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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 第9期 … 光亚学校杯科幻征文
彭柳蓉
引子
在玛雅文化辉煌过的废墟里,我发现一块残碑,它告诉我在木星的“伤口”上有一种植物的果实能让人青春永驻……
一
荒凉的太阳系里飘浮着数以百计的城市,但在这些城市里已听不到笑声。人们酗酒、抢劫……许多人带着孤独的心情逃往宇宙深处。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就是疯狂地长满地球和火星的黑色罂粟。它的气息已足以使人迷醉,还有一个女人利用它的果实提炼一种“天堂”麻醉剂。据说,那个女人是冷漠而高贵的瞎子,樱花大街的尽头就是她神秘的居所。
我正徘徊于这所被荆棘与玫瑰缠绕的城堡之外,不知如何进入。这时,一片荆棘突然闪开,一个影子出现并机械地重复:“私人住宅,请回。”它的背后是雾茫茫的一片。我冷静地说:“我只是来卖一个‘青春永驻’的秘方。”那影子哑然无声,随后就消失了。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雾气缭绕的花丛中,一面蓝色水样晶体屏幕滑至面前,一个空洞的声音在响:“伸出右手,贴住测谎仪。”我看出这是利用催眠术让人吐露真言的机器。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掠过我的眼睛,我随随便便地伸出右手让水样晶体掌握我的血压、脉搏、指纹。一种慵懒、甜蜜又混杂着痛苦的感觉立即袭来,随后便进入睡眠状态。
恍然醒来,我正置身于结绳结构的大厅。一个美丽的影子出现在我眼前——银色面具覆盖在她脸上。我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全息图像的眼睛,开始说:“在某个星球的某个地方,有一种果实能让人青春永驻,如同夏娃和亚当所食的禁果那样,令人眩惑。”
“那么你需要什么?”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影子唇中传来,低沉得犹如出自梦境。
“我只有一个条件,不要让妇女和儿童吸食‘天堂’,你大概也不希望人类的下一代全是白痴和畸形儿吧?”
“冷焰,男,23岁,特级星际飞行员。曾一度吸食‘天堂’,酷爱考古,嗜酒。”她念出了这串句子。
我淡然地笑笑:“你的情报真是无孔不入。”心底却感到隐隐作痛,眼前立时浮现出一个白衣女孩的身影,她是我最爱的妹妹小雪。
我仿佛又听到了痛苦的乞求声音:“哥,别吸了,求你哪!”由于我不听小雪的劝阻,她失望已极,后来居然也拼命吸食起“天堂”,想以自己的死来唤起我的醒悟。她临终时用枯瘦的手抓住我,凄凉地对我作最后的嘱咐:“哥,答应我别吸‘天堂’了。”我心如刀割只是点头。她笑了,这是她一生中最灿烂的笑。那夜,我搂住她冰冷僵硬的身躯,发誓一定要作为一个真正的人活下去…
大厅中央那个身影缓缓向我走来,带着王者的气度。她对我说:“你的要求我可以办到,毕竟我是个渴望永生的人。现在我们要进行一次旅行,而你的飞行技术是一流的。”她的眼睛深且幽,注视点却在我身后,她的确不能视物。我怀着莫名的怜悯与好奇打量着她的面具,面具之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幅容颜?
“好!我需要一艘等离子加速器的船,我们将逆着太阳引力飞行。”
二
两侧的时空已成流动的光线,我陷入了沉思。早在两百年前,动力推进系统、行星际信息交流及计算柳控制系统的完善使想象之旅得以实现,进而人类在外部空间建立了梦幻式的城市。人类甚至试图把思维移植于机械,并以此方式遨游宇宙。但在一次严重的核泄漏事件后,大量的植物动物灭绝,只有黑色的罂粟花开满地球。不久,火星粉红色的天空一下也弥漫开罂粟花迷人的气味。“天堂”开始四处泛滥……
“我厌恶减缓新陈代谢时那种类似死亡的感觉!”清醒的她浮在半空低语,美丽的长发舒展在空中,“你的要求我已办到,‘世界之母’光脑联网系统已接受了我的指令。冷焰,你是个奇异的人,正如你的名字,在冰冷的外壳下有一颗温暖的心。”我无法听出她到底是嘲弄还是欣赏。
“我可以告诉你此行的终点,木星。”我随随便便地说。凭感觉,我知道她在微笑。“木卫四是黑暗的领地,只有火山和峭壁,一颗星撞击地表后,融化的冰雪激起冲天巨浪,在空中冻结成1600公里高的峭壁。我曾玩过轰击峭壁中心的游戏……你?你的眼睛……”我忽然止住话音。
“你注意到了,其实除去五官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利用,超人的智慧与勇气才是最重要的。我若不贩卖‘天堂’,自会有人贩卖,那时的太阳系只怕还会更糟。我渴望永生只是希望我能努力维持一种局面,不过我决不是英雄,我甚至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平平淡淡地诉说着,“不知为什么我很想对你说这些。”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专注地看着她,“一个人真的可以为着某种理想——即使被所有的人不齿,也默默坚持吗?”
她在空中抱紧膝盖缓慢地旋转。“这个宇宙也是由自己本身的意志运行,不是吗?冷焰,你好像对‘青春永驻’不感兴趣?”
“我也不想遵循自然界中人出生、成长、衰老、死亡的过程,但是我的存在时间已经够了。人面对宇宙总会产生渺小的感觉,我却喜欢带着我的酒在宇宙中自由地飞行,躲过流星雨穿过从未有生命诞生的地带,看壮丽的太空日出。这样我的存在才有意义。”
木星是被彩带缠绕的星球。一种是明亮的白色、黄色条纹带,一种是阴暗的呈红棕色的条纹带,但它致命的辐射令人类望而却步。终于,我们来到这个冰与火共存的星球。四周是白得令人心悸的结晶氨化合物和冰,黑色的岩石保持着嶙峋的面目。彗星撞击后产生的烟尘经过几百年还未散尽,头顶的天空呈现厚重的棕色。虽然流线型宇宙服已阻挡了99。8%的辐射线,但我们的生理系统仍然受到了影响。我的血压指数已升高为正常值的3/2,脉搏达250次/秒。强大的地心引力使我不得不把助行器开到最大档位,我每一个关节都酸痛难忍。红外线扫描的视觉装置代替了眼睛的功能,正带着我们向北纬30°的死火山口进发,那里是木星上唯一能在大气层以外可见的死火山,棕黑色的裂痕宛若一道伤口。
我们沿着裂缝前行,在它的尽头有一个坡,我率先走了上去。
只有一株植物卓尔不群兀立那儿,仿佛刚从童话中走下来。滑腻的茎干,蛇头般高昂的果实呈现幽深的蓝色,闪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一种宁静、甜美渗透我的意识,我的脉搏开始正常甚至变缓。我僵立在原地,不敢走过去,生怕在我触摸它时,它会无影无踪。
我听见了沉重的足音,微笑着转过头去——一把枪正对准我的头颅,我的笑容凝固了。我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心中涌起悲哀。她的手不住地颤抖,接着枪滑落在地。她缓缓地从我身旁走过,径直走向那株植物。她轻轻打开头盔,取下面具,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摘下一枚果实放入唇中。
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她的容颜,她美丽得近乎空灵。她开始蜕变,似乎时空已在她的身躯上逆转。她无光的瞳孔闪着异样的光芒,可怕的辐射对她毫无作用。时空还在倒流,在显得过于庞大的宇宙服里,一个女婴正以博大的姿态长眠。圣洁的额头蕴满智慧,眼角却挂着一滴不知何时流出的泪。她已不再是那个身着黑衣的她了,或许这就是青春永驻的涵义——人以最纯粹的形式进入永生。
我注视着她。注视着她头顶剩余的果实,幽蓝的颜色犹如一个旷古就有的梦。
我禁不住眩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