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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买酒喝,里面的意思是美妙的。谁都知道,酒对人是有鼓舞作用的,人是旗,酒就是风,旗一得到风,就舞动得哗哗的。酒对男人的激发作用更大些,一个男人如果把酒用得好,用得尽兴,这个男人就会由一条鱼变成一条龙,一条张牙舞爪的龙,一条会飞的龙,你想不让他飞,不让他张牙舞爪都不行。苗心刚在老家过年过节时都要喝酒,对酒的良好效果有着切身体会。每次喝了酒,他都是阳刚之气倍增,夫妻生活质量大大提高。以致妻子都摸到了规律,两口子每行夫妻之道之前,妻子问他喝酒没有,要是没喝酒的话先喝两盅酒吧。他不知道儿子苗壮壮喝酒的效果怎么样,儿子的血管里流淌的有他的遗传基因,有其父必有其子,儿子喝酒的效果应当不会比他差。这样一层一层联想下去,他几乎把田玉华给他买酒当成了一种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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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心刚想让田玉华知道,田玉华给他的暗示他收到了,明白了。那么,他也要给田玉华一点儿暗示,这个暗示是给田玉华的暗示所打的收条,也是把两个暗示接通的意思。苗心刚叹了一口气,说今年过年是回不去了。他提起田玉华的婆婆说:你娘说的是让我把你们送回来就回去,我不回去,你娘该生我的气了。突然想到田玉华不愿让人提到婆婆,一提到婆婆就反感,他赶紧把话转了弯说:你娘生气我倒不在意,她就是小心眼儿,生气让她生去。我怕只怕别人说咱的闲话,你这么年轻,正是好时候;我也不算老,正是壮年吧,咱们黑天白天在一起,难免引起别人的议论,我成天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说着,他看着田玉华。说是暗示。他的话意有些明显,几近明示。田玉华见他的目光有些异样,遂把眼睛躲开一点儿,说:谁想嚼舌头根子让他嚼去,你在这儿住着是为了你儿子,你孙子,又不是为着我。在苗心刚听来,田玉华等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对别人说不说闲话是不在乎的。苗心刚心意荡漾,似乎还从田玉华的话里听出一点埋怨之意和撒娇之意,他说:我怎么不是为着你,我为着小本,也是为着你。你对我这么好,要是让我离开你,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不用我说,你肯定也听说过,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人在一块儿待的时间长了,就会产生感情。好了,不说了,再说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年前还要好好搞一次清洁卫生,除去旧岁尘埃,以迎接新春。外屋、厨房、厕所的卫生要搞,田玉华卧室里的卫生也要搞。苗心刚对田玉华说:你今天要是出去,里屋的门别锁了,我帮你扫扫地,擦擦桌子、玻璃,全面整理一下。过年嘛,屋里总得干净些。见田玉华答应下来,他随即提出了进一步的要求,问:里屋的门上还有没有多余的钥匙,要是有的话,给我一把,我以后进去打扫卫生方便些。这个要求是苗心刚的一个试探,也是关键性的一个步骤,如果田玉华愿意把钥匙交给他,就表明田玉华愿意把里屋的门对他打开,事情就成了七八分。提出这个要求时,他手里拿着一块抹布,装作能不能得到钥匙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他很重视这次试探,成败在此一试,他都有些紧张了。田玉华说,钥匙倒是有,她忘记放哪里了,得找一找。她拉开一个三屉桌的抽屉,把钥匙找到了。钥匙不是一把,是一串。田玉华把一串钥匙都给了公爹,说这串钥匙原来是壮壮用的。一说是壮壮用过的,苗心刚心里一沉,觉得钥匙似乎也有些沉手。钥匙有大有小,一共是五把,另外还有一把指甲剪,都穿在一个錾有细花的不锈钢的钢圈上。钢圈上还拴着一根红铜的链子,那必是壮壮平日系在裤腰带上的。两把大的钥匙苗心刚认出来了,有外屋门上的一把,里屋门上的一把。还有三把小一点儿的钥匙,他不知道是开哪些门上的锁用的。事情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一些属于自己的锁,锁着自己的秘密。一旦拿钥匙的人死了,那些锁就有可能成为死锁,锁着的秘密也会变成死去的秘密。因睹物思人,在拿到儿子留下的钥匙的那一刻,他几乎放弃了试探的原意,觉得还是和儿媳保持一定的距离好一些,继续做一个正派的公爹和好爷爷好一些。可是,当他在田玉华所住的屋里把卫生打扫了一会儿,拉拉枕巾,摁摁床铺,从床单上捏起一根头发,看到胡乱扔到床角的田玉华的内衣内裤,闻到一股股外屋所没有的年轻女性的气息,便又回到眼前的现实世界,把既定的想法重新拾了起来。他的试探取得了成功,成功得恰如到手的一串钥匙,有铜有合金,有着金属般的性质。他把“成功”在手里握一握,他的“成功”甚至有些硌手。他把钥匙看成了一种象征,以前钥匙象征着壮壮,现在象征着他。拿到了进入里屋的钥匙,就意味着他可以代替儿子,行乡长那样的事情。当晚,他睡得晚一些,翻身脸朝里,再翻身脸朝外,还是睡不着。钥匙就在枕头下面放着,随手可以摸到。他仿佛听见钥匙在对他说:把我利用起来吧,我是很好用的,把我对准门上的锁眼,插进去,插到底,一拧门就开了。他身体某处好像也有一把钥匙,那把“钥匙”也进入了临战前的兴奋状态,自我膨胀得厉害。他抓起钥匙,真的从床上爬起来了。屋里很黑,只有楼下的路边有一点儿零星的灯光。楼下的灯光照不到屋里来。屋里也很静,静得能听见远处的矿井口传来压风机运转的声音,那声音幽幽如梦,又如同远古时代吹过来的风声。他轻轻来到里屋门口,把门推了推,门是锁着的。他没有马上开门,而是侧着耳朵往屋里听。他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估计田玉华已经睡熟了。这时开门进去,会不会吓着田玉华呢?睡梦中的田玉华会不会把他当成一个溜门撬锁的坏人呢?他犹豫了—会儿,打算进去后先不采取行动,把田玉华唤醒再说。他的手摸到了暗锁圆形的锁盘光滑处,并用一根食指摸到了小小的、窄窄的、竖着的锁孔。钥匙的端头接触到了锁孔,就在他要把钥匙插进去之际,他听见小本哭了一声。小本一哭,田玉华就醒了,田玉华问小本是不是要尿水水,说来,妈把你尿泡水水。接着听见田玉华嘘嘘的以嘴唤尿的声音。不知小本撒出尿没有,反正苗心刚从门口退开,转入厕所里撒尿去了。这一泡尿比较长,尿得不是很顺利,尿一股,还有;再尿一股,还有,他努了几次力,尿了好几股,才把一泡尿撒完。是的,跟田玉华睡在一张床上的还有小本,他要是和田玉华在里间屋的床上做动作,就有可能把小本惊醒。小本虽然还小,还不懂人事,但有一双晶亮的眸子在旁边看着毕竟不好,说不定会给懂人事的大人造成—些心理上的障碍。真要做的话,还是等小本睡着好一些。最好的方案,是把田玉华从里屋叫出来,把事情放在外屋的小床上进行。人睡不着尿就多,这晚苗心刚起来好几次,去了好几次厕所,计划中的事情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苗心刚撒完尿,并不放水冲。如果每次撒完尿都拉开水池上方的水箱冲一次,岂不是太浪费了。尿水也是水,后一泡尿自会把前一泡尿冲跑,还放掉可以洗菜做饭的清水干什么。苗心刚夜间上厕所撒尿也不开灯,便池的口子那么大,他闭着眼也不会尿到外面去,没必要开灯费电。
腊月二十九晚上,苗心刚备了几样小菜,准备与田玉华喝酒。他备的小菜有酱牛肉、葱花调猪肝、姜末松花蛋、水煮花生米,还有凉拌白菜心儿,都是田玉华爱吃的。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也就是除夕,他没有把喝酒的时间安排在明天晚上。他知道,每年的除夕,电视台都会搞一台春节联欢晚会,到了明天晚上,田玉华肯定也要看联欢晚会,那样她喝酒就不会专心,就喝不出好儿来。再说醉翁之意不在酒,苗心刚的目的是用酒蒙一下脸,并借助酒力,把那件事情抓紧时间在外屋的小床上落实一下。他把两双筷子摆好,一对酒盅里斟上白酒,叫了三次,才把田玉华从卧室里叫出来。田玉华说她不会喝酒,真的不会喝酒,让公爹自己喝吧。苗心刚说,他自己喝有什么意思呢?常言说喜酒闷茶无趣的烟,喝酒须喝个高兴,至少有两个人才喝得起来。田玉华不会喝,就少喝一点儿,多吃点儿菜,权当陪他坐一会儿。田玉华说:小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