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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在体能上对胸膛有利无害,在精神上是一种发泄情绪、舒缓压力的极有效方法。
反正是哭不死的,就由他哭吧!
任何一件事做腻了做够了,自然会停下来,最低限度歇一歇,再重拾旧山河。
于是萧婉植待于彤哭饱了,才站起来为她绞了一条热毛巾。
“请相信我,”于彤一边抽咽一边说:“我从没有为陶逸初在这件事上的反应而哭过,没有肩膊可以搁上自己的头,哭来干什么。”
萧婉植答:
“哭过了就好。”
于彤连忙点头,道:
“是的。我跟陶逸初走在一起三年,浪费了三载光阴,徒掷了千日感情,现在我也只不过伤心十天八天,不算过态吧!”
萧婉植给于彤递了杯热茶,然后说:
“我不担心,你是坚强的女子,会得独力去解决困难。”
“那就是说,如今算哭完了,伤心完了,要迈开人生的另一个新阶段,首先就得决定是当未婚妈妈,还是早日了断。”
萧婉植缓缓地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她再问:
“你有想过吗?”
于彤摇头,说:
“没有认真想过。婉植,如果这孩子是我和陶逸初的爱情结晶品,就算我骤然失去陶逸初,我也会把他养下来。可是,情况并不如是,那只不过是人性肉欲需要下干出的一次出轨行动,为什么要把一个错误形体化呢?”
萧婉植说:
“我必须告诉你,孩子是很可爱的,他为我们带来希望,让我们知道活着有个目标。”
于彤失笑:
“没有孩子,难道就没有希望吗?人生的目标也不一定指望在自己亲生的下一代上头。”
“你若再朝这个方向想下去,肯定你会做人工流产。”
“我就是想通过我们的交谈,把我的思路整理出来,作个明智的抉择。”
“现今很多未婚妈妈,社会上头见怪不怪了。”
“你似乎在鼓励我把孩子生下来。”
“总得要有人跟你的意见对立,才能辩论出结果来。”萧婉植说:“或者,我看得大多妇女求子而不得的痛苦与沮丧,故我总觉得怀了孕而打胎,是太残忍也太浪费的一回事,我无法投赞成一票。”
于彤道:
“每个人的意见与决定都是根源于本身的际遇。”
“对,当你看到不育妇女那双渴求矜怜的眼睛时,会令你埋怨上天怎么如此的不公平,如能把埃塞俄比亚人孕育的胚胎移植过来就好。”
于彤答:
“让我认真地想想吧,姑勿论结果如何,我告诉你,你得履行对我的诺言,给我做有关的手术。”
萧婉植点头,两个好朋友没有握手,只轻轻地拥抱对方一下。
于彤这两三天的确聚精会神地去考虑孩子的去留问题。
孩子对她至大的吸引力是从此身边会有个伴,这个伴是依赖她的,信服她的,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别人没办法可以分割他们。
可是,除此之外,于彤一想到孩子逐渐长大,每一天见着他都会念及前尘往事的话,那是叫自己受一辈子的煎熬。
她不作兴跟已舍弃之人还有个什么藕断丝连。
举凡在她身边的衣饰与文件,搁着一个时期没有再用,她就干脆把它们扔掉,以便腾出空间来安置新的而对自己有建设性的事物来。
故而,保存一份尘缘的证据,抚育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孩子,值得吗?
更凛然一惊的是,如果孩子是自己心爱人的骨肉,纵使对方忘情,把骨肉留在身边也算是个纪念,这她做得到。
可是,她爱陶逸初吗?
不,她知道这必是一场误会。
陶逸初如果爱她,必不会竭尽所能地让妻子怀孕,而叫她把孩子打掉。两个女人在他心目中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于彤如果爱陶逸初,她绝下不了决定离开他,只会忙不迭地依足他的嘱咐去行事。
相爱的基础必须建立于自己利益为次,对方幸福为首的思想与行动之上。
没有稳固根基的感情,何来生活,妄谈将来。
几乎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的下定决心把胎打掉了。
这最后催谷的一招来自直系卜司,也就是担任总裁之职的崔佑明。
崔佑明把于彤叫进他的办公室来,立即起立相迎,握了一下手,就说:
“于彤,你果然神采飞扬,顾盼自豪。”
“怎么会?这个星期内的每天晚上,我都想死。”于彤笑玻Р'地半真半假地回答。
“千万别死。”崔佑明响应于彤的轻松话,说:“你死了我们机构要痛失英才。”
于彤大笑,道:
“好,那就不死好了,若要臣不死,臣偏要死的话,是为不忠,对吗?”
“对,所以要升你职。”
“升职?”于彤微吓一跳,如果自己升为行政总裁,那就是坐上机构内的第一把交椅。那么,崔佑明如何?
大概崔佑明也会意了,立即解释:
“董事局认为你对观察时局的能力很强,因而投资方针勇进而又谨慎,他们对这极为欣赏,故此认为今时今日的香港,需要你这种临危不乱的人来坐镇要位。董事局在宣布你荣升总裁之职时,也委任我为亚太区的总监。以后,香港这一区应该不劳我太大关注了,因为这儿有你。”
原来是喜事成双,两人都升了职。
于彤对这件事还未完全消化掉,崔佑明就说:
“重任当前,你赶快做好各种需要的准备,去迎接你事业上的一个新的里程碑。”
于彤忽然抬头,道:
“崔总,多谢你提醒我,我火速去办。”
于彤没有预约,就冲上萧婉值的诊所去。她忙对柜位的护士说:
“请告诉萧医生,于彤来了,有要紧事找她。”
护士点头,道:
“等下替你通传,她正在跟一位病人诊断。”
于彤坐在候诊室内。又听到两个护士对话:
“萧医生说,替陶逸初太太订这个周末入院的房间。”
“陶太太真有恒心,她这次是第几次接受体外受孕了?”
“她说不管多少次,一直做到成功为止。”
“佩服,佩服!”
然后有护士叫她:
“是于彤吗?萧医生有空了。”
于彤才想推门进去,迎面就有个少妇走出来。
她跟于彤打个照面,很和蔼很客气地微笑,带着一点儿大家风范和气质,这可把于彤看呆了。
她从来不知道陶逸初的太太是个什么模样的人,也没有猜想得到她会是如此有气质的女人,心头免不了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男人原来如此的贪得无厌,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当萧婉植见着于彤时,说:
“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神情又有点痴呆的?”
于彤拨拨头发,答:
“没有什么。刚才……在外面碰上了……你的一个病人。”
于彤这样说,萧婉植会意了:
“对,就是她,第四次接受体外受孕手术。”
“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漏夜赶科场。”
于彤既已决定下来,萧婉植就为她订好病房,让她周末晚住院,翌晨一早做流产手术。
于彤在病房内根本睡不牢,把带来的杂志都读光了,于是百无聊赖似的步出病房,准备找护士们要另一些报纸。
在走廊上才走了几步,顺眼向病房门外的姓名牌一望,写着“陶逸初夫人”。
于彤倒抽一口凉气,正想掉头就走,门就开了,探头出来的那位陶太太,竟有一份惊喜,道:
“这么巧,又是你。我也是萧医生的病人呢!”
于彤只好微笑打招呼。
陶太太又兴致勃勃地问:
“你是否明天一早做手术?”
“明天八时正。”
“那就对了,萧医生八时为你服务,我则要候至十时。”陶太太忽然握着于彤的手道:“恭祝我们都手术成功。有了孩子实在是太好了,是吧?”
显然地,对方是一厢情愿地认为萧医生为她们做的是同一类手术。
于彤很被对方那脸阳光似的笑貌吸引,她忽然有种暖和着自己冰冷的心的感觉。
不能自控地,就在医院的长走廊上,跟陶太太笑语娓娓,款款而谈。
于彤问:
“你不怕又一次失败?”
“不,不怕,我从不怕失败,人世间哪有这么多一举成功的事。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争取我认为值得争取的事,直至我无能为力的一天。”陶太太笑说:“不要看轻一个纯粹全职的家庭主妇,我们的坚忍魄力跟职业女性不遑多让。”
“谁说不是呢!”于彤是由衷的佩服:“可是,不停地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