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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浅的地方,把头伸到水下,从水底叼出一些柔嫩的水生植物。接下去,她又往身上泼了点水,洗了个澡。最后,她摇摇摆摆地上到一处长满青草的岸边,站在那里,用嘴梳理自己的羽毛。
雌天鹅感到很惬意。她不知道有一个敌人就在她的附近。她没发现那只正躲在一从灌木后面打量着她的赤狐。③这只狐狸是被池塘里的泼水声引过来的,他本盼望着能发现一只鹅。此刻,他嗅了嗅,闻出了天鹅的气味。她恰好转过了身子,于是他便蹑手蹑脚地朝她慢慢靠近。对他来说,她的个头儿太大了,很难被叼走,可他还是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杀死,尝尝血的美味。她的丈夫雄天鹅还浮在池塘里。他最先发现了那只狐狸。
“当心!”他吹起了号,“当心那只狐狸,他正在偷偷地靠近你,甚至在我对你说话的这工夫也是!他的眼睛泛着凶光,他的多毛的尾巴直竖起来了,他的心正在渴望血,他的肚子差不多都贴到地上了!你正在极度的危险之中,我们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当雄天鹅还在发表他那文辞优美的示警演说时,一件令大家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了。就在那只狐狸跳起来咬向雌天鹅脖子的刹那,一根树枝带着呼啸声飞了过去。
它重重地打到了狐狸的鼻子上,痛得他急忙转身逃开了。两只天鹅还没来得及弄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呢。接着他们才注意到灌木丛里有动静。从那里面走出来的正是萨姆·比弗,一个月前访问过他们的那个男孩子。萨姆正在咧嘴笑着。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根树枝,以防狐狸再次回来。可那只狐狸再没有回来的兴致了。他的鼻子太疼了,而且也失去了对新鲜天鹅肉的胃口。
“你好。”萨姆轻声说。
“吭—嗬,吭—嗬!”雄天鹅回答。
“吭—嗬!”他的妻子说。池塘四周响满了吹号般的欢呼——战胜了狐狸的欢呼,胜利和喜悦的欢呼。
萨姆被天鹅们的叫声陶醉了,有人说这声音听起来像法国号的声音。④他慢慢地沿着岸边绕到靠近岛子的那片小沙地尖角,在他那根木头上坐下。天鹅们现在明白了,毫无疑问,这个男孩是他们的朋友。他救了雌天鹅的命。他在恰当的时候带着恰当的投掷物在恰当的地方出现了。天鹅们很感激他。雄天鹅朝萨姆游过来,爬出池塘,站到这个男孩的身边,优雅地弯起他的脖子,友好地看着他。有一次,他小心地把他的脖子伸得很远,几乎碰到了这个男孩。萨姆纹丝未动。他的心因激动和喜悦而砰砰猛跳。
雌天鹅摇摇摆摆地回到她的窝,继续做孵蛋的工作。能大难不死,她真感到幸运。
那天晚上,萨姆在爬进营帐里的床铺之前,拿出他的日记本,又找来一枝铅笔。
他在日记里是这么写的:
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什么能比一个有蛋的窝看起来更奇妙。一个蛋,因为它蕴含着生命,所以是最完美的东西。它是美丽而又神秘的。一个蛋远比一个网球或一块肥皂要好。一个网球永远都不过是个网球。一块肥皂也永远不过是块肥皂而已——等它变到小得没人想要了,就会被扔掉的。可是一个蛋在某一天却会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动物。一个天鹅蛋最终会破壳,一只小天鹅会从里面钻出来。一个窝差不多和一个蛋同样的奇妙与神秘。鸟儿怎么知道怎样造窝呢?从没谁教过她。鸟儿怎么知道如何造窝呢?
萨姆合上日记本,和父亲道过晚安,吹熄了灯,上了他的床。他躺在那里想着鸟儿怎么知道如何造窝。不久,他的眼睛闭上了,他睡着了。
注释
①颊肌天鹅(Cygnus Buccinator ):“Cygnus Buccinator ”是号手天鹅(trumpeter swan)的学名。“Buccinator”一词有“颊肌”的意思,这个词的来源就是“trumpet ”,这里可能指用来吹小号的那块肌肉。这一条注释是我的朋友筋斗云帮我查到的,非常感谢。
②缟臭鼬(Striped Skunk ):一种北美臭鼬,普遍生活于加拿大南部到墨西哥北部,从头至尾有一对白色条纹。
③赤狐(Red Fox ):狐属的狐狸,特征为具有红色皮毛。特别指北美的黄狐和欧洲的普通狐。
④法国号(French Horn ):一种有活瓣的铜管乐器,能从漩涡形且端部有喇叭口的又长又细的管子里发出圆润的乐音。
第四章 小天鹅
那天夜里,雌天鹅觉得她听到了小天鹅用嘴啄蛋壳的声音。就在破晓前的那一小时,她确切地感觉到胸下有一阵轻微的动静,似乎有一个小身子正在那里扭动着。可能这些蛋终于被孵成小天鹅了。蛋壳当然是不能扭动的,所以雌天鹅断定她身子下面的已经不再是蛋了。她静静地端坐着,在那里倾听着,期待着。雄天鹅在附近游着,时刻观察着。
一只被封在蛋壳里的小天鹅得经过好长一段艰苦的时间才能钻出来。它永远也不会出世,如果大自然没把这两样重要的东西赋予它的话:一是有力的颈部肌肉,一是它的嘴尖上的小尖牙。这牙很尖利,小天鹅用它就可以在蛋的硬壳上啄出一个洞。一旦洞被啄出,其余的事儿就容易多了。小天鹅现在能呼吸了;它只需不断地挣扎,直到挣得自由为止。
雄天鹅现在随时都渴望着当爸爸。这个做父亲的念头让他的心里泛起了一种诗意和自豪感。他开始对他的妻子演说了。
“当我在这儿像天鹅般优雅地滑翔时,”他说,“大地正沐浴在神奇而又美妙的辉光之中。现在,慢慢地,黎明之光在我们的天空中出现了。晨雾低低地悬挂在池塘的上空。当我像天鹅般优雅地滑翔的时候,当蛋被孵成的时候,当小天鹅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雾气像水壶里的蒸汽一般,正在渐渐地升腾。我在滑翔呀滑翔。天光渐亮。空气转暖。雾气渐消。我在滑翔呀,我在滑翔,优雅得如同天鹅一样。鸟儿唱起了他们的晨曲。呱噪了整夜的青蛙现在闭起嘴静默起来。而我还在不断地滑翔,像一只天鹅一样。”
“你当然滑翔得像一只天鹅一样了,”他的妻子说,“此外你还能像什么?你不能滑翔得像只麋鹿一样,对吧?”①
“是的,不能。这话可真对。谢谢你纠正我,我亲爱的。”他的伴侣给他的常识性提醒让他大吃一惊。他喜欢在讲话时使用新奇的措辞和文雅的语言,也喜欢想象着自己像天鹅一般滑翔。他现在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多滑翔少说话为妙。
整个早晨,天鹅们都在听着啄蛋壳的声音。每过一会儿,她就感到身下的窝里有些什么在扭动。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些蛋那么多天,那么多天以来都是那么安静——共有三十五天——可现在他们终于焕发了生机。她知道这时候最好还是坐着别动。
下午晚些时候,雌天鹅的耐心得到了回报。她往身下望去,在那儿,推开她的羽毛钻出来的,是一个小脑袋——她的第一个小宝宝,第一只小天鹅。那是个软绵绵毛茸茸的小东西。它是灰色的,和它的父母不同。它的腿和脚是芥末色的。它的眼睛很亮。它用站得还不太稳的小腿儿跌跌撞撞地走到妈妈的身边,四处打量着这个它第一次亲眼见到的世界。它的妈妈轻柔地对它说起话来,能听到她的声音,它很高兴。在蛋壳里禁锢了这么久之后,它也很高兴能呼吸到新鲜空气。
一整天里一直在专心观察着的雄天鹅,看到了这个露出来的小脑袋。他的心狂跳起来。“一只小天鹅!”他大叫,“一只小天鹅出世了!我是父亲了,拥有了父亲该有的全部快乐义务和可怕责任啦。噢,我那快乐的小儿子,当池塘静谧而又安详地躺在下午那长久的阳光里的时候,在晴朗的天空下面,能看到在你妈妈胸口的羽毛的保护下窥视着四周的你的脸庞,这有多么美妙呀!”
“你凭什么认为它是个儿子?”他的妻子问,“你知道,它是个女儿。不管怎么说,它都是一只小天鹅,而且活得很健康。我还能感觉到身下的其他几只呢。可能我们会顺利地把它们孵出来。我们甚至可能把五只都孵出来。明天我们就知道了。”
“我相信我们绝对能成功。”雄天鹅说。
第二天一早,萨姆·比弗就起了床,那时爸爸还睡着呢。萨姆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