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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尔盖又拖出自己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不大的照相机,然后着手工作。罗什金的信被仔细地拍摄下来,胶卷经过特别包装也被放到装酒瓶的小包裹里。这之后,谢尔盖开始给格朗宁写信,他的信写得那样含蓄,即使万一落到别人手里,那人也不会懂得信的真正意图。这种写信方法正如其它许多东西一样,是谢尔盖在莫斯科刑侦局的工作中学会的。
工作结束后,谢尔盖把信封好,然后召回卡佳。
“是这样的,小妹,仔细听我说,明天早上你在学院里用这个号码给格朗宁打个电话,要他立刻上你那儿去。他有通行证。你把这个小包和信交给他,要他明天晚饭前把回信给你送去。明白吗?”
“可是我先和他打电话有点不方便吧。”卡佳茫然失措地回答说。
谢尔盖闷闷地望了姑娘一眼,说:“现在,活见鬼,可不是讲礼节的时候!”
“对!是我说了蠢话!”卡佳省悟过来。
第二天清晨,谢尔盖醒得很早。他听见了卡佳怎么起床,收拾东西,准备上学院去。又听见她和波里娜·哥利格里耶芙娜轻轻的谈话声。谢尔盖躺着,思考着。面前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他想起了萨沙·罗巴诺夫写的报告,以及左托夫在上面划出来的字句:“贮藏室”、“来客不见了”、“穿灰大衣的人”。而在库普采维奇的房间下面确实有地窖啊,对,所有这一切都应当查清楚。
谢尔盖起了床,打开小通风窗,开始做早操。他决定就是在这儿也不改变自己的习惯。然后将一块毛巾搭在肩上,走进了浴室。过了一会儿,库普采维奇门也不敲,就把他那睡意未消的脸伸了进去。
“科利亚,我们再喝一杯醒醒酒吧。”他哑着嗓子说,“一个娘们儿也没有,真是好运气!”
谢尔盖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把罗什金的信放到口袋里,便上库普采维奇家去了。库普采维奇已经在等他了,桌上放着一瓶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满是水汽的伏特加酒。
过了一会儿,库普采维奇微微摇晃着身体,走出了房间。刹那间,谢尔盖直起身子,倾听起来。沉重而沙沙作响的脚步声向厨房那边渐渐远去了。谢尔盖敏捷地抽出厚书里的信封,把信塞了进去,然后将它放回原处。这时,忽然响起了仓促的脚步声。谢尔盖已经来不及恢复原来的姿态,因此就装出仔细审视放在收音机上的小花瓶的样子。
库普采维奇猛然推开门,怀疑地看了客人一眼。
“放回去,听见没有?”他看见花瓶在谢尔盖手上,立刻严厉地说,“这可是个交好运的小物件,匈牙利制造的,也可以说是件战利品。”
花瓶是用彩色水晶做的,确实很美。不过使谢尔盖奇怪的是,花瓶底座的下面贴着一块圆形的花布块。他甚至用手指去摸了一下。
“这是为了不让它滑倒用的。”库普采维奇看见谢尔盖的动作就解释说,“在匈牙利经常都是这么做的。欧洲,可不是别的什么地方!”
谢尔盖到过匈牙利。在平民百姓的住宅里,在贵族富豪的高楼大厦里,他见过不少器皿,可是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贴块。“在撒谎。”他对库普采维奇下了一个结论,同时又向自己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撒谎?”
“东西很平常。”他一面淡淡地说,一面把花瓶放回原处,以后就再也不看它一眼了。
库普采维奇又开始发牌……
晚上,卡佳从学院回来得比平常晚一些。
“为什么耽搁了?”谢尔盖迫不及待地问。
“我等格朗宁来着。”卡佳回头看了一下门,连忙又说:“这里是回信。”
她从皮包里抽出一封封了口的信。姑娘的窘态并未瞒过谢尔盖的眼睛,可是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回到隔壁房间里,他急忙撕开信封,里面装着格朗宁的便条和罗什金的信件副本。“一切都很好。”科斯加写道,“卡佳真是好样的,什么都做得恰如其分。我早就知道她不会让我们失望。我等待着新的材料。”读着那些对卡佳热烈而又无必要的赞词(特别是此时此处),谢尔盖简直忍不住要笑。
在罗什金的信中,谢尔盖特别注意到最后一句话:“我将从地底下出来。”如果这真是写给库普采维奇的,那意味着什么呢?这倒要好好考虑一下。
早上,谢尔盖又到库普采维奇那儿去了。他预先小心地在自己手指上滴了一点胶水,有气无力地伸了个懒腰。他建议说:“吃点东西吧,怎么样?”
“哎呀!那太好啦!”库普采维奇高兴地喧闹着说,“一眨眼就可以弄妥,而且还有伏特加。”
“还是先弄点茶吧?”
“好得很!眨眼就得,走,上厨房去吧。”
“不,我先开罐头。”谢尔盖一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罐头,一面说,“而且还有一瓶酒要开。”
“好吧,你弄你的,我这就来。”库普采维奇抓起茶壶,就跑到走廊上去了。
他身后的门刚砰地关上,谢尔盖便一纵身到了收音机旁。他拿起花瓶,一面注意着不把手指上的胶水抹掉,一面扯开贴在上面的圆布。原来这下面是雕刻的题词:“柳芭契卡·阿莫索娃留念,一个远方的朋友赠。记住并等着我。波里斯于布达佩斯。一九五二年。”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柳芭·阿莫索娃!”刹那间,谢尔盖记起了自己参与的头一件大案子。他迅速把小圆布贴好,将花瓶放还原处,然后着手开罐头。
两个人一声不吭地喝着闷酒。这天的谈话不大投机。后来库普采维奇声称要到社会救济处去,随即开始穿衣服。谢尔盖立刻注意到了他的灰大衣。萨沙·罗巴诺夫在报告中曾提到穿灰大衣的人。“没的说,完全正确,那天‘护送’萨沙的正是库普采维奇。”
谢尔盖回到房里,在窗口坐好,开始给格朗宁写信。情报是很重要的。
突然间,谢尔盖的注意力被院子里孩子们刺耳的呼叫声吸引住了。他抬起头来,几个孩子正在兴致勃勃地堆雪人。谢尔盖不由得想起萨沙报告中的一些话:“……我碰见二十七号房间的舒利克和瓦洛加,他们是‘贮藏室专家’……”贮藏室!他的记忆里又浮现出罗什金信中的最后一句话:“我将从地底下出来。”难道是从地板下面出来?从贮藏室里出来?
谢尔盖连忙将未写完的信放到口袋里,披上外套,走到院内。
孩子们没有注意他,喊着,笑着,继续自己的工作。谢尔盖在院子里踱了一下,然后站到孩子们身边。起初默默地观察他们,后来开始建议,终于自己也加入了活动。孩子们兴高采烈地接受了他的帮助。原来,舒利克也在这儿。谢尔盖不知不觉地把谈话引向贮藏室,这孩子立刻充满了骄傲情绪,自告奋勇地要带他去看。
“不过需要火柴。”舒利克担心地说。
“有比火柴更好的东西。”谢尔盖一面回答,一面从口袋里抽出电筒来,“喂,拿着。”
“哎哟!妙极了!”
他们从后门走到停车处,再由那儿穿过一个小门,钻进一个昏暗的长廊里。舒利克扭亮了电筒。
凹凸不平的泥地上撒满了煤屑,走廊的墙是用旧的、发黑的木板做的,有些地方用粗大的柱子支撑着腐朽了的天花板。周围不时可以碰到歪斜的、脱榫的门。
“贮藏室。”舒利克解释说。
有一边的墙忽然用生了锈的薄铁皮隔开了。
“那边是我们的锅炉房。”
“旁边是什么?”
“旁边是地窖。”
谢尔盖记得,锅炉房旁边的地窖正在库普采维奇的房间下面。
“我们来瞧瞧!”他建议说。
舒利克乐意地答应了,立即推开了小门。
整个地窖直到天花板,塞满了成堆的旧木箱、木板和垃圾。“这儿你想藏什么都行,一辈子也找不到。”谢尔盖想着,拿过舒利克手上的电筒,照亮了头顶上的天花板。长长的、发黑而开裂的木板向黑暗中延伸着。谢尔盖暗自忖度着库普采维奇房间的位置。如果地窖有通道,那多半是在库普采维奇放大箱子的地方。箱子既可严密地遮住入口,同时在必要时又很容易挪开。谢尔盖大概地确定了一下方向,对舒利克说:
“来,我们钻到那边去,就像侦查员一样。好吗?”
“好的,走吧!”孩子兴奋起来了,“我还没有去过那里。”
他们悄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