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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拜罗伊特呆了一阵子之后,我和尼采打算去图林根住几个星期——我们在那儿所住的房子的主人是当地的一个牧师,他碰巧是我在苏黎士学习时的老师的一个学生,所以我们有同门之谊。一开始,我和尼采似乎对各种各样无聊的话题都要争论一番,我至今无法理解那些话题,因为它们没有事实的基础。不过,我们很快就把争论置于脑后了,而我们后来的经历则非常丰富多彩,而且没有任何第三者来打扰我们。在这段时间,比在罗马时期或在旅行时期,我能够更加深入地理解尼采的思想。除了他当时刚刚完成的《快乐的科学》,我对他其他的任何著作一无所知。在罗马时,他曾给我们朗诵过《快乐的科学》里的章节。每当尼采朗诵的时候,他和雷的嘴里会不约而同地迸出同样的词句。自从尼采和瓦格纳分道扬镳之后,有一段时间,无论在知识上还是在精神上,他和雷是并驾齐驱的。尼采偏爱格言体写作——那是他的疾病和生活方式导致的——雷天生也有这种偏好。他的口袋里常常揣着如拉罗什富科或布吕耶的作品,他在知识界的位置一直动摇不定。那时他正在开始写作他的第一部小型专著《论虚荣》。而尼采这边呢,他已经在开始收集他的格言,准备出版《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我们在这部作品中感到了尼采这个寻找上帝的人的深刻冲动,他的思想来自宗教,而且正在走向宗教的预言。
我早在那时给雷的一封信中就已经说过这样的话:“我在遇到尼采后不久,就写信跟玛尔维达说,尼采是一个具有宗教本性的人。她很不情愿接受我的这个看法。今天,我想再次重申这一点。我们会活着看到他成为某种新宗教的预言家,他会招募英雄人物做他的信徒。在所有这一切事物上,我和他的所感所想非常相像,有些话能异口同声地说出来。在过去的三周里,我们聊啊聊,几乎要聊死了。奇怪的是,他几乎每天能跟我谈10个小时。这很奇怪,不过,我们的交谈使我们不知不觉走向了陷阱,走向那些令人迷惑的地方,我曾经单独一个人爬到那陷阱的边沿,看到下面的深渊。我们就像两只山羊,如果有人听见我们,他可能会以为是两个鬼魂在谈话呢。”
当尼采跟雷谈话时,我不可避免地会着迷于他的言语和本性中的某些东西,这些东西是不会得到完满表达的。对于我来说,其中夹杂着最最孩子气的回忆或似懂非懂的感受,这些回忆和感受来自我个人不可摧毁的童年回忆。不过,它们还不至于使我成为他的信徒或追随者:为了把所有这一切都搞明白,我得逃避这一切,所以我一直在犹豫不决。同时,这种痴迷伴随着某种内在的厌恶情绪。
在我回到斯地伯之后,我们在十月的莱比锡,又跟尼采一起度过了三个星期。我跟他都没想到那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相逢。尽管我们三人一直希望将来能在一起度过,但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我问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开始影响我对尼采的感情?他越来越故意地暗示一些东西,要让我少想着雷。同样让我惊诧的是,他认为他的这种招数会起作用。自打在莱比锡分手之后,他才对我有了敌意和指责,这是我在后来他给我的一封信中知道的。后来发生的事似乎跟尼采的天性和优雅举止极不吻合,那只能归因于某种外在的影响,因为那时他开始怀疑雷和我之间的关系。其实,他比谁都清楚,雷和我之间没有那种关系。不过,在这段时间里,是雷保护了我,使我不至于出丑,他把这丑闻掩盖起来了——我是在几年之后才明白过来的。甚至出现这样的情况,连尼采给我写的有些信件都一直没到达我手里。尼采在那些信里诽谤我,我至今无法说明其中的原委。不仅如此,雷还对我隐瞒了这事在他家里所引发的震荡,他家人开始反对我,甚至厌恨我。这种情绪在他母亲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她打心眼里嫉妒我,想要一直独占她的儿子。
一段时间以后,尼采似乎被他自己所造的流言弄得不愉快起来;我们是从亨里希·斯坦因那儿知道这情况的,他是我们的一个亲密朋友,他跟我们说了在西尔斯·玛利亚发生的一段插曲,他曾去那儿拜访过尼采(在征得我们同意的情况下)。他试图说服尼采跟我们和解,去除相互的误解,不过,尼采摇头说:“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不可原谅的。”
第5章 我们是从哪颗星球上一起掉到这里的?和尼采在一起(3)
从那以后,我听从了雷的策略,远离所有这一切,拒绝听取与此有关的更多的东西,不理睬来自尼采一家的攻击,甚至对尼采死后的所有文献也不闻不问。我是以完全公正的态度写作《尼采在他的作品中》一书的。那惟一使我动了情绪的事实是:在他成名之后,众多年轻作家在没有理解的情况下信奉了他的思想。甚至我也只是在了解了他这个人之后,在仔细彻底地研读了他的作品之后,才完全地理解了他。我只是想了解在这些客观印象之上的尼采形象。因此,就让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永远存留吧。
同时,雷和我在柏林定居了下来。我们原先移居巴黎的计划先是搁置,随后彻底放弃了,因为那时屠格涅夫病逝了。那时,我们所梦想的生活已完全实现,周围有一帮年轻的学者,有几个还是大学里的讲师。短短几年时间,我们的圈子迅速变大,人员也常常有变化。圈子里的人们都把雷叫作我的“荣誉女仆”,而我则被尊称为“阁下”。我的护照上就是这么写的,这个称谓是根据俄罗斯的惯例传承下来的,因为我是一个贵族的独生女。在我们离开柏林去避暑时,如果是在学校放假期间,我们的有些朋友有时甚至会与我们同行。我能特别高兴地回想起来,有一回,在塞勒里那,我们跟磨房工人生活在一起。直到晚秋的第一场大雪降临,雷和我才动身去南方旅行。那时,兰科特地区还没有通火车,所以我们乘坐的是一辆邮递马车,在冬天,人们用邮递马车来代替公共马车。我们一路平静而缓慢地前行,就像今天人们驾驶私家车出游似的,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任何时候想停就停下来。
虽然我们旅行过很多地方,但我们的钱似乎还有所盈余。我每个月可以从我母亲的养老金中拿到250马克,而且我还可以从雷那儿得到同样的一笔钱,他把这钱定期放在我们共用的钱包里。手头拮据时,我们就学着储蓄和节约。
有一回,我们试图在维也纳度过一段冬天时光,我的哥哥尤金当时在那儿攻读研究生课程,不过,这次没有成行,其中的原因说来很可笑:我们在柏林租了三间房子,那个房东对我们有点不信任;而维也纳的房东认为我们俩是在谈恋爱,所以完全赞成我们同居。我听从了雷的劝导(在这种情况下,男人总是比女人做得出色),我们只适合柏林的圈子,让其他朋友跟我们保持亲密的关系,而不是在任何人的家庭聚会上或流浪艺术家的聚会上——那些无知者会倾向于认为我对“文学”的兴趣只是附庸风雅。
正是在这段时间里,我写了我的第一部书。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的家人要我回去,而圈子里的朋友发现,如果有著作的话,你可以获准在别国呆下去。事实上,我的目的还真达到了,不过条件是我不能在书上的署名中用我的姓氏。因此,我用了一个假名,那是我的一个荷兰朋友的教名。那是他为我选的(以代替我原先那个很难念的俄罗斯名字)。让我高兴的是,这本书——《为上帝而战斗》,署名“亨利·露”——在我所写的所有东西中,是发行得最好的,甚至超过一同出版的哈特兄弟的著作。后来我跟他们熟知后,还拿此跟他们开过玩笑,因为我比任何其他人都更加清楚地知道,出于某些纯粹现实的原因,那本书中夹杂着我在彼得堡写的一些散记。在篇幅不足的情况下,又挪用了一部写得很拙劣的诗体小说中的内容,我只是简单地把这些内容改成了散文体。
我们的圈子包括了各类学科的代表人物——自然科学家、东方学家、历史学家,还有不少哲学家。这个圈子原来是以哈勒尔为中心的,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在“黑森林”默默地艰辛地劳作,然后胳膊下夹着一部手稿来到我们面前,给我们做了一些极为私人性的演说,让我们分享他那些形而上学的胜利与哀伤。在他的著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