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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勤,今晚我请你吃饭,座位都预订好了。”没等金亚勤开腔,华雁先接了口:“房先生,按团队旅游规定,入住酒店之前游客是不能随便离团的,否则得先交一千元离团费。不过看在昨晚房先生半夜送金小姐回来的实际行动上,我可以信任你们,离团费也免了。”房家仁连声称谢:“华导游你放心,移民局警察局的规定我都清楚,夜里十二点以前保证让亚勤回酒店,你这么信任我,我也不能为难你们导游不是。”
金亚勤坐进房家仁车里,她忽然发现同团游客都在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看她。她可以读出那些眼光里的内容,她知道等房家仁的车一开走,这个旅游团晚餐桌上的主要话题肯定同她金亚勤有关。
夜幕还未完全降落下来,情人港已经灯火璀璨。白天五彩缤纷的遮阳伞在灯光照耀下,变成了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彩色蘑菇。尽管眼下南半球还处在冬季尾巴,但不少餐馆酒吧已经将座位移至露天的人行道上和码头边,澳大利亚人好像不怕冷,露天座上客人明显要比室内来得多。
金亚勤被情人港的美丽夜景震慑住了,不知该将眼光停留在何处才好。房家仁停完车领着金亚勤进了一家名叫“灰袋鼠”的小餐馆,说是西餐馆,老板却是马来西亚人。房家仁虽然早就订了座,可他们的桌子却被安排在餐厅角落里,看不见外面景色,感觉有些憋闷。金亚勤问房家仁能否将这顿晚饭移到外头露天座去。像那些澳洲人一样,花了钱总该尽兴享受吧。房家仁犹豫片刻说:“亚勤,我们还是坐在里面好,这儿的老板不放心你我这样黑头发黄皮肤的散客,好像我们在露天座上吃了东西会不付账就跑掉,服务生看犯人一样在你身边转悠,吃再好的东西都倒胃口。你别不信,我常来这儿的餐馆收洗餐巾布,看到过的。”金亚勤的心开始往下沉,她想起白天洋娃娃家那个女佣人的眼神,在这样的国家里,黄皮肤黑头发要想得到真正的平等恐怕很难,即使你是花了钱来吃饭的客人,也别想店家真拿你当上帝。
服务生过来请房家仁金亚勤点菜,房家仁脸憋得通红,他根本看不懂英文菜谱,又担心在金亚勤跟前出洋相,只好随意点了三样菜。房家仁问金亚勤想吃什么,金亚勤说:“随便,跟你一样好了。”房家仁就将刚才点过的三样菜又点了一遍。服务生好像也是马来人,用英语问房家仁金亚勤:“先生太太只吃沙拉吗?”房家仁听不太懂,只好拼命点头。服务生心生疑惑,这两个点起菜来不伦不类的客人看得出不是常吃西餐的主,待会儿付得出账么?不过这一男一女看上去衣着尚算得体,不像无家可归来蹭饭的,服务生稍稍放了心,只不过整个晚上多留心了点这张桌子的客人。
房家仁点的菜居然是每人三份沙拉,而且两人的菜一模一样,没有汤也没有主食,只有冷冰冰的沙拉酱散发出各种酸酸甜甜的味道。房家仁看出金亚勤满脸疑惑,只得尴尬承认:“我在澳大利亚待了十几年,今天是头一回正式进鬼佬餐馆吃饭,我没读过英文,根本看不懂菜单,也没上馆子的机会,平时一日三餐都靠汉堡包或比萨饼对付,用手指着买就行,不说话也错不了的。”
金亚勤忽然感觉心里有点难过。鲜花国度澳大利亚,国际大都市悉尼,浪漫的情人港,这一切现在看来都跟房家仁没什么关系。而洗衣房,熨烫餐巾布的工作台,能快速填饱肚子的廉价食品,才是构成房家仁真实生活的元素。即使房家仁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一百年,恐怕他也过不上而且不会去过洋娃娃那样人家的日子,那么金亚勤为什么要嫁给这个男人呢,她若将下半辈子跟这个男人拴在一块儿,怎么也得有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吧。
房家仁以为金亚勤吃不惯西餐沙拉,很多中国人来这儿都好像吃不惯,菜是生的冷的,拌了橄榄油蛋黄酱就往桌上端,吃得人身上都没了热乎气,况且眼下还是冬天。可就这么几盘沙拉,竟要九十五澳元,差不多值六百来块人民币,金亚勤不想吃的话,房家仁真会心疼死。要不是为了相亲,讨金亚勤高兴,房家仁一辈子都不会来情人港西餐馆烧钱。房家仁说:“亚勤,澳大利亚环境干净,蔬菜没污染,生吃营养更好,对你们女人还美容,你要是嫌太冷,待会儿吃完了我们去喝杯咖啡暖暖肚子。”房家仁看着金亚勤的脸,盼她能加快吞下沙拉的速度,就是金亚勤不吃,房家仁也不会让桌上东西留下一星半点,他当然要全部塞进肚子里去,他长这么大,还没像今天这般奢侈过呢。
金亚勤看出了房家仁心思,她有点同情或者说是可怜这个男人。房家仁正在笨拙地用刀叉对付沙拉盘中那几片火腿肠,他左手虎口处有道疤痕,那是被蒸气熨斗烫的,房家仁昨晚告诉过金亚勤。于是金亚勤开始大口咽下冰冷的蔬菜沙拉,她没有权利浪费房家仁的血汗钱,更没有资格评价房家仁对金钱的认识,不管她能同这个男人走到哪一步,眼下最重要的是把沙拉吃完。金亚勤决定走出餐馆再去喝杯咖啡,然后像很多时尚年轻人那样来个AA制,各人付各人的钱。金亚勤不想让房家仁太破费,‘她自己也是靠两只手替人做头发挣钱的,她能理解房家仁此时的心情。金亚勤想既然自己费尽周折来到了悉尼情人港,这杯咖啡是一定要去喝的,不管这咖啡价钱有多贵,金亚勤也得豁出去尝尝,要不回到上海还不让青青笑话死。
房家仁觉得金亚勤真是个大方又爽快的女人。金亚勤靠一双手在上海开发屋,身价绝对不会比他房家仁低,大老远跑到澳洲来,吃顿饭她都硬要自己掏钱,这样的女人实在不多见。要是房家仁真有福气把金亚勤娶回家,一块儿在澳洲打拼,谁能想象会创出多大一片天地呢。
夜晚的情人港让五彩灯光镶嵌出风情万种的轮廓。这儿其实是个小小的海湾,潮汐冲过来后因为没了去路,不得不平息下来,轻柔地拍打岸边台阶,像极了情人之间的悄声细语。岸边的餐桌咖啡圆台都摆着成双作对的椅子,桌上点着防风蜡烛灯,灯光倒映在水里,随着涟漪跳动。置身这样的夜色里,一个再呆板木讷的人也会生出几分浪漫情思来。金亚勤想天底下的男人女人要是在他们年轻时来过情人港,一定到老都不会忘记这个地方。
在情人港喝一杯咖啡,得花近一百块钱人民币,房家仁心疼得偷偷从牙缝里倒吸冷气。好在金亚勤已经明确表示,喝咖啡也像刚才在餐馆结账一样用AA制,房家仁心情才放松了些,一个女人都喝得起的东西,男人好像不该过分退缩,房家仁不想让金亚勤瞧不起。
金亚勤要了杯卡布其诺,她从青青嘴里听说过这种咖啡名字,当下很时尚的饮品。青青还说真正懂得品尝咖啡的人不喜欢放糖加奶,得喝原汁原味的清苦咖啡。金亚勤就没动桌上那个精致的小碟,那里面有好些小包装方糖块和奶精。不加糖的咖啡有点苦,金亚勤平时不常喝咖啡,可今晚来情人港本来就是开洋荤,再苦的咖啡她也得喝下去。
房家仁对情人港夜景没兴致多看一眼,这里是他常来常往的地方,他包下了这片海湾边十多家餐厅咖啡馆的桌布洗涤活儿,夜半三更来收取餐桌布,第二天上午送回干净的,这是他生活的一部分,谁会对自己天天目睹的生活场景怦然心动呢。房家仁见金亚勤没动小瓷碟中的方糖奶精,便把这些小纸包通通归拢,倒入自己杯子里,他花了那么多钱,不能让桌上东西浪费掉。金亚勤看着房家仁喝下那杯甜腻腻的咖啡混合物,心里有种莫名的荒唐感。她终于来到了举世闻名的情人港,可她跟眼前这个男人难道真有情话好说么?
七
悉尼鲜鱼市场据说是全世界最大的水产品批发市场之一。这日中午旅游团规定游客们午饭自理,全团人就跟着导游华雁来鱼市场品尝海鲜。团里游客不是三口之家便是夫妻情人,吃饭时都有个伴,唯独金亚勤,不得不跟在华雁身边,再好的美食一人独享恐怕也会少了许多滋味。华雁老马识途,指点金亚勤要了两盘生蚝和三文鱼,这是刚刚从南太平洋里打上来的海鲜,而且物美价廉。
金亚勤和华雁面对面坐在鱼市场边露天餐桌旁,这里可以看到回港渔船卸货的壮观景象。成吨的海鲜从船尾倾泻而下,很快便通过传送带输入码头冷冻库。成群的海鸥穿梭在海边,这些吃惯了鱼市场白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