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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
“凭什么?凭我至少还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凭你那些让人说不完的闲话!凭吴稚晖
先生教训你的那封信!我把吴先生的信交给褚民谊先生了,你等着好消息吧!”
褚民谊是中比庚款委员会中方的负责人;碧微这一招的后果如何,自然可想而知了!
孙韵君不仅留学的梦想成空,也经不起愈来愈频繁、愈来愈辛辣的闲言闲语,她留
下一封信给悲鸿;信里透露了诀别之意,也表明了将自食其力,永远离开南京……
碧微失踪了!那是在又一次严重的争吵之后;孙韵君的淡出,使悲鸿的情绪更不可
捉摸,也使他跟碧微之间的冲突更白热化。
悲鸿可以离家出走,碧微为什么不可以?就这样,这回是碧微走了。而着急的不是
悲鸿,是谢寿康和张道藩;两个人几乎找遍了所有碧微可能去的地方。终于是道藩在悲
鸿和碧微的朋友袁浚昌家里找到的;袁浚昌夫妇暂时收留了碧微。
袁家客厅里,三个人一起劝着碧微;但显然道藩所使的气力更多些。碧微心里佩服
道藩的耐性和颇具说服力的说词,但她一直摇着头:
“谢谢你们的好意,尤其是你,道藩!但是很抱歉!这次我既然出来了,就不打算
这么快回去。我承认放不下孩子,我想念他们,但有我娘在,孩子有人照应也就行了!
我受的伤害太深了!这几年下来,我撑得好苦!也忍得好累!你们让我喘口气,好不好?
让我在这儿多住几天,让我疗疗伤、养养痛,行吗?我求求你们!”
她几乎要哭了出来;但撑了这么多年,也忍了这么多年,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历练,
能够让自己稍稍收放自如,在必要的时候把眼泪吞回去。因为碧微借住在这儿,袁浚昌
夫妇不便再说什么;而道藩似乎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你不应该这样不告而别……如果你非要离开不可,也得当他面把话说清楚再走;
否则,他不是可以说你对家庭、对孩子不负责吗?”
“我要走就走!用不着向谁报告!”碧微大声吼着,连自己都吓了一跳;除了咽不
下这些年累积下来的气,她还想起悲鸿那回躲到上海,又向谁报告了?何况,碧微始终
认定,一切的错全在悲鸿!道藩摇摇头、叹口气: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得受两头的气!”
“对不起!道藩!我……”
“没什么!我能体会你的心情。”
碧微低下头;四个人都没再说话。
第二天,碧微由袁太太陪着搭火车到了上海,打算暂时住在父亲那儿。她前后思量,
冷静地给道藩写了一封信: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所以处处替我着想;我非草木,怎可能感觉不出?那天晚
上负气之话,想来你能体谅。我决不给悲鸿写信,一切听其自然。我倒恳求你替我找份
工作,此后如果真能自力更生,岂不更好?凡事但求无愧于心,即使再苦,也能告慰自
己。……昨天接到母亲来信,提到悲鸿对我的出走像是若无其事,毫不难过,老人家非
常愤怒悲痛。你如果有空,请就近多加安慰……”
南京市政府偌大的办公室里,张道藩展信细读;读出了她的苦,也读出了自己无法
言喻的感触。整整十年了啊!
自从在翡冷翠大胆地借着笔把自己的情愫表白,十年来,道藩不曾再编织过任何的
梦;而碧微自从当时回了那封大义凛然的信之后,也一直能够泰然相待,显然彼此都调
整得很好、很不着痕迹。而如今是悲鸿变了,变得让人替碧微那么地不平!
该怎么办?该怎么帮碧微走出那份苦?道藩挣扎着……不行!在这个节骨眼上,自
己决不能插足!正因为十年前表白过那情愫,而那情愫只是收在心底、并未断绝;自己
无论如何不能有逾越常理、引人非议的介入!那反而会害了碧微!
道藩做了决定,不去理会碧微想要出来工作的念头、不帮她谋职;虽然以道藩眼前
的地位,那应该不是一件难事。道藩把碧微的信收进抽屉,他还有许多公事要处理。
碧微的出走并没有延续太久,因为悲鸿也搬了出去,住在沉宜甲家里。
不久后,悲鸿突然决定要到广西去,而那居然是听了江湖术士的指点,说他待在南
京前途堪虞,到西南则大有可为。两个人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一天下什,悲
鸿派学生到家里把他的东西带走,碧微知道悲鸿的行期已近。这时候夫妻俩不和、形同
已经分居的事早就人尽皆知。一位热心的外国邻居老友知道悲鸿即将愈走愈远,安排了
两个人在他家里见面,自己反而避开,让他们好好谈谈。
客厅里,沉默了许久之后,是碧微先开的口:
“听说你就要到广西去?”
“是的。”
“要去多久?”
“不知道……不过,我买的是来回的船票。”
请选择……。。第一部第二部第三部第四部第五部第六部第七部第八部第九部第十部
第十一部第十二部第十三部第十四部第十五部第十六部第十七部第十八部第十九部第二
十部碧微虽然没有到彻底心死的地步,但早已不对任何一种的转圜抱有希望;她早已心
冷,更早就学会了让自己的语气也冷:
“对于你所要做的任何事,我没有意见……你一向也没有给我表达意见的空间……,
不过,有不少至今还爱护你的朋友,他们的话,你似乎可以做个参考……譬如他们说,
你在艺术界的地位已经相当高,应该懂得以退为进,不必再去做一些沽名钓誉的事,更
不要卷入政治漩涡……”
碧微指的是当时广西的复杂政局和不可知的未来;悲鸿当然明白,但他只是默默地
听……对碧微来说,这只是再一次略尽做妻子的责任,提醒丈夫看清时局;也略尽做母
亲的责任,劝阻孩子的父亲不要去冒什么风险。至于对自己,碧微也趁机把话讲明白:
“你我如此分开,本来就是你所要的,我也觉得很好。你知道我的个性,勉强在一
起,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无法忍受;不在一起,我反而是眼不见为净!”
悲鸿望着墙壁,一言不发。
“我有伯阳和丽丽,我决不放弃家庭,也决不会再嫁!假如有那么一天,你……跟
别人的关系断了,我随时欢迎你回来,这是我的保证!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说清楚,万
一……别人嫁了、或是死了,你落了空才想回来……对不起,那我绝对无法接受!这一
点请你千万记住!”
碧微说这段话的时候,悲鸿倒是看着她的。
又沉默了许久,悲鸿点了点头,语气里有些感伤:
“我知道,能够娶到你这么一位妻子,我应该满足,但你凡事太过挑剔、太过计较,
我无法忍受、也无法应付!”
碧微先是一楞,然后冷笑了一声;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算了!已经到了这个
关头,还有什么可说的?其实还真有一件,是碧微想问却又没问出口的;悲鸿没有提到
今后对碧微和两个孩子生活上的安排。碧微缓缓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她没有跟悲鸿
打招呼,也没有回头……
为了去见悲鸿,碧微事前让中大的同事吕斯百带两个孩子去看电影;碧微刚跨进家
门,他们也跟着回来了。九岁的伯阳和七岁的丽丽抢着向碧微报告一件天大的事:
“妈妈!我们遇见爸爸了!”
“丽丽乖!那爸爸看到你们没有?”
“看到了呀!爸爸跟我们招招手,然后就走了!”
“妈妈!爸爸的表情好奇怪哟!”
“哦?伯阳!怎么奇怪?”
“他好象要过来跟我们说话……可是……又走了!”
“嗯!好!见到爸爸就好了……你们不是好久没见到他了吗?好了!伯阳!丽丽!
你们进去洗把脸,晚了!该睡了!”
“哦!妈妈晚安!吕叔叔晚安!”
孩子们进去了,给碧微留下的是一股怅然。
进门后还没机会说话的吕斯百忍不住了:
“我看着徐先生跟他们打完招呼,就那么落寞地转身走了,徐师母!我突然觉得徐
先生好孤单、我甚至发觉他有点老态龙钟!……”
“是吗?”
碧微应了一声,心头那股怅然不自觉地加深了许多;然后,她像是回答自己地喃喃:
“四十多了呀!……”
但更苍老的该是心境;折腾了这些年,谁还能再有当初的风发意气?而令碧微不甘
心的是,从头到尾,究竟谁在折腾谁?碧微猜想,即使是跟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