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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大叔说,“你且先等一等。我一下就回来。”
哈梅西走到窗前,冷漠地望着街上的行人。后来,他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一回过头来却看到一个女孩子正站在那里对他深深地鞠下躬去。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不禁抢过去几步惊愕地叫道,“卡玛娜!”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确就是卡玛娜,她一言不发,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
“谢谢上天,哈梅西先生,”大叔说,他这时已经跟着她一道走了进来,“卡玛娜的恶运眼看是快要结束了,光明的前途已经在望。在她遇到极大的危险的时候,你曾经救过她,而这件事却给你带来了许多不幸。现在是你们必须分手的时候了,她既然受过你的恩惠,在这分手的时候,她当然不能不发一语。她今天是来向你告别并希望得到你的祝福的。”
哈梅西一时间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愿上天保佑你,卡玛娜,”他最后说道。“不管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不管那些事是我有意还是无意做出来的,都求你原谅吧。”
卡玛娜强支着自己的身子靠墙站着,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
略过了一会儿之后哈梅西又接着说,“如果你有什么话要我传给什么人,或者别人还会有什么误会需要我解释的,你只要吩咐一声就行了。”
卡玛娜把自己的两只手紧紧地交抱着。
“我求你不要对任何人讲一个字。”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关于你的事我从没有对任何人谈过,”哈梅西说。“虽然沉默使我自己感到苦恼万状,我也仍始终保持沉默。一直到不几天以前,我相信你已经不会为人世的纷扰所苦的时候,我才对人谈起过你的事,而且也仍只是对一个家庭里的几个人,我想那决不会对你的事有什么妨害;说实在的,也许倒可能还会有些帮助。大叔很显然是了解全部情况的。说起来,就是那安那达先生,他的女儿——”
“你当然是说汉娜丽妮,”大叔插嘴说。“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卡玛娜的事吗?”
“是的,”哈梅西说,“如果你们还有什么事希望我去告诉他们,我也一定照办。至于我自己,我已不再有任何希望;除开别的许多东西,连我的生命也已经遭受了莫大的损失。现在我所唯一希望的就是尽快除去心上的一切牵挂;我希望能够马上付清我早应付清的债务,从此可以获得自由。”
大叔极热情地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不,哈梅西先生,我们对你并没有任何其它的要求。你所遭的苦难实在已经使你够受了,但愿从今以后,你能够永久过着自由、幸福和毫无烦恼的生活。”
“我现在应该向你告别了,”哈梅西转过脸去对卡玛娜说。
她仍然没有开口,只又一次对他深深鞠了一个躬。
哈梅西像在梦境中似地走到外面的大街上来了,他暗暗对自己说,“我很高兴终于能够见到了卡玛娜;这一次的见面也算使我们这一段离奇的遭遇有了一个很好的收场。虽然我没法弄清楚她究竟因为什么离开了我们在加希波尔租下的房子,但有一件事决不容怀疑——我对她是十分多余的。现在除了我自己谁也不会需要我;让我到茫茫的世界中去过我自己的生活吧。以往的事已经没有回顾的必要了。”
第六十二章
卡玛娜回到家里来的时候,她看到安那达先生和汉娜丽妮正跟克西曼卡瑞坐在一起谈话。
“哈瑞达西回来了!”克西曼卡瑞一看到她就大声叫道。
“你把你的朋友带到你自己房间里去坐一会儿,好不好,亲爱的?我在这儿陪安那达先生吃茶。”
汉娜丽妮一走进卡玛娜的房间就双手搂着她的脖子叫道,“卡玛娜!”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卡玛娜问道,并没有显出十分惊奇的样子。
“有人已经把你过去的情形全部都告诉我了。我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在我一听到那些话的时候,我就断定你准就是卡玛娜。”
“我不希望让任何人知道我的名字,”卡玛娜说,“我的真名字已经变成了我的一种耻辱。”
“是的,但这个名字现在却将帮助你恢复你的权利。”
卡玛娜摇了摇头。
“我并不那么看。我没有什么权利要恢复,也不希望恢复什么权利。”
“但你究竟有什么理由要始终对你丈夫瞒住那些事情呢?你为什么不能不管结果怎样把你的心全部交给他呢?你根本不应该对他隐瞒任何事情。”
卡玛娜的脸立刻变白了。她不知如何是好地望着汉娜丽妮,想找几句话来回答,但始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她终于一歪身在床上躺下了。
“实际上我并没有做任何错事,但天知道我究竟为什么这样感到自己见不得人!我实在没有犯任何罪,为什么该受到这种惩罚?我怎么能够把那些事情全都告诉他呢?”
汉娜丽妮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这实际并不是什么惩罚,而只是一个消除罪孽的过程。因为一开始不肯说真话,你已经落在一个陷阱中,如果你现在再对你的丈夫隐瞒下去,那你将永远也没法从里面跳出来了。快把一切交托给上天,爬出陷阱来吧。”
“我所以没有勇气那么做,只是因为害怕我可能会因此丢失掉一切,但我现在已经了解了你的意思。我必须把一切事全告诉他,不管将来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我决不能再对他隐瞒下去了,”说到这里,她已把自己的两手紧紧地交抱起来。
“那么,你愿意怎么办呢?”汉娜丽妮安抚地问道。“你愿意让别人替你去对他讲吗?”
卡玛娜连连摇头。“不,不,我决不能让任何别人去对他讲。我一定要亲自去告诉他;你不要以为我没有能力那样做。”
“那是再好不过了,”汉娜丽妮说。“我不知道我们将来还有没有见面的日子;我现在是来告诉你,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
“到加尔各答。别让我再耽搁你了;一早晨你还有许多活儿要做。我最好这就走吧,亲爱的。以后可别忘了你的大姐姐。”
“你将来一定得给我写信,你愿意写吗?”卡玛娜握住她的一只手说。
汉娜丽妮答应一定写。
“你得写信告诉我应该怎么办;我知道你的信一定能给我增加勇气的。”
汉娜丽妮禁不住微笑了。
“哦,那没问题。你将来准定会有一个比我更好的参谋。”
卡玛娜虽没有明白表示出来,她心里实际颇为汉娜丽妮不安。尽管汉娜丽妮表面上似乎很平静,在她的面部表情中所透露出来的悲愁的心境使卡玛娜不能不对她怀着几分怜悯之心;但因为汉娜丽妮究竟有一种使人觉得难于亲近的气派,她也就不愿和她多谈,更不愿去探询她的心事了。
那天早晨卡玛娜虽然毫无保留地对汉娜丽妮讲出了她心里的话,汉娜丽妮却因为始终守口如瓶,在离开的时候仍不免怀着满腹心事。一种极其忧郁和听天由命的神情,像一片永不会消散的阴影一样挂在她的脸上。
整个那一天,卡玛娜每在操劳之余偶有闲暇的时候,总仿佛又听到了汉娜丽妮所讲的那一段话,又看到了她的那一双柔和多情的眼睛。除了汉娜丽妮和纳里纳克夏的婚约已经解除这一件事情之外,她对汉娜丽妮的情况是一无所知的。
那天早晨,汉娜丽妮曾从她家花园里摘了一篮鲜花送到克西曼卡瑞家来。下午在洗完澡之后,卡玛娜就坐下来,拿那些花编织花环。她编的时候,克西曼卡瑞也一直陪着她坐着。
“啊,亲爱的,”她对卡玛娜说,“今天汉娜丽妮来向我告别的时候,我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不管别人怎么说,她的确是一个极可爱的姑娘;我现在仍在想,有她那样一个儿媳妇,我一定会非常快乐。这桩亲事本来已经差不多快成了的,可我实在不明白我儿子是怀着什么主意。他究竟为什么忽然又不愿意了,那真只有他自己知道。”
克西曼卡瑞并不肯承认,到后来是她自己反对她那桩亲事的。
这时她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就叫着问道:“是纳里纳吗?”
卡玛娜匆忙地把那些花和花环拿衣襟兜起来,并立刻戴上了面纱。
纳里纳克夏进屋以后,他妈妈对他说,“汉娜和她爹刚刚才离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