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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面这首诗中表现得最为亲切:
你从巢穴里掉落,你是
一只小鸟,长着嫩黄的爪子,
眼睛盯着我使我感到悲哀。
(我的手对你来说显得太大。)
我用手指从喷泉里蘸起一滴水,
看你是否口渴想喝,
我感到了你我的心跳,
我们俩都受到了惊吓。
下面还有几行是:
我们用颤抖的双手构建你,
把原子一个个地堆起来。
但是,谁能把你建成呢?
你这么大的一所教堂
这首诗的语调快乐而甜美,没有内心的矛盾,这是前所未有的。里尔克虔诚的奉献精神是无限的,他的诗作没有一首不是来自那份虔诚:在所有人类情感的推动下,在里尔克的诗歌中,“上帝”在创造自己;在没有恐惧的信仰中,人们是把上帝当成一条和谐而有序的原则去体验的。
我们内心的每一样东西都像波浪一样,奔向有意识的情绪表达的岸边,并且撞碎在那岸上,就像我们的奉献和祈祷:一切都会在我们的心中聚集成沉思;一切都会在一个未知的中心联合起所有的狂热。甚至在“信仰者”中,我们称之为上帝的基础到底是什么?
诗集《祈祷》是奉献精神的体现,表现了高度的内心需要、内心庆典、自我放纵或自我赞美。直觉的艺术成就是用极端的力量表现的,它是一种非常似非而是的东西,会引起因果的倒转。在这里,表达是第二位的,它跟经验本身没什么关联。不过,它会变成一种独立的冲动,其目的——或者说至少是部分的目的——是奉献精神的释放。
在我们第一次去俄罗斯旅行时,在创作《时间之书》的早期阶段,所有这一切都已经非常明显地露出了端倪。不过,首先使这问题清楚地显现出来的,是我们在俄罗斯的第二次旅行;因为正是在那时,我们的旅行和我们在旅行中所遇见的俄罗斯人促使里尔克把自己全都奉献给了“俄罗斯”。当我们回顾的时候,他痛苦地抱怨说:他用诗歌表达了他所接受的深刻的印象,那就是诗集《祈祷》的大部分内容。不过,那是因为他在祈祷,祈祷和祈祷的实现是连在一起的。零散的现实已经由完整的艺术形式加以表现。这样的艺术作品的效果在诗作中甚至在里尔克的内心——不管是整体还是部分——从来没有实现过;而现在却在他非同寻常的幻象中得到了体现,这种幻象是由他的内在自我提供的——不过,他在焦虑地寻找最后的形式之前,总是会退缩;那种形式会独自确定并奠定表现本身。一方面他的不耐烦很快使他的印象转变成了意象(这些意象本身也是他用来体验现实的形式),他渴望在每一个意象前跪下来,直到他完成诗歌的表达);另一方面他也有反面的冲动,使他不会去忽视其他的事物,那事物已经在他的内心展开了创造性的工作。如是,他往往会发现他自己在聚精会神地倾听,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在安静的地方尤其如此。他会冲过一个个城镇、一道道风景,就像是站在一列快速奔驰的火车的窗口,没有任何回家的可能。甚至在几个年头之后,他还谈到记忆中的缺口,这些缺口永远不可能得到填补。他曾引用过这样几句诗:
他再次看到了自己的童年,
那些精彩的、本能的东西。
和那早先岁月里的黑暗而丰富的
传奇是无穷无尽的圆圈。
第7章 他就是从那深渊里出来的和里尔克在一起(3)
“重新创造童年”是里尔克的秘密诉求,这些诗行与此有关;尽管一切都使他害羞地避开许多童年的回忆,但在一个闪闪发光的憧憬里,他想再次看到童年情景。因为在这份恐惧之外,在一切都陌生化之前,最早的童年依然保持着原初的、自我养育的安全感。他的创作冲动非常强烈,而且已经出现:
我相信所有还没说出的事物。
我但愿能释放虔诚的内心情感。
一个时代将要来临,我将本能地
做从来没有人敢做的事情。
如果那是成见,我的主,请原谅我……
如果那是自负,那就让我
在祈祷中自负……
尽管在这样的事情上,不管是普通人还是艺术家,当他们要决定相关的角色时,竞争总是存在的。上帝本身一直是里尔克诗歌的对象,并且影响他对自己内心最隐秘的存在的态度,上帝是终极的也是匿名的,超越了所有自我意识的界限。当一般人所接受的信仰系统不再为“宗教艺术”提供或规定可见的意象时,我们可以这样来理解:里尔克伟大的诗歌和他个人的悲剧都可以归因于这样的事实:他得把自己扔向造物主,而造物主已经不再具有客观性。对于信仰者来说,不管他的创造和表达的冲动多么强大,他仍然会跟那无所不能的上帝冲突,因为上帝虽然被这种冲动包围着,但不是真的需要他这位诗人。里尔克内心的奉献精神和方法并没有因为缺乏客体而改变。不过,作为一个艺术家、一个创造形式的人,他的工作需要他深入自己的内心和本性。因为如果他的工作没有做好,那么这会威胁到上帝本身的存在。在他的创造性行为中,上帝必须被客观化。
焦虑是里尔克的命运——他在生活的表面失去了客体,但他的本性还依然是温文尔雅的。内外的不和谐使他感到焦虑。所有真正的天才艺术家的焦虑都是不断创造的冲动的结果,这样的冲动是不可遏制的。不过,里尔克不仅具有这一类焦虑,而且具有一种绝对的焦虑,即他顾虑到一个人可能会被虚无所吞噬,他为这种存在的不确定感到忧虑。这种焦虑会影响我们,还会影响我们周围的一切,它本身也会掉进虚无。因此,当他开始抓住这项上帝所规定的工作时,在他身上,作为普通人的角色和作为艺术家的角色是相互冲突的:作为普通人,他是一个可以被大家接受的活生生的存在;作为一个诗人,他要在活跃的创造性行为中证明这种存在。里尔克从一开始直到后来,都想着上帝赋予他的艺术工作。那是一种引诱或诱惑,使他奋力走向天堂的高处,天堂必然会把他从深沉、稳定和潜在的人世力量中解救出来:
我曾远离现在天使们的所在,
高处,连天堂里的光芒都溶解成了虚无——
连上帝都在使黑暗加深。
天使们是最后的微风,
就在上帝的头顶上吹拂;
流过他的树枝,似乎
是他们的一个梦想。
他们相信上帝的加深黑暗的威力,
但更加相信光芒。
卢西弗已经逃走,
已经加入了他们的阵营。
他是光明王国的王子,
他高昂着的头颅
直抵虚无的火光,
他的脸被烧焦了,
他得企求黑暗。
我之所以主要从《时间之书》中引用诗句,是因为这部诗集中既包含他的早期诗作,也包含他的后期诗作。也因为这个原因,里尔克在谈话中称这些诗篇的写作日期是无法确定的。
对这条卢西弗原则的估价显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观点:在里尔克的诗歌中,关于天使的概念在不断发展着。这是一个伟大时刻的伟大问题!尽管在上面几行诗句中的天使们仍然是天真的,似乎都朝着上帝,他们从来不曾不经意地减少过与上帝的直接接触。所有的天使都拍动着翅膀,飞过那个我们看不见的门廊,进入圣殿中的圣殿。它并没有在那儿停留,天使王国的持久度越来越取决于诗人的创造力,取决于这种创造力所提供的光荣的时间。如果诗人与天使相处融洽,他在上帝怀抱里休息的时间就能长一些。这个问题最终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解决——上帝与天使的关系变得可以相互转换。
我们可以从整体上考察一下上述诗句中的天使概念的发展情况。里尔克在使用贫穷(Armut)一词时,这个词的概念明显是在变化着,而且它就是《时间之书》中第三辑的标题。无论是作为一个人还是作为一个诗人,“贫穷”的本意是使自己离开那些生活的必需品,拒绝被表面的东西所俘获,关心那惟一的财富和最珍贵的财物,这是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