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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大傻帽!”
“这话我听过多次……已经习惯了。我可以进去了吗?”
“对乌拉来说,你是个‘零’。”
“零也很重要,它可以使前面的数字大10倍。”
这话对博罗太深奥了,他耸耸肩,让罗伯特进去。“待会儿别说我没警告你,萨尔瓦多可是厉害得很。”
这时候酒吧里客人已经很多。迪斯科调音师正在放摇滚乐,有几对男女在跳舞。罗伯特绕过他们,在酒台前坐下。调酒师雷内先看见他,便用肘推了一下乌拉。乌丽克正在照顾一名胖胖的客人,听他说他在伊维萨岛上曾经一夜玩了三个姑娘。
她说:“吹什么牛啊!你能应付一个就不错了!”说完走向罗伯特。
“是你?”她用了“你”而不是“您”,但她的眼光像在抚摩他。
“是我。”
“好久没见你……”
“真的?”他的心在猛跳。
“真的。”
“博罗说,我对你只是个零。”
“博罗长着颗猩猩的脑袋。”
“他就是一只猩猩……不是吗?”
“你上哪儿去了?”
“在家里,复习数学,弹莫扎特和舒曼的乐曲,读了一本关于不明飞行物的书……我没钱,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这会儿你有钱了?”
“够喝两杯鸡尾酒的。”
“我可以请你喝吗?”
“我不愿意依赖别人。”
“别胡说了!”
“那你在干些什么呢?”
“每天晚上都一样。”
“白天呢?”
“我们上次在摄政王游泳池见面时,有位摄影者给我们照了一张相,你记得吗?我把照片要来了。”
“你带来了吗?”
“没有……在我家里的五屉柜上。”
“你……把它装上镜框了?”
他俩都没有觉察到,他们之间忽然称起“你”来了,上一次见面还互称“您”呢。乌丽克点点头。
“因为它挺好看的。”
“就因为……”罗伯特见雷内给他端来一杯鸡尾酒,酒的颜色是墨绿的,闻起来像薄荷奶。
“谢谢。这是什么呀?”
雷内说:“这叫沃杜①,它能让死者复活,或者让活人死去。”他一面说,一面往萨尔瓦多望去。萨尔瓦多像往常一样,靠着一根柱子在观察。“请吧!”
①Voodoo,在海地流行的、来自西非的秘密教派。
在酒台的另一端,那个胖子举着双手向乌丽克打招呼,喊道:“怎么啦?你不能说走就走啊!谁来陪我啊?”
罗伯特喝了一口酒说:“他这是指你呢。”
“是的,是指我。”
“去吧。”罗伯特有点酸溜溜的,“这是你的生意。”
她犹豫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向那个打招呼的客人走去,一面大声说话,让酒台边上所有的人都听得见:“胖墩,往下说啊,你坐飞机去伊维萨岛,就是为了搞女人……”
罗伯特再要拿起酒杯时,有人拽住他的手。萨尔瓦多站在他身后。
“我的任务之一是照顾好本店职工的利益,你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我说得够明白了吧?”萨尔瓦多说得很小声,只有罗伯特听得见。
“很明白……只是我不懂。”罗伯特坐在吧凳上转过身去,现在他离萨尔瓦多深色的眼睛很近了。“我并没有欠你那些婊子的钱。”
萨尔瓦多的鼻孔在扩张:“小子,当心点,没你的好下场。”
“你的姑娘有艾滋病?”
“你小子听着,你马上给我竖着走出去……要不然,就只有被横着抬出去。懂了吧?”
“不全懂。”
“还有什么问题?”
“就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喝我的鸡尾酒?”
“因为我不愿意。”
“这不是理由。”
“我说是就是。”萨尔瓦多往后退了一步,这是拳击术的一条老规矩,要有一定距离,才能打得有力。“不许你再碰乌拉!”
“我们是朋友。”
“你们是个屁!给我滚,操你妈!”
这下罗伯特火冒三丈,居然有人这么下流地污辱他所崇拜的母亲!
罗伯特毫不犹豫,举手打了萨尔瓦多一个耳光,只听啪的一声,跟着是乌丽克的一声尖叫。可是,对萨尔瓦多这样的人,打耳光怎么行,该用拳头全力打他的下巴,只有这样才有效,否则毫无意义。
萨尔瓦多不是好惹的。他一拳击中了罗伯特的脸,把他打翻在地。罗伯特勉强想爬起来,萨尔瓦多又上去对他腰部踢了一脚,第二脚踢在他的胸部,第三脚踢在他的头部。罗伯特鼻子流出血来,痛得踡在地上,试图爬着离开酒台。这时乌丽克赶来,用一块大餐巾捂住他那流血的脸。萨尔瓦多后退一步,举起双手,好像一个足球运动员犯了规似的。
“大伙儿都看见啦,是他先打的,你们都是证人,我这是正当防卫……”
“是你污辱了他的母亲,你这头猪猡!”乌丽克冲着萨尔瓦多喊道,“不许你再碰他,不然我杀了你!”
萨尔瓦多瞪着她,好像她手里真的拿着一把刀或一把枪。他想,天哪,她干得出来!她怒目圆睁,嘴角抽搐,脸部肌肉紧张,犹如一头即将扑过来的猛兽。他又后退了两步,在一旁看着。乌丽克费力地把罗伯特扶起来,让他靠着墙,用餐巾为他擦血,搀着他,直到他能站稳。
她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对他说:“来,来,我送你回家。”
罗伯特摇摇头:“我自己能走。”他接过乌丽克手里的餐巾,自己擦了擦脸,看着沾满了血的布,重复说,“我自己能走。”
“你不行,我叫辆出租车。”
“我的车停在不远的地方。”
“你这样怎么能开车!”
“我能!”罗伯特推开乌丽克扶着他的手,晃晃悠悠地走向出口处。萨尔瓦多目送着他,仍保持着犯了规的足球员的姿势。调音师亨利又放起了音乐,蒂娜·透纳的歌声响彻酒吧,两对男女又开始跳舞,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
罗伯特吃力地走到衣帽间。博罗迎上去,对他直摇头。
“我跟你说了,我警告过你,这下你吃亏了吧!真是个笨蛋!”
博罗把门打开,让罗伯特出去,还在他背后喊:“我跟你说了,你再也别来,把乌拉忘了吧!”
罗伯特在汽车里又坐了约半小时,这才感到有足够的力气开车回家。他原先想偷偷地溜进去,可是办不到。他父亲还在起居室里读杂志,里面有篇文章说,科尔总理总是对问题采取拖延术,坐着不动,直到问题不了了之。他母亲已经上床,在看一本关于三角恋爱的小说。对这种生活方式,她根本不能理解,她绝不会找一个比自己年轻的情夫,一想起跟一个“男孩儿”上床,她就会恶心。
罗伯特没有办法,只好从父亲身边经过。
胡伯特听见儿子进来,只抬了抬头,还想接着看那篇关于科尔的文章。这时他猛然看到儿子的衬衫上有一大块血迹。他跳了起来,这才发现儿子的脸受伤了。他首先想到的是出了车祸。
“是车祸?损失大吗?怎么发生的?是你的责任吗?”
“车子一点没事儿,爸。”罗伯特知道躲不过去了。
“但你脸上全是血……”
“我……遭袭击了,爸。”
“袭击?”胡伯特盯着看儿子那张血迹模糊的脸,一面叫道,“上帝啊!你遭袭击了?怎么回事?在哪儿?谁干的?”他走到罗伯特身边,用手摸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内伤?我马上给海梅斯大夫去电话。袭击!我儿子罗伯特遭袭击了!就是因为我们的法律太宽松,到处都不安全,天黑了出去散步简直是冒险!我给海梅斯大夫去电话。”
“是个外国人,亚洲人,正在撬我的车时被我发现了。但他比我更快、更壮,会功夫,打得我落花流水。”
“我可怜的孩子!”胡伯特抱住儿子,亲吻他那带有血迹的额头,接着就发出了神圣的怒火。他用发抖的声音叫道,“就是这些外国人!我们还要忍耐多久?意大利黑手党,俄罗斯黑手党,罗马尼亚团伙,波兰盗匪,科索沃杀手……我们到底生活在哪个国家?50%以上的犯罪是外国人干的,而政府在干吗呢?无动于衷。警察呢,说自己无能为力。天哪!我们德国人究竟被置于何地?!”胡伯特喘着粗气,奔向电话,找到了家庭医生尤利乌斯·海梅斯大夫,大夫答应马上就来。接着他又打电话给慕尼黑刑警凶杀案科,对方声称,此事不归他们管,因为被袭击者还活着。但对方还是有礼貌地把电话转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