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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掌握了时间与机缘,将事业上的学习与实践、感情上的抒发与憩息,放在同一阶段内雷厉进行。
并不是没有困难的,且是困难重重。
赵善鸿的手下,如龙似虎,要他们心悦诚服地奉一个出身奇特的中国女子为主子,并不是易事。
但竞之有她绝对优胜的本钱。她一站到人前去,那种勇者无惧的亮光,令对手目眩。她的态度闲雅,头脑的冷静,表情的不怒而威,言谈的敏锐决断,都在一日又一日地起着催化与熏陶的作用,令围绕在她身边,准备乘其不备的一班人,由轻蔑转变为戒备,这是她赢的第一回和合。
再下来,是她无敌的聪明与惊人的体力,不论何件公事一摊在会议桌上,她的资料与评论,如山泉之于高处下流,一泻千里。除了因为她拼命的在每一宗公事上做足调查、了解、分析,以至于决断的功夫,别无其他的解释。
赵氏机构内的人正窃窃私语:
“这女子一天有七十二小时的时间。”
“赵善鸿是菲岛奇迹,庄竞之是菲岛的第二个奇迹。”
“有如武侠小说中的离奇故事,人海江湖上,巧遇高人,提炼成材,七日之内尽吸武林秘笈,傲视同群。”
赵善鸿每天都在黄昏时,请护士把他推到医院后花园去,欣赏红艳艳的落日余晖,候着庄竞之回来,给他报道业务上的一切顺与逆、成和败。
这一天,庄竞之讲完了她把赵氏集团生意枝节的修剪功夫时,作了总结,说:
“去芜存菁,这是法则。有条件注入上市的公司内者,留下来。没有这番资格者,我决定出让或结束,。将要接管的范围浓缩,我的火力才能集中照顾重点业务,贵珍不贵多。且也配合我们尽情套现,挪动到海外去的目标。按照如今的计划,到明年这个时候,菲岛有任何政局变动赵氏也可保无虞。”
“明年,春暖花开的日子,就大功告成?”
“除非有意外。”
“万一有意外,你又应付不来,如何是好?”
“还不容易,我跑来问你。”
“我若不在呢!”赵善鸿未待庄竞之答复,就已经抢先说,“假设!我们必须假设各方面都出现最坏的情况。”
庄竞之细想,答:
“问题若是出在酒店业、矿务、地产、银行等方面,我都晓得三顾草庐,向你交给我的名单找出一个高人来,给我拿主意。他们正正有足够能力在那个范围内扭转乾坤、起死回生。”
“对,你记紧了。然,还有一位大亨的名字,你必须谨记,此人背靠中国,面对世界,傲视亚太区域,只要他肯出手相帮,什么政治经济的纠纷,他都有办法帮你化险为夷。但,竞之,他等闲不肯出面,以他的名声押在别人的困难与纷扰之上。”
“即使动用到赵善鸿的威名。”
“他如果人人买帐,就不会坐到如今登山一呼,天下应诺的至尊地步。”
“要怎样才能使他甘于站到我们一边去?”
“在你的而且确山穷水尽之时。”
“他的名字?”
“写在我的遗嘱之上。”
庄竞之吁长长一口气,试探着说:
“是不是人在中东?”
“不是。”
赵善鸿笑,他当然明白什么导致竞之的这个推测,因为他跟中东有商业来往。而菲岛与中东之间的生意,除表面上的建筑材料化工供应之外,其余是他和中东油王古斯巴的有关国防和军火上的安排。庄竞之只从集团纪录上知道赵氏在中东的盈利,她当然不会洞悉正常生意之外的一切。赵善鸿乘机提出:
“对于中东的生意,没有我在旁兼顾,谁也做不来,适宜早早跟古斯巴作个了断,他并不是个难缠的家伙,相当爽快,尤其不会留难你。”
“为什么?”
赵善鸿疲累地扯动嘴角,笑得别饶意义,道:
“古斯巴最尊重漂亮的女人。”
庄竞之微微一愣。
“放心,他是个公正的商人,你也有绝对的自主权,任何时候,你都安全。”
庄竞之有点不好意思,她的心思扯得太远,引起了无端的尴尬,只好立即把话题带回重要的讨论上:
“那人不在中东,究竟在哪儿?”
“香港。”
“香港?”
“恩,该地卧虎藏龙,别小瞧了它。”
“为什么不能透露他的名字?”
“他是救急用的一股灵丹妙药,用早了,不会见到起死回生的作用,那又何必浪费。”赵善鸿说,“记着,求神拜佛,也必在人力的确无法胜天之时,才会显得他显灵显圣。人必须先行第一着,尽力之后仍有险境,拖庇于他,无可厚非,知道吗?”
竞之点头。
“今天我们谈得很多,竞之,我有点疲倦了。”
“我陪你回房去躺一躺,才吃晚饭好吗?”
“不,别走开,陪我看到夕阳西下,才回去。”赵善鸿坚持。
竞之默默地坐在他身边,挽着他的臂弯,不语,似有无尽的不舍似。
晚霞在天边随风追逐,如许的美艳动人,如许的如画如诗。漂亮的眼前情景影响着人的心绪,竞之惘然。
“你想起了谁?”赵善鸿放眼望着浮动的彩霞,说着这话。
竞之没有答。
“你的那一位现在哪儿?做着些什么事?你知道吗?”赵善鸿竟这么问。
他知道庄竞之心中始终有他。
竞之轻声地答:
“不知道。”
“恩,放心,你很快就会知道一切。我看到你久候的机缘,已由远而至。”
庄竞之望向赵善鸿,发觉他干枯的脸庞上抹有一层豁出去的亮光,予人一种豁达、洒脱、不拘泥、不计较、不留恋的感觉。
很难分辨这种感觉是属悲,抑或属喜,属惆怅,抑或属舒畅?
竞之看得呆了。
“你可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你,甚而爱慕你?我重复,因为我的一生之中,除吾妻之外,只有在你身上,我看到自己的慷慨,只有对你,我才是施予,明知回报不足,而依然甘于奉赠我之所有,为着你个人的愉快与幸福。”
赵善鸿回头望住竞之的眼神,流露着盛载不下的感动情绪,说:
“施比受有福,可惜我知得太迟。”
“不,不迟,不迟。”竞之蹲在他的身旁说:“我会回报你,我会照顾祖荫。”
赵善鸿拍着她的手,说:
“多谢你。请你好好照顾祖荫,他是吾妻的心肝与血脉,我极爱她,因而更爱祖荫。以我曾种下的罪孽,有今日的结果,祖荫又能活下去,已是上天宽容的对待。”
庄竞之吓一大跳,嚷:
“你言重了!”
“竞之,赵氏王国在你手上时,须要净化,除了把资金引退之外,远离菲岛,重建基地于美国,谨记。”
竞之点头。
赵善鸿这才表示放心,闭上了眼,说:
“推我回去吧,我实在累。”
近这三日,赵善鸿的精神由极度亢奋,说很多很多话,到忽然之间疲态毕露,令群医有点惶恐。
杜普林教授对竞之说:
“他的病情一直反复。”
“他像是慢慢好起来似。”
“要完全康复的话,只盼他的病如其人,屡创奇迹。”
然,奇迹终究没有在赵善鸿的健康上出现。
这一日,庄竞之如常的在黄昏时候赶回医院来,远远地遥望后花园,只见赵善鸿坐在轮椅上看落日两个护士在一旁的太阳底下,为他整理要服的针药以及要用的茶点。
一切如常。
庄竞之走上前去,依旧蹲下来,以她那个惯常的姿态伏在赵善鸿的膝上,柔声地说:
“我回来了!”
过往,赵善鸿必伸出他那如柴的瘦手,抚扫着竞之的头发,然后再缓缓地开始了他们二人当天的对话。
可是,今天没有。
赵善鸿一动也不动,由着竞之眷恋地伏着以一种完全的静态,接收对方的温柔慰问。
“善鸿!”
竞之再叫了一声,才抬起头来看赵善鸿。
他没有回应,也没有表情。
竞之缓缓地站起来,伸手抚摸他的额,大片清凉,再顺势把手往下移,很自然的接触到他的眼皮。
竞之帮助他,瞑目。
一代华籍菲岛大亨逝世。
“在菲律宾上演的折子戏,至此要谢幕了。”庄竞之这样说。
分别倚着墙、拖着腮、抱着膝,静听着这个故事的狱中两个女囚,情绪完全投入在庄竞之的追忆之内。
没有比这些情节再动人、曲折、扑朔迷离。
而这只不过是上集剧情的大半截。
好戏当然还在后头,还在庄竞之出狱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