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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自信,但也要明白,从事任何一种艺术工作都不容易;要虚心求教,不要因为一点小
成就而自鸣得意……”
看到悲鸿一脸严肃,达仰又刻意把气氛放轻松:
“当然,艺术是美好的,因此,你也要以一种愉快的心情去学习,我请你带你的妻
子来,就是要你们跟我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星期天!我的客人也该到了,我们一起迎接
他们吧!”
达仰站起身,悲鸿把自己的作业收拾好,两个人回到客厅。今天中什将会是个愉快
的聚会,达仰要把悲鸿和碧微介绍给一些朋友,包括法国最著名的雕塑家邓普特,以及
喜欢收藏名画的巴黎和平街一家大服装店的老板,还有他们的妻子……
一九二一年夏天的一个晚上,中国驻德国公使馆一等秘书张允恺正在家里忙着招呼
客人。餐桌上摆满了张夫人亲自下厨做的一道道好菜;杯觥交错,宾主尽欢,热闹非常。
主人张允恺笑呵呵地站了起来:
“刚才已经向各位介绍过了,坐在我旁边的是徐悲鸿先生和他的夫人蒋碧微女士,
悲鸿老弟是我们中国留法的艺术高材生,而碧微女士系出名门,是一位秀外慧中、难得
一见的现代中国女性!他们趁着学校放暑假,从巴黎到柏林游览,今天内人和我请各位
到舍下小聚,除了向他们贤伉俪表示欢迎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说到这儿,张允恺把目光转向碧微,神情有点激动:
“我有一个妹妹,不幸在十几岁的时候病故,多年来,我时常想起她那副可爱动人
的模样,前几天,心如兄带着悲鸿老弟和他的夫人到公使馆来,我一见到碧微女士,当
场惊讶得说不出话!她跟我那故去的妹妹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因此,我现在要宣布一件
事情,从今天起,我认碧微女士为义妹,碧微女士!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份荣幸?”
这是件喜事,满屋子的客人都鼓掌道贺;碧微完全没料到自己会成为这场聚会的焦
点人物,她对这突如其来的场面,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望着悲鸿……
悲鸿站了起来,碧微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都带着几分腼腆,倒有点像
是喜宴上的新郎新娘。悲鸿略一沉着,举起酒杯:
“谢谢张先生!我和碧微同感荣幸!我们岂有不从命之理?”
“是啊!张先生!悲鸿跟我远离家园,又是从巴黎到这儿来度假,能得到张先生、
张夫人……以及各位的照顾,实在荣幸。”
也许真是有那缘分吧!碧微心里感到一阵温暖,居然也把几句肺腑之言铺陈得极为
得体。
张允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深红色的小首饰盒,递给碧微:
“我在家里排行老八,从现在起,你就喊我八哥!这是我跟你八嫂的见面礼,照西
洋人规矩,你得当面打开!”
“谢谢八哥八嫂!”
碧微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枚精致的珊瑚别针,鲜红的色泽,配上金质的镶边,玲
珑剔透、闪闪发光;整桌人又是一阵掌声……
悲鸿和碧微的德国之行,确实是存着度假的念头。那时候许多中国留学生喜欢在暑
假或寒假出外旅行,因为食宿开销在哪儿都得花;贴一点交通费,假期里就可以到处游
山玩水了。悲鸿学的是艺术,到处走走看看更是觉得理所当然;碧微则是暗自高兴,至
少,她又暂时可以跟在悲鸿身边。出门旅行嘛!有哪个男人会老是把妻子留在外地的旅
馆里?碧微想起了瑞士洛桑山巅的白雪……可是没到,这趟旅行变了质,他们几乎回不
了巴黎!
一九二一年,国内的政局起了变化,直奉战争终于打了起来;动荡不安的局面,竟
然也影响到海外的学子。这一天,张允恺面色凝重地到旅馆里:
“悲鸿!情况不妙!我听说留学生的公费发不下来了!”
“八哥!……您是说……”
“我得到可靠的消息,北洋政府各派系之间闹得不可开交,根本顾不到留学生了!
不只是德国,法国那边情形也一样!公费就要停发了!”
“那……怎么办?”
悲鸿再怎么对处理钱财没概念,再怎么不在意家里的开销,这回可感觉到沉重的压
力了,尤其又是在客居柏林的时候听到这消息!碧微在一旁没作声,她自然比悲鸿更紧
张、更忧心;张允恺赶紧安慰她:
“你们先别乱了分寸,天无绝人之处,让我来想想办法。”有什么办法可想?碧微
不安地直抠着手指甲……过了好一阵子,张允恺衡情度势、理了理思绪,总算有了主意:
“我看,你们暂时也不必急着回巴黎了!事已至此,在哪儿都一样,在柏林,我也
许还可以帮上一些小忙。”
商量的结果,暂时由张允恺先代他们租一个地方住下来,手头的钱尽量省着用,过
一段时间再说。碧微又得为家用而精打细算了。自从到了巴黎以后,留学生的公费虽然
并不怎么优厚,但至少过日子是没问题的;碧微想起以前尝过的穷滋味,她从没有奢望
过财神爷的眷顾,而苦日子却每隔一段时间总要来折腾折腾她!
这次的苦日子并不如想象中那么严重,多亏碧微在异乡认了这么一位义兄。张允恺
设想得挺周到,代他们租的房子不但有卧室、有厨房,甚至还有一个小房间,可以充作
悲鸿的画室;此外,张允恺还经常在不伤害悲鸿和碧微自尊心的前提下,给他们一些物
质上的支持。这一天,张允恺夫妇又约了悲鸿和碧微到家里吃饭,饭后在客厅闲聊,悲
鸿像是突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
“八哥!您交游广阔,又是外交官,巴黎的中国学生最近组织了一个什么‘天狗
会’,您听说了没有?”
“有啊!好象在报上看到过这么一个消息,不过我没怎么注意。”
“这个‘天狗会’啊……哈哈……”
悲鸿还没说出是怎么回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碧微把话头接了过去:
“让我说!八哥!前两天我们接到巴黎那些朋友的一封信……不对!该说是一份通
知,他们的‘天狗会’已经正式成立了,正在招兵买马,成立这个会的目的嘛,是为了
结合普天下志同道合的‘狗朋友’,要经常聚会、经常办活动,他们还派出代表到各国
考察‘狗种’。”
“哈哈……碧微!让我接着说!他们甚至在伦敦设了‘狗公使’,还要派一位‘狗
特使’到柏林来!”
说到这儿,悲鸿突然煞住车,因为他想起张允恺正是“公使馆”的一等秘书……,
悲鸿赶紧瞄了一眼张允恺的表情。张允恺确实有点尴尬,但很快就不在意了:
“我大概懂了!也想起报上好象提到过,这个‘天狗会’凡事都要冠上一个‘狗’
字,但是平常谈话当中又要特地避讳这个字!”
“没错!没错!不但避讳,而且还要用‘圣人’的‘圣’字代替……那份通知上举
了几个例子,譬如‘狗屁’,要说‘圣屁’,骂人‘狗腿子’,要说‘圣腿子’……”
“哈哈……”
大伙几乎都笑出了眼泪;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张夫人露出好奇的眼神:
“他们这是为了什么?如果仅仅是年轻人的起哄、逗乐,该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到
处登报、发通知;允恺!依你看这是……”
其实张允恺也在思量这件事;但他实在想不出名堂来……
悲鸿所说的那份通知,还透露了一个讯息:“天狗会”派到柏林来视察的“特使”,
竟然就是曾经在巴黎和悲鸿他们同住一家旅馆的谢寿康。几天后,谢寿康抵达了,道出
了“天狗会”一个有趣的小秘密:
“当初想到“天狗会”这个名称,是因为听说国内有一帮人在上海成立了一个‘天
马会’,可以有‘天马会’,当然也可以有‘天狗会’!”
谢寿康故意停住,喝了一口茶;表情里的促狭味道变得更浓了:
“通知上说了,我们成立的当天,就选出了第一任会长,是一个姓赵的学生,事前
他本人毫不知情,我们推选他的唯一原因,是受不了他那种马屁精的作风!国内政局乱
得很,却往往是马屁精当道,所以我们暗中规定,天狗会会长必须由公认的最大马屁精
担任。你们想想,有谁愿意当?于是,这个姓赵的就这么被设计了!怎么样,有意思
吧?”
悲鸿和碧微都笑了,原来,天狗会有那么一点嘲讽国内政治人物的意味。想想也对,
留学生领不到公费,经济来源被切断了,他们当然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