来:“怎么啦,你不认识我了吗?”
“不认识。”
“骑兵六营的乔治。 杜洛瓦就是我。”
弗雷斯蒂埃向他伸出两只手:“哎呀,原来是你!现在怎么样?”
“我很好,你呢?”
“啊,我可不太好。 你知道,我的肺部现在非常糟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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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之有大半年咳嗽。回巴黎那年,我在布吉瓦尔得了气管炎,四年以来一直未能治愈。“
“是吗?不过你看上去倒是还不错。”
弗雷斯蒂埃于是挽起他这位旧友的手臂,向他谈了谈自己的病情,包括他怎样地求医问药,医生们提出了哪些看法和建议。可是鉴于他目前的处境,这些建议他又不便去采纳。比如医生劝他去南方过冬,但他走得了吗?须知如今已经有了妻室,又当了个记者,混得不错。“我现在负责《法兰西生活报》的政治栏目,还为《救国报》采写有关参议院的新闻;此外,隔三岔五还要给《行星报》的文学专栏撰撰稿。 你看,我已经有个样子来了。”
杜洛瓦带着惊异的眼光看着他。 他可变多了,也显得相当成熟了。 从他的衣着和言谈举止可以看出,他已经成为一个老成持重、充满自信的男子汉,而且已显出一副大腹便便的样子,说明平素的饮食很是不错。 想当初,他是那样地干瘦,就是个细高条,但为人机灵好动,又常常丢三拉四,成天叽叽喳喳,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在巴黎只呆了短短三年,他竟已变了个人,不但身体发福,言谈稳重,鬓角也出现了几缕白发,但他今年还不到二十七岁呢!
弗雷斯蒂埃随即向他问道:“你此刻要去哪儿?”
杜洛瓦回答道:“哪儿也不去,只是在回去睡觉之前随便地走走。”
“既然如此,你不妨跟我去《法兰西生活报》走一趟,我有几份校样要看一下,然后我们就去喝杯啤酒,你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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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可以,我也要啤酒。”
他们于是手挽手,带着今日在同窗学友和在同一团队服役的兵士之间仍可见到的那种一触即发的热乎劲,迈开了大步。“你现在在巴黎做什么呢?”弗雷斯蒂埃问了一句。杜洛瓦耸了耸肩说:“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已到了要讨饭的地步了。服役期一满,我便想到这儿来……碰碰运气,说得确切一点,来尝尝巴黎的生活滋味。 这样,六个月前,有人在北方铁路局找了一个差使,年薪是一千五百法郎,除此之外,什么外快都没有。”
弗雷斯蒂埃叹了一声:“天哪,这点钱能够得上干什么?”
“说的是呀,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在这里举目无亲,一个人也不认识,什么门路都没有。 我连做梦都在想着能找点什么事做做,可是无人引荐。”
弗雷斯蒂埃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一番,那样子简直就象一个注重实际的人在审视一个外乡来客。 接着,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老弟,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这里一切全靠自己去闯。一个人只要脑子灵活一点,部长也能当,岂止是区区科长的问题?于是重要的是自己找上门去,而不是求人推荐。 像你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找不到比在北方铁路局里供职更好的差事呢?”
杜洛瓦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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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儿都去了,但处处都碰壁。不过最近总算有了个像样的机会,佩勒兰驯马场正需要一名骑术教官,有人推荐我去,每年至少可以有三千法郎的收入。”
弗雷斯蒂埃突然站住:“这一行可不是你去干的,你不能去,尽管能挣一万法郎你也别去。 否则你的前程将会彻底葬送。 你现在呆在办公室里,至少不必抛头露面,谁也不认识你。 要是你有能耐,随时都可以离开,去另谋高就。 而一旦当上了骑术教官,你也就完了。 这同你到一家餐馆去当个领班一样,这种地方巴黎什么样的人都会光顾。 你要是给上流社会那些阔佬或其子弟上骑术课,久而久之,他们是不会用平等眼光来看你的。”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思索了一会儿后又向他问道:“中学的毕业会考你通过了吗?”
“没有,我考了两次都未通过。”
“这没关系,不管怎样,该学的课程你都学完了。 如果有人同你谈起西塞罗或蒂贝尔,你能接人家的话茬说上几句吗?”
“行,大概说几句还是可以的。”
“很好。 对于这两个人,除了二十来个只知道钻故纸堆、毫无生活常识的冬烘先生外,谁也说不出更多的东西来。 所以,要让人认为你知识渊博,并不难,关键在于自己的无知别让人当场识破。 要是碰上什么难题或自己所不了解的,要善于用点心计,设法绕开它。 而对于别人,则应借助字典旁证博引,把他难住。 别以为人家有多强,其实人人都蠢得要命,知识少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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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条斯理,侃侃而谈,俨然是一副城府很深、洞穿一切的腔调。 接着,他微微一笑,抬头自身边的过往行人看了看。 不料这时他忽然咳了起来,只得停下脚步,待这猛烈的阵咳过去。 随后,他又说道,语气中带着点沮丧:“我这总也好不了的劳仔病,真够烦人的。 现在是盛夏,今年冬天我可真要到芒通去好好治一治。 其他的事只好暂且先搁下了,身体第一嘛。”
他们此时已走到了普瓦索尼埃大街的一扇大玻璃门前,一份打开的报纸贴在玻璃门对面。 有三个人正站在那里阅读着。玻璃门上方是一排由煤气灯光焰组成的几个大字——《法兰西生活报》,十分地引人注目。 行人一走进这几个耀眼的大字所照亮的地方,马上像是在白天一样,整个身体显得那样清楚、明晰、一目了然,随后便又回到黑暗中。弗雷斯蒂埃推开门,向杜洛瓦说了声“请进”。杜洛瓦进去后,不久登上了一个从街上可看得一清二楚、建造考究但肮脏不堪的楼梯,接着就到了一间大厅里,两个练习生向弗雷斯蒂埃道了声晚安。 最后,他们在一间类似候见室的房间里停了下来。 房间内陈设相当破旧,灰尘布满整个房间,绿色的仿天鹅绒帷幔已经褪色发黄,并且污迹斑斑,许多地方已烂成一个个窟窿,像被老鼠咬过似的。“请在此坐一会儿,我立刻就回来,”弗雷斯蒂埃说。这个房间有三扇门与外边相通。 说着,从里走出来。房间里弥漫着一种让人难以描述的奇异气味——编辑部所特有的气味。 杜洛瓦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心中未免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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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怯,可更多的是惊奇。不时有人带着小跑从他身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