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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要“左右回头”,是为了甩掉马上要落下来的鼻血。”
“别动!别动……我来帮你。”
他拿牙齿,轻轻咬啮她的鼻头,一忽儿划下,像是找着一个更适意的地方,嘴唇,再也没有移动过。
他的手摸到她的颈项,含糊道,“空了……”
“一直就没有挂牢过什么。”她说。
他埋下去,更种了一层热烈。
“你的身边呢……”她问。
“不用担心。”
这男人在叫她不用担心。
她刚刚从那个手抄本里学到——男人的话,往往不像话。
可是她就是听了他的话,怎么办……
十八 色即空
“我不会离开你!”齐云磊猛地抓住凌云的手。
舞台上方的强烈灯光扎得人脸颊发疼,凌云愣怔,茫然张嘴,忘了接词。
“咔”!安必新气急败坏地大叫喊停。
两个身在局中的男女,一齐回头,只见“大导演”挥舞胳膊,从舞台一角跳蹿至此。
他的招牌眼镜早就落到鼻中心,一手扶着,一手乱乱地卷着剧本。
先拿纸筒子厉指云磊,“台词错了!表情错了!应该说:那么我们就结婚吧!应该用不情愿的声色说!”
云磊摇头,“不要。”
安必新一愣,“为什么?”
云磊深看凌云,“对着这样的,我说不出口。”
“唏!”安必新咂叹,找不到正确反应。
安必新耐心解说,“剧里,你扮演的男主人公,并不爱她。”
云磊找到凌云眼睛深处,唇线一勾,暧昧地笑,“那让她改剧本。”
安必新完了。
他纯粹的世界里,竟然发生这么严峻而不可思议的事。
他改搭凌云手臂,“走走走,重新来。”
“啪”!他眼睁睁看到自己手被云磊打掉。
云磊眯眯笑,说给凌云听的,“我们不来,对不对。”
安必新转身,蹲去舞台面向观众的边沿,膝头对碰着,手儿撑腮,摇头,直摇头,茫茫喃喃,“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凌云朝云磊露出不赞成的目光,轻轻拂掉他攥着自己的手。
她走到兀自想不通的老实人旁边,拍拍他的肩,算作鼓励。真的,作为“导演”,安必新干得不赖。
她说,“休息一下吧。”
也没理睬云磊,朝舞台角落走去。
她经过厚帘幕,转个弯,黑天黑地的,脚被猛不防绊了一下,惊跳着心,停下来找,就看到帘幕后缓缓滞滞地走出李羽裳的身影。那姑娘今天真奇怪,表情无喜无怒,恍念悠悠,仿佛心里也正走着很冷的东西。凌云有些受不了,本来要发发脾气的,看到这本尊,也就把多余的抱怨咽进喉咙底去了。两眼怔怔转下,盯着脚边边,突然轻轻一跳,跳过了羽裳直出着的高跟鞋尖,嘴巴儿一咂,无声一笑,巧巧地把对方送过来的那份可怕和窒人甩在身后。
本来要找找兰娇的,小妮子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说是给安必新留有休息的时间,实际自己也挺无聊。
女孩子无聊的时候,有两个地方可以去:一是男朋友那里,一是洗手间。
凌云踱来洗手间,在门口,斜旮旯里戳出一只手,直伸到她眼皮底下。
她说,“哎呦喂嘞”,对方却溢出一声捉弄过后的笑。同时,凌云闻到浓浓的酒味。仔细一看,那送到她眼睛下面的,是一罐啤酒。她无福消受。
她推开慕容的手,走进去。
她听到慕容嘻笑着从后跟过来。他正神志不清,她决定不多理他。
她打开水龙头洗手,从旁边又斜伸过那只手,捏着啤酒罐,慢慢地将所剩的饮料倒在她的手背上。她洗了等于白洗。
她关龙头,抬手闻了闻,回过身来,对着男孩子,轻轻一叹。
浩云有些趔趄,总站不直的样子。想要在她面前挺起身子,虚劲儿一来,又委琐了。也想要在她面前板起脸孔,酒精灼烧的作用,总抿不拢那张嘻嘻笑的嘴。只看到她刚为舞台灯光煨红了的脸庞,一个怔愣,目光放上去,沉入了,深处了,濡沫了。他眼底慢慢吞吞起了一阵伤然。本来是积累够久够多的,还是怪着该死的酒精作用,将这份情和他的血液调和在一起,混浓了,搅得粘粘稠稠的,连他的愁表现起来也这么不干不脆。他是不是窝囊?他真窝囊!
他对着她的脸,举罐,“恭喜你!”
他将头仰,倒罐子,空了,最后的几分之几全弄去凌云手背上了,连最后逃避的东西也没有了。他自嘲一咧嘴,突发狠劲,将罐子砸向水池上方的玻璃镜,呲咧一声,碎了,那碎渣渣却没有掉下来,还在拼着原来的位置,彼此之间多了几条缝隙,缝面上濡濡流着罐子甩飞时最后出来的几沫啤酒汁,在光照作用下,黄黄的本色作着淡红的反射。那裂隙造得奇怪,以中间向四周辐射,有长长的分叉,有短短的分叉,像人类的感情,爱也好,恨也好,嫉妒也好,疯狂也好,都不是一朝而成,而是这么吱吱嘎嘎,一寸一寸绵延开去的。浩云的脸,被分成三块,四块,五块,不,数也数不清的小块,映照在碎镜片里,可怕地扎人地扭曲着。
他说,“恭喜你,第二幕的剧本已完成!“离?恨”,啧,这名字起得尴尬。那么,接下来准备写什么呢?”
她不由自己地答,“最后一幕——“念?惘”。”
他更摇头了,“不妥,不妥。依我看,应该叫“合?欢”,嘻嘻。”
她过来扶住他手臂,“我扶你出去坐不一会儿。”
他甩开,让她退了几小步,“我很好!我好得不得了!唔,这个故事有趣着呢!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有孩子了,你第二幕结束这么写的对吧?哦,不幸的可怜的小东西,不应该出生在世呢?你——若是那个小孩,你怎么办?”
她瞪目,肃色,没有回答。
他依依软弱地朝她蹭过来,贴上她的肩头,从她脖颈间对着她的脸颊呼气,“若果你碰着那个小孩,你怎么办?”
她念着什么,突然道,“我和那个女孩,有缘无分。”
他狂狂笑开了,“有缘无分,哈哈,我喜欢这个说法!”
她看前面,看裂镜子里的他,发儿凌乱,额角生汗,眉毛对挤,眼露狂野,那鼻子脸颊嘴巴下巴,那曾经最最干净,昂扬,自信的慕容,怎么会变成……
她受不了他的味道,将脸一偏。
被他用嘴唇含住,霸道强留。
“别动!别动……我们小时候就是这么相互偎依的。”
“浩云。”
“为什么不是我。”
“我扶你出去吧。”
“说啊!为什么不是我!”
“唉。你总要找理由。”
“废话!”
“知道吗,“他”虽有时令我不安,可你,却令我害怕。”
她被他重重一推,坐在地上,他站直身子,两手撑在水台座。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喃喃,“有,缘,无,分……”
她一股冲动,说出口了,“浩云,你也不要对我这样。我真的觉得,你有时并不是为了我——看你,就像看那笔下台上演的戏一样。”
他转身,撇下她,走出去了。
或者,称之为……“逃”。
她从地上起来,还是洗了洗手,抬起来闻闻,酒味,淡了。
她努力弄自己的脸——把细眼睛撑大,把蹋鼻子抬高,把嘴巴儿拉成缝,把板脸孔往上推——允堂教她的,这种叫“笑”。人慢慢长大后,开始不会发自内心地笑,只能这样徒手地造。只,造了总比没有的好。
她回到礼堂,仍从帘幕后走出去。
她的前面,站着休闲的齐云磊,安必新,安碧如,和慕容浩云。都背着身,没有看见她。舞台中央则空空的,除了满地的黄光。满幅满幅的贴着地,却总觉来冷冷漠漠的。看上头一排照明灯,仿佛各生着尴尬的眼睛,眨巴起来勉强而不快乐。
是什么时候来的那记声音呢?
是她走过来第三步,还是第五步,是她伸手要拍齐云磊的肩,还是已经拍了?
她记不得了。
只听到那记迸裂的声音,然后,眼前迅速落下舞台上方那大而沉重的顶梁架子。
人们把上方称为“天穴”,只给舞台的道具工作者使用。
她碰巧知道安碧如使用过。
而碰巧知道她曾经上去过的,理所当然也只是碧如。
碧如自己在下面,当然会以为——
随着钢架子一同掉落的,有一个小小娇娇的身子。
碧如大喊,“凌云!”
她都来不及答应,云磊“嗖”地一下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