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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你小我十六岁。
我又摇头。
她说,你小我十六岁,我还是要爱你。
我们总是赤裸着躺着,说一些话。有时候我爬起来,跑到角落里去看她,我告诉她,她赤裸着身子很美。我说,你应该光着身子走到街上去。她说,干什么?
我说,奔跑。
她笑起来。
我说,所有人都会停下来看你。商店营业员,公交车司机,摆地摊的……所有人。
她笑道,那当然,一个老太太这样跑上街头,也会有人停下来看的。
我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不自信地说,我的身体真有那么好看么?
我点点头。
她笑道,也许吧,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
我说,还有谁这么说过?很多人吗?很多人都像我这样看过你的身体吗?
她的脸红了,停顿了一会儿,她说,很少。只有很少的人。我以前的男朋友看过,我有过几任男朋友。
我咬了咬嘴唇,我不知道是否该相信她的话,我是说,我并不介意。关于她有几个男朋友,在此时此地,我是不介意的。
没错,有时我会吃醋,我极爱吃醋,但这种情况下,我是不吃的。这种情况下,我希望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美体。所有人,包括男人和女人,他们应该看到。
她说,你做功课吧。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说,你去把画夹拿来,照着我的样子,给我画张像。
她说,我也画。我笑着递给她纸和笔,我们便遥相对坐,互相看着,不时地在纸上涂上几笔。她说,比比看呵,看谁画得更像。
她把我画得很难看,没学过素描的人都会那么画,有鼻子和嘴巴,眼睛向前平视着,没有表情,也没有姿势和身体。她要看我的画,我笑道,画得不好。她说,你让我看看再说。我愧疚地说,要是不好,你不要生气。
她不愿多耭唣,一把抢过去看了,她笑了起来,点着头打量我,说,你小子行啊,画得不是很好么?
我说不好,本来可以画得更像一些的。
她再也忍不住了,跑过来捉我,我说,你别,别……我挤进角落里去。她拿着画朝我脸上贴,说,告诉我,这是什么?
我笑道,是一条母蝗虫,酒足饭饱以后,把身体蜷起来,坐在那儿打盹。
她开始挠我,我告饶道,本来是画你的,可是画画就成了一条虫。你还不要说,躺着的时候,你看着还真有点像。……好了好了,我错了,以后再不这样画了。
她喜欢我喊她姐姐,平时我叫她阿姐,只有做爱时叫她姐姐。她说,有时我恍惚觉得,我就像你的母亲。
她说,你母亲长得漂亮吗?
我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没见过她。
她沉吟道,肯定漂亮。能把一个男人折磨到这种份儿上,如果不是漂亮,那也得有一番非凡功夫的。
我笑道,你喜欢折磨男人吗?
她说,喜欢。年轻时受男人折磨,现在反过来了。男女之间就是这样,如果你不折磨男人,他反过来就会折磨你。可是对你是不一样的。——她拉住我的手说,我总觉得我是爱你的,
就像母亲爱她的孩子。
我不说话了。我不喜欢她总是提起母亲,我缺少母爱,可这不是她能给予的。她给予我的东西,要比母爱多得多。它们是不可替代的。况且,我也不是孩子,我是男人。
她笑道,是了,我又说错了。对不起得很,小家伙,我伤害了你的自尊心。
她总是这样居高临下,她以长者自居,我生气了。我告诉她,我不想去学画了。我觉得索然无味。
她说,你觉得什么不是索然无味的?
我笑道,做爱。我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嘴唇说,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是说,我爱你,我想抽出时间来……
她拿眼睛盯着我,看了很长时间,她说,我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情。
我问什么。
她说,我不应该爱你,我在你身上枉费了很多心血。
我嗫嚅着说,我只是想爱她,我现在做任何事都魂不守舍,我上课总是走神,听不进一句话,既然是这样,又何苦要走形式呢?
她大声地说,不是的。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她开始骂我,你成心想让我心不安。你知道我是个坏女人,你想跟我一起学坏,你想让我心不安。
她生气了。她的姿态就像一个家长,我也不高兴了。她不是我的家长,她明明知道她是什么,她是我的女朋友。她得有女朋友的样子。我喜欢她上街时挎着我的胳膊,我喜欢她穿平跟鞋,这样我们就齐肩高了。我喜欢她把头倚在我的身上,就那么一瞬,也许她是有意的,开开玩笑,逗我高兴。
总之,做女朋友就得有女朋友的样子。
有时候,我也把她认做情人。我说,你是我的情人。她笑了笑,我看得出来,她是强忍住笑的。这让我特别恼火,我觉得丢面子。
我要的是平等的感觉,偶尔她会给我这种感觉,她给过的。可是现在,她像个家长。
她知道我需要什么,我需要的不是学画,不是做她的儿子,我需要做一个男人。我喜欢做男人的感觉。她知道的,可是她不想给予。
我想做爱,她拒绝了。她让我尝到了身体的好处,可是现在她断然拒绝。她说,如果你不去学画,我们就一刀两断,你永远也别想沾我的身体。
她说,我说的是真话,不信你可以试试看。我离得开任何男人,不管是不是爱他。
她铁青着脸,我尝试着捅捅她的手肘,她看着我说,你不要以为我在跟你生气,我不生气。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应该学画。我不想改变你,我也许会改变很多男人,但是对你,我不想改变。这是我们相处的一个原则,你是怎么走进这扇门的,就应该怎样出去。
我点点头说,我答应,我学画就是了。
她说,还要学好。我希望你能考上附中,再考中央美院。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成为一个出色的画家,但我希望你是。我希望你的道路,并不因为遇见我而改变。
就是这样,起初我是为理想而学画,现在则是为她的身体而学画。我想说,这两者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它们都给过我无穷的动力。
第二部1986年夏天
1986年夏天,我精力充沛,神采飞扬,我的身体就像凭空长出了翅膀,我周旋于学校和两个家庭之间,丝毫不觉得疲倦。我的画技得到了长足的进展,我在恋爱,我的耳边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只在晚上,我回到我的监护人家里过宿,这简直让我难以容忍。我是说,他的家不再是新鲜可爱了。娴娴视我如陌路,再说我也很少见到她。两个中年夫妻坐在吊扇底下看连续剧,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侧头看座钟。——他们在等我回家。
我总是很晚回家。我舍不得离开阿姐,每次分别时,简直要了我们的命。有时是她赶我走,我不走。有时我要走,她却抱住我。她说,留在这儿吧,啊?就一个晚上。她看着我,亲我,把身体缠着我。
这真要了我的命。这女人简直像个孩子,她哀求你,天真烂漫,柔情似水。她把你视为男人,她需要你……我的心都碎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那年我十六岁,刚刚有了性生活,原有的生活于我已经不再新鲜了。我是说,我想和她同居。我想每时每刻看见她,躺在她的身边。没有她的陪伴,漫漫长夜,我备受煎熬。我总是睡不着觉,想她想得四肢发麻,想她想得口干舌燥。我想抱着她入眠,夜里听到她磨牙的声音,翻一个身,就能够到她的身体……我和我的监护人曾谈过一次,我说在学校附近看到了一处房子,价格很公道,已经谈妥了。
我的意思是,我想搬出去住,一来上学方便,二来呢,这也是我父亲的意思。
张伯伯笑道,你父亲什么意思?
我说,怕太麻烦你们。来之前就嘱咐好的,说先是在这里安顿一下,等一找到房子就搬出去。在南京,我也住过校,那时我们家搬迁,暂时没房子住。我自理能力没问题的。
张伯母笑道,老戴还存这个心。
我笑道,也不是这个意思。再说天也热了,我在家,娴娴洗澡什么的也不方便。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夫妇俩也不再坚持了。只是说,那再跟你父亲通个气,改天我们再去看看你的房子。
我知道父亲不会有什么意见。他并不关心我,他给我生活费,为我打点一切,所尽的不过是一份责任。他有这个责任,他要做到“钱”至意尽,我的一切与他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