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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实就是这样,特别是对付某一个人的时候,因为人是各式各样的,而对付所有的人,都只能靠从实践中摸索出的经验。 您刚才说,罪证。 假定说吧,罪证倒是有了,可是,老兄,大部分罪证都可以作出不同的解释,可因为我是个侦查员,但是,很抱歉,也是个能力很差的人:总希望侦查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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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与罚(中)74
果能像数学一般清清楚楚摆在面前,总希望弄到像二二得四一样明白无误的罪证!
总希望得到直接的、无可争辩的证据!
因为如果我不到时候就把他关起来的话,——虽然我深信,罪犯就是他——那么,我大概是自己毁了我进一步揭露他的手段,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我,可以这么说吧,让他的处境变得明朗了,可以这么说吧,让他在心理上明确起来,反倒使他安了心,于是他就会缩进自己的壳里,什么话也不再说了,因为他明白,他被捕了。 据说,在塞瓦斯托波尔,阿尔马战役刚一结束的时候,嗬,一些聪明人都吓得要命,生怕敌人立刻进攻,马上就会夺下塞瓦斯托波尔。 可是他们一看到敌人宁愿正规围困,正在挖第一道战壕的时候,据说,那些聪明人都高兴死了,放心了。因为既然敌人要正规围困,那么事情至少要拖两个月!您又在笑,又不相信吗?当然,您也是对的。 您是对的,您是对的!这都是特殊情况,我同意您的看法。 刚才所说的情况的确特殊!不过,最亲爱的罗季昂。 罗曼诺维奇,同时您也应该看到:一般情况——可供一切法律程序和法规借鉴的,作为制定这些程序和法规的依据,并据以写进书本里的一般情况,事实上根本就不存在,因为各种案件,每个案件,譬如,就拿犯罪来说吧,一旦在现实中发生,立刻就会变成完全特殊的情况;有时会变得那么特殊,和以前的任何案件都不相同。 有时也会发生这类滑稽可笑的情况。 如果我让某一位先生完全自由:即不逮捕他,也不惊动他,可是让他每时每刻都知道,至少是怀疑,我什么都知道,我已经知道他的全部底细,而且日夜都在毫不懈怠地监视着他,如果让他有意识地经常疑神疑鬼,提心吊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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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4罪与罚(中)
么,真的,他一定会心慌意乱,真的,一定会来投案自首,可能还会干出什么别的事来,那可就像二二得四一样,也可以说,像数学一样明确了,——这可是让人高兴的事。 就连傻头傻脑的乡下佬也可能发生这种情况,至于我们这样的人,有现代人的头脑,又受过某一方面的教育,那就更不消说了。所以,亲爱的朋友,了解一个人受过哪方面的教育,这可是非常重要的。 而神经,神经,您可不能把神经忘了!因为现在人们的神经都有毛病,不太正常,容易激动!……都是那么爱发脾气!
我跟您说,必要的时候,这就好像是材料的源泉。我何必为他还没给逮住,还在城里自由活动而担心呢?由他去,让他暂时自由活动吧,由他去。即便如此,我也知道,他是我的猎物,他逃不出我的掌心!
再说,他能逃到哪里去呢,嘿!嘿!逃往国外吗?波兰人会逃到国外去,他却不会,何况我还在监视他,采取了某些措施呢。 深入祖国腹地吗?可是住在那里的都是农民,穿粗麻布衣服的,真正的俄罗斯农民;而这样一个文化程度很高的现代人却是宁愿坐牢,也不愿和像我们农民那样的外国人生活在一起,嘿——嘿!不过这都是废话,是从表面上来看得出的结论。 逃跑,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是说真正逃跑,可主要问题不在这里,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无处可逃,才逃不出我的掌心,而是因为在心理上他不可能从我这儿逃脱,嘿——嘿!这话怎么讲呢?由于自然法则,即使他有去处,他也决逃不出我的掌心。 您见过飞蛾扑火吗?嗯,就像飞蛾总是围绕着蜡烛盘旋一样,他也将总是围着我转来转去,总是不离开我;对他来说,自由将不再是可贵的,他将犹豫不决,不知所措,作茧自缚,好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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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网中,自己把自己吓死!……不仅如此:他自己还会为我准备下像二二得四那样明确的、数学般的证据,——只要我给点儿自由活动的时间他……他将一直围绕着我转来转去,圈子越缩越小,终于,一啪一下子!一直飞进我的嘴里,于是我就把他一口吞下去,这可是让人很高兴的,嘿——嘿——嘿!您不相信吗?“
拉斯科利尼科夫没有回答,他面色苍白,纹丝不动地坐着,十分紧张地盯着波尔菲里的脸。“这一课上得好!”他想,不由得浑身发冷。“这已经不是像昨天那样猫逗老鼠了。 他不是在向我显示自己的才能,而是……暗示:在这方面他要聪明得多。这里还有别的目的,是什么目的呢?唉,胡扯,老兄,你是在吓唬我,你是在耍花招!你没有证据,昨天的那个人也不存在!你只不过想把我搞糊涂,想过早地惹我生气,在这种情况下出其不意抓住我的把柄,不过你错了,你打错了主意,打错了主意!不过为什么,为什么向我作这样明显的暗示呢?……他是把希望寄托在我的神经不正常上吗!……不,老兄,你错了,你打错了算盘,哪怕你布置下了什么圈套好,且看你布置下了什么圈套吧。”
他竭力克制着,作好思想准备来面对一场无法预料的可怕的灾难。 有时他真想立刻扑过去,当场掐死波尔菲里。 还在他进来的时候,他就担心会恨到如此程度。 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发干,他的心在狂跳,唾沫已经干在嘴唇上了。 不过他还是下决心保持沉默,不到必要时候决不说话。他明白,处在他目前的地位,这是最好的策略,因为这样不但自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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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罪与罚(中)
说漏了嘴,相反地,能以自己的沉默来激怒敌人,也许敌人反倒会不慎失言,向他透露出点儿什么来。 至少他抱有这样的希望。“不,我看得出来,您不相信,您一直以为我是在跟您开无恶意的玩笑,”波尔菲里接着话茬说,他越来越快活,高兴得嘿嘿地笑个不停,又在屋里转起圈子来了,“当然啦,您是对的;我天生就是这副模样,这是上帝亲自安排的,只会让人觉得好笑;不过我要告诉您,我还要再说一遍,老兄,罗季昂。 罗曼诺维奇,请您原谅我这个老头子,您还是个年轻人,可以这么说吧,刚刚进入青年时期,所以和所有青年人一样,最重视的就是人的智慧。 开玩笑的机智和抽象的道理在引诱你们。 譬如说吧,据我对军事的理解,可以说,这就完全跟从前奥地利的御前军事会议一样:他们在纸上谈兵,打败了拿破仑,还俘虏了他,他们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用最机智的方法把一切都计算过了,并且作出了结论,可是你瞧,马克将军率全军投降了,嘿——嘿——嘿!我看得出来,看得出来,罗季昂。 罗曼诺维奇老兄,您在嘲笑我,笑我是一个文职人员,却总是从军事史上挑选例子。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我的嗜好,我喜欢军事,太喜欢看那些作战报告了……
我完全选错了职业。 我真该在军队里服务,真的。 也许,成不了拿破仑,不过当个少校嘛,倒还可以,嘿——嘿——嘿!
那么好吧,现在,我亲爱的朋友,我要把这个,也就是特殊情况的全部真情,全部详情细节,统统都告诉您:现实和人的天性非常重要,它们有时会让最有远见的打算落空!
唉,请您听听我这个老头子的话,罗季昂。 罗曼诺维奇,我可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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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正经地对您说(说这话的时候,这个未必有三十五岁的波尔菲里。 彼特罗维奇当真好像突然变老了:就连他的声音也变得苍老起来,不知怎的全身也弯了,变得弯腰驼背,活像个老头子了)
,何况我还是个直爽的人……我是不是个直爽的人?您怎样认为?大概,我是够直爽的了,因为我把这样一些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您,还不要求得到奖赏,嘿——嘿!
嗯,那么我接着往下说:照我看,机智这玩意儿太美妙了。可以说,这是大自然的光彩,人生的慰藉。 看来,它多会玩弄一些狡诈的诡计啊,所以,有时一个可怜的侦查员哪里能猜得透它玩的把戏,何况他本人也往往耽于幻想呢,因为他也是人嘛!然而人的天性救了这个可怜的侦查员,这可真是要人命!那个醉心于说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