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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勃然大怒。我召来一头老虎,叫它将它赶走。突然间,受伤的怪兽变成了我自己。老虎抓开了我的肚子,用利齿撕咬
着我的五脏六腑。
我被自己的呻吟声惊醒了。一阵剧痛从我隆起的腹部延到大腿,一直传到脚跟。我艰难地爬起来,洗把脸,又拖着
身子走到厨房,狂喝了十几瓢水解渴。
刚躺下,一会儿工夫,我又醒了。恍惚间,从床上滚到地下,还连带着床单枕头。我紧紧抓住了桌角,却无论如何
也抵挡不了腹中的阵阵绞痛。
等到疼痛略缓,我俯身去看双腿间有没有流血。棉花上依旧色不染,我在这一片洁白之中看到了敏辉讥讽的微笑。
又是一阵剧痛,我已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一股热流传遍全身,让我不住地颤抖呻吟。
一阵阵痉挛接踵而来,长夜苦短,真后悔刚才没有吊死自己。
天色破晓。窗前唧唧喳喳的鸟儿正在宣告黎明的到来。院子里传来王妈扫地的声音。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被家人发
现,就要面对父亲严厉的目光。这种奇耻大辱,还不如一死了之。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我双臂酸软,一片羽毛对我来说都有千斤之重,更何况被子枕头。
我咬紧牙,慢慢地收拾了房间。
朝阳从窗棂帘隙中徐徐涌入。我腰痛欲裂。无论站着还是躺着,都觉得有只铅球要从身上坠下。我坐在镜前,镜中
的我面容苍白扭曲。我薄施了脂粉,还上了腮红。
早餐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冷不防血却在这时流了出来。双腿间一股热流漫过,我急奔厕所。内裤上满是泛沫的黑
血。我既不觉欢喜,也不觉悲哀。
从今以后,世间还有什么能够打动我?
到该上学时间了。我怕弄脏裙子,把所有能找到的东西——棉花、破布、手纸——统统塞进了卫生带。还穿了两条
内裤,套上了姐姐的旧旗袍。我平日里顶讨厌这条裙子,嫌它蓝色太深,下摆太大。我把头发梳一条长辫,系了条手帕。
我下了黄包车,蹒跚走进教学楼,一帮女生在我周围跑来跑去,清晨,年轻的少女们鼓噪得如同一群凌空飞来的麻
雀,一个同学迎面而来。
“哟,你今天怎么像个三十岁的老女人!”
76我足足等了中国女孩一个小时。
上军校时,我最爱执勤站岗。手中紧握着枪。整夜整晚地留神倾听四周的动静。下雨时,雨衣把我与外界隔离开来。
我成了蜷缩在自己思想中的胎儿。每当天空飘起鹅毛大雪,旋转而下的雪花仿若千万个音节,在黑夜的宣纸上留下白色
的墨迹。我一动不动,双眼圆睁,仿佛变成了一只鸟儿,一棵大树。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体,忘记了我来自何方,我成了
恒古不变的大自然的一部分。
中国少女终于出现了。她朝我含糊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我站起身来,鞠躬还礼。她也欠了欠身。她好像午睡得
太久,双眼红肿,面孔扭曲,嘴角边现出两道深深的皱纹。辫子上滑下来的散发捋到耳后。她那朦胧又温存的眼神酷似
给我整理和服时的母亲。
她请我先开始。第二百手之后,白棋和黑棋交错相围,棋盘上局势错综复杂。我俩为弹丸之地争个不休。女孩子下
子时棋音精细,如一根根针落到了地上。
今日,她的思路敏捷得惊人。我后悔自己在上轮对局中紧张失措,下决心抵御一切外来影响。我花了半个小时,才
回了一子。三分钟后,敌方的白棋就走完了。她狠辣的出手让我震惊,不由地抬眼朝她望过去。
她本来在偷偷注视着我。见到我,她转移了目光,假装遥望我身后棋桌的棋手。我的心跳加速。我垂下眼帘,尽力
集中精神。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我在棋盘上的黑白子之间又看到了她的面孔!
我的黑子刚刚落下,白子就占领了东边的一处要点。她回棋从未如此之快。这一招又下得无可挑剔。我又抬起了头,
发现她也正朝我这边望过来,不由地脸上一阵发烧。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我装出一副潜心思考的样子。
她还在那里盯着我看。我自觉前额滚烫,突然,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能帮我个忙吗?”
我的心一阵狂跳。
“。。。。好的。”
她沉默了一小会,小声说:“我只信任您一人。”
“我能帮您什么忙呢?”
“跟我来,一会儿再解释。”
我帮她记下棋盘上的局形,收拾好棋子。
她把棋匣放回书包。
女孩走在前面,我紧随其后,她碎步急行,几绺乱发在空中飘舞。
我的心一阵发紧,被一阵奇异的痛苦所侵噬。她要带我到哪儿去呢?她娇小的身影分树而过。城中的大街小巷组成
了一座无边的迷宫。我早已迷失了方向。
她偶尔会回头对我一笑。目光中的冷峻早已消失不见。她举手叫了辆黄包车,让我上来坐在她旁边。
“请拉我们去七韵山!”
阳光透过车棚射了进来,给她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金色的面纱。光明中,可见车顶飘下浮尘,悠悠地落到了她的睫毛
上。我拘谨地坐长车椅的另一头,尽量与她保持距离。这一切都是徒劳。车转弯时,我们双臂相处。我感觉自己像是被
她冰冻的肌肤咬了一口,身上不由得发痒。她装作毫不在意。她的颈间散发出少女特有的香气,好似绿茶与香皂混合的
味道。黄包车轮轧过一块石头,我俩的大腿又碰到了一起。
兴奋和羞耻一同折磨着我。
我无法抑制想拥抱她的冲动!我怎能揽过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我的胸口?又怎能轻轻地、卑微地触碰她的手指
或辫梢。我偷偷瞥了她几眼,随时准备像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中国女孩却是面无表情,双眉紧锁,一味凝视
车夫的背影。
我尽力把手放在膝盖上,规矩地夹紧双腿。
黄包车停了下来,我俩先后下车。我抬起头,沿着丛林草木向山顶望去。日光熙攘中,我隐约看见一座古庙,如剪
纸一样细腻。
面前是一条崎岖的土路,在野花杂草参天古木中蜿蜒而上,隐没于绿荫之中。
77课堂上,鸿儿从背后传给我一张纸条:“你怎么样?”
我撕下一张纸,答道:“!”
片刻功夫,她又递过来一张。她写字时用力过猛,落笔之处,纸都被刺破了。
“今天早上,我爸爸来了。他说学期末就要把我带走。我该怎么办!”
我们这周就停课放假了,一想到鸿儿要嫁给某镇长的儿子,我不禁悲痛欲绝。情急之下,腹中又是一阵绞痛。下课
铃一响,向老师行过礼,我就抱起装满卫生棉的书包,冲进了厕所。
鸿儿追踪过来,在门口等我。她颤抖得说不出话来。我好不容易把她拉到无人的地方,她一下子抽泣起来。我肚子
疼得要命。鸿儿扑进了我的怀里,我没法弯下腰,只得拥紧了她。我的汗水和她的泪水融为一体。
她父亲中午接她吃饭,鸿儿苦苦求我和她同去,让我替她谈判。
她父亲身上穿这短跑,胸前挂着金表,一副乡土绅的样子。他领我们进来了一家豪华的饭庄。刚坐下,他就念叨着
学费贵,他辛苦赚来的钱都浪费了。
他一拳砸在饭桌上:“总算熬到这一天了。快,咱们收拾行李,不再受城里人的骗。”
他的满嘴金牙看得我一阵恶心,鸿儿的脸色像纸一样白,怯生生地不敢开口。
我的小腹一阵阵痉挛,碗筷的响动和人们的嘈杂声我听来却是震耳欲聋。筷子从我手中滑了下来,我弯腰去捡。鸿
儿俯在我耳边说:“快点儿,快说话呀。”
我该说些什么呢?从哪儿说起呢?我的朋友把她的全部幸福都寄托在我身上了。
我一口气喝下三杯茶,强打精神跟这个老地主解释说他女儿得完成学业,获取文凭。他的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一张文凭能值几个钱?我大字不识一个,照样过得挺好!我在这个拖油瓶身上可没少花钱,现在,到她报答我的时候
了!小姐,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长得还算不丑,你父母还不赶紧给你找户好人家,就人老珠黄了。”
我起身离席而去。听见老头在我身后大发雷霆。
“这就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要敢再见她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别哭鼻子了,吃吧。吃晚饭我带你买裙子去。等
着瞧吧,你的嫁妆一定是全乡最丰厚的。”
我在街上叫了辆黄包车。
从中午起,血渐渐流得少了。我只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