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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反而高兴地吹起口哨。对我而言,生活从未像现在这样透明光亮。
午后,我们终于回到了外面的世界。夜幕已然降临,落日却尚有余晖,宛如将离港的一艘小船。我才想到下午的钢
琴课,得找个借口骗过母亲。我一边琢磨一边慢慢走。关闭在我生命中的某种东西终于被发掘出来,好像一张在大箱子
里已发黄的床单拿到烈日下暴晒,好不痛快。我的处女之身只剩下一处伤口。我被一分为二,自觉身体向外敞开,微风
穿身而过。
敏辉把我从遐思中拉回现实。
“等到我们赶走了日本人,我会娶你的。”
“我不想结婚,忙你的革命事业去吧。”
敏辉停下来望了我一眼,看得出我的话伤到了他。他嘴唇颤抖着。他是多么英俊呀!
“我家是正黄旗出身。封地从我们城边一直延伸到蒙古边界。母亲过世后,我想把遗产用于祖国的解放大业。我可
能会一贫如洗,整日生活在危险之中。要是你看得起我的话,既然你把你最珍贵的东西给了我,你会成为我的妻子。”
我笑了起来。
我在黄包车上挥手向敏辉告别。人行道上,他的身影从一竖变为一点,面容逐渐消失在昏暗的城市之中。
40自打孩提时代起,我就梦想着神秘的中华帝国,常爱在纸上勾勒出雄伟俊奇的亭台楼阁,英勇善战的天朝战将。
之后,我又迷上了她的古典文学。
一直到昨天,我对中国的认识仅限于哈尔滨。这座国际化大都市坐落在松花江边,十分繁华现代。如果拿它与千风
市作比较,这后者虽然归属满洲国,却让人能感觉到它身上永恒的中国气息。
这里的车辆要比哈尔滨少,很少堵车。没有电车,人力车夫们不辞辛劳地日夜奔忙着。自行车则是富家子弟的奢侈
品。
哈尔滨的居民都是流放者和犯人的后代,外表粗野,千风的本地人却大都面貌俊秀。听说他们的祖先是清朝皇族或
是宫中杂役,血管中流淌着满族、汉族和蒙古人的混血。他们的面容典雅纯净。男人们身材高大,肤色偏暗,凤眼长可
入鬓。女人们则继承了宫廷妇女的白皙皮肤,颧骨略高,杏眼樱唇。
从到达的第二天起,驻地军官们就把我们带到了营区附近的花街柳巷。我坚信定是军人们发明了卖淫业,历史上的
第一个婊子一定是军人的爱人。
这儿和日本一样,娼妓们以卖笑来骗取我们微薄的津贴。妓女们都会用简单日语,与我们讨价还价。我没钱找同胞,
就任由行家指引。几个军官带我到了一家门庭简单的妓馆,名为玉箫院,院中有棵参天大树。楼层间隐约可以看到军服
和花裙来往交错。
鸨母操着山东口音,把姑娘们叫到我们面前排成队。我立刻挑中了玉兰。她乜斜着眼睛,小嘴如草莓般鲜红,手中
捏根香烟,肩上披戴着狐狸尾围脖。她光脚穿着尖跟皮鞋,上楼还扭动着双胯。
我刚一搂她,她就郑重地告诉我她是纯种的满族人,可不能把她和汉族女人搞混了。我们日本妓女们习惯于忸怩作
态假装快感,玉兰也许因为是旗人,敢于叫喊呻吟。从没见过妓女能像她这样到达高潮的。她十分投入,天真而毫无戒
心。当我离开时,这个长着丰满屁股的姑娘斜倚着门框,手中摆弄着她的绿手绢儿,目送我离开。
41第二天,我回到学校,心中有说不出的骄傲。昨日的痛苦在腹下燃烧,这正是我的尊严。虽然大家都是蓝布旗
袍、黑布鞋、两条小辫,我却深知,从此以后,我将不再是一个普通女孩。
下课之后,我绕了个弯去看望姐姐。她正在窗下织毛衣。我一下子坐在她面前的柳条椅上。
她丈夫的姐姐刚刚怀孕,夜珠不禁自怨自艾起来,为什么她总是腹中空空!我不想看到她再流泪,试着分散她的注
意力:“怎样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坠入爱河了呢?”
夜珠破涕为笑。
“哟,你准是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吧?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故作嗔怒道:“你要不爱说就算了,我走了。”
“生气了?要不要吃一块合欢花蜜糕?”
夜珠摇铃叫来仆人,又织起她的毛衣:“你想知道什么呢?”
我用书包遮住了脸。
“怎么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恋爱了?爱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开始时,你就忘记周围的一切。家人、朋友全被忘在脑后。你日夜只思念着一个人。当你看到他时,生活中顿
时充满光彩。当你看不到他时,他的身影让你揪心。你无时无刻不在思量着:他在干什么呢?他在哪儿呢?你想象着他
的生活,他是你的存在,你的眼睛为他而看,你的耳朵为他而听。”
夜珠呷了口茶,继续道:“开始时,大家都不知对方的心意。这是最艰难的阶段。之后,恋人门敞开心扉,彼此沟
通了解,一会儿工夫就沉浸在幸福之中了。”
姐姐扔下她的活计,目光变得迷茫起来:“可惜的是好景不长。突然恋人们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们摸索前行,日
渐老去。妹妹,到时候你就明白了。等到你懂得爱人和被爱之后,你就能体会到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痛苦了。爱情就是
仇恨,仇恨就是爱情。一切都在转变,一切都是模糊不清。永远让你失落,永远让你伤感。”
姐姐的嘴唇干裂得如久旱的大地,她的目光中充满哀怨,仿佛要在冥冥之中找出制造她不幸的罪魁祸首。她接着说
:“你会比我过得好的。你比我坚强。上天忌妒我的爱情,你也许会平息他们的怒火。”
“为什么男女还要结婚呢?”
“婚姻?”夜珠笑着说,“这项仪式残忍冷酷,不过让父母开心罢了。现在,我连自己的影子都不如,我一手建立
起的小家庭成了我肩上的重担。我真希望能变成一件家具。没有思想,没有感情,永远在等待,奉献,光宗耀祖。”
夜珠站起身来,抬手摘下一束紫藤花,用她颤抖的手指揉捏着:“我告诉你实话吧。我曾经深爱我的丈夫,把一切
都给了他,我象一只蚕虫,吐出最美的丝,为他的生活增添光彩。现在的我只剩下一具无用的空壳。我还能做什么。我
会向他献出我的生命,他生我死!”
我突然感到一阵不适,找了个借口向姐姐告辞。
到了街上我快跑起来。我需要呼吸生命,呼吸树木,呼吸城市的温暖。我会做自己命运的主人,让自己活得快乐。
幸福就是棋中的包围战。我会毫不留情地扼杀生命中的苦难。
42乡间大地灼热得好似一块烧红的铁板,我们冒着酷暑,刻苦操练。在军官们的监视下,士兵们摸爬滚打,一遍
遍挥舞步枪,刺向草人的肚子。中国古训说得好:玉不琢不成器。我们的惩罚也因而愈加严厉,常常用一桶凉水和两个
耳光来对付体力不支晕倒的士兵。
烈日晒得我唇皮干裂,面色黝黑。口令喊得我嗓子嘶哑,喉咙疼得要命,米饭变得如同沙砾般难以下咽。夜间气温
陡降,可身体里还残存着白天的热量。冷热夹击之下。我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可我还是十分高兴驻扎在这儿。酒馆、饭店、图书馆、漂亮的护士、备有木质浴桶的浴室。。。。设施完善的营区
几乎是一座小小的紫禁城。妹妹和明子给我寄来了报纸书刊,母亲的包裹中则满是巧克力、红豆饼、崭新的袜子和内衣
裤,这几乎要把我惯坏了。
大家暗地里传阅着色情杂志。到了晚上,各房中的吵嚷之声盖不过走调的情歌。军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到一起,打牌
赌钱。
士兵们只能在军区内自寻娱乐,军官们则享有特权,可以每日自由出入。大家渐渐组成了一伙伙寻欢小队。太阳落
山后,我们就跑到城中饮酒作乐,之后再到花街继续消遣时光。
因为会讲汉语,我和当地妓女逐渐建立起特殊的关系。语言交流使我与这些泼辣的女子间产生了一种温情。我的身
体征服了玉兰,她从此疯狂地迷恋上了我。
在玉兰的想象中,我与她的萍水相逢是命中注定的风流佳话。她宣称从我们到达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我。列队前进
的官兵中,只有我的英俊使她着迷。
由于玉兰对我的狂爱,我对她也变得忠实起来。她的热情和直率很讨我欢心,国内的女子身上可没有这些优点。她
常送我些小玩意作礼物:手帕呀、袜子呀、几绺青丝呀,还有一个她亲手绣上春宫图的绸缎枕头。东西虽然不值几个钱,
却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