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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础楼的公司现在也取得了很多中国大陆好货式的总代理权,她更不能不帮助郭骥,有利益牵涉其中。”
“那么,我们丽晶究竟是否应该让郭骥借用广告橱窗位置?”
问题一提出来,更七嘴八舌的交换意见。
我虽然身为会议主席,倒故意保持缄默,好让在座各人畅快而且通行无阻的各抒己见。
理由之一是我从未曾经历过这种跟政治有关连性的问题,很有兴趣看看各人的反应。
理由之二是我原来相当专注于聆听各人对聂础楼的印象和意见。
很奇怪,言论并不见得偏向于聂础楼。
“聂础楼很会利用关系及相当能走路子,我不认为丽晶要额外卖她什么账。”袁志强说。
随即得到了周志和的附和,道:
“我赞成小袁的这个说法。我们的供货商说多少有多少,顺得哥情失嫂意,总是避免得失,保持中立的好。”
袁志强看有人为他打气,于是也就与周志和唱起双簧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制造了颇为强烈而带影响力的反对声音。
我心内忽尔有一点点的不自在,这种不自在来自胸臆之间,很有一种为聂础楼争辩,站在她一边说说话、评评理的冲动。
原是不吐不快的,但说话总是卡在喉咙间,不好说出来似。
事实上,我没有足够的理由去支持聂础楼的要求,而且同事们反对的凭借似乎是很说得过去的。
无疑,丽晶百货的经营宗旨应该是在商言商,不能在小事上就不予留意,而变得政治化。
故此,当公关经理杨佩盈问我:
“崔先生,你认为如何?”
我也不期然地答:
“在这事上你们的经验和触觉比我强,就看着大家的意见办吧!”
在美国一直受教育的我,不是不崇尚民主的。
杨佩盈好象有点不高兴、不服气,但也没有再在此事上争辩下去,而把话题带到另一个属于她部门的问题上。
“那么,我们的广告橱窗是不是就一律不批准外借了,就算连关于公益与文娱之事,也不破例,是吗?”
我问:
“哪些公益及文娱之事?”
“好象我们公司相热的朋友区启添,是议员,他也是一个专为残疾儿童举办歌舞文娱活动的赞助人之一,问可否借用我们的广告橱窗放置一张宣传海报。”
我还未及答复,袁志强又慌忙的发表意见:
“这可不同,既是民众文娱活动,也属慈善性质,应该可以借用。我们经商也应肩负一些当然的社会责任。”
此语一出,他的好拍档周志和又说:
“不单如此,区傲添跟我们公司的关系很好,甚多牵涉到政府部门的麻烦事,我们解决不了,只需拨一个电话给他,都有办法为我们解决掉。这个面子就不能不给他了。”
杨佩盈似乎有点忍无可忍,道:
“这就不怕顺得哥情失嫂意吗?反正是外来借用的,不管它是政冶、文娱、艺术,一律谢绝就好。善举的定义也很广泛呀,为民请命,竞选议员难道又是坏事,满街满巷都批准张贴标语呢!”
“话可不是这样说了。你是管公关的,对保护公司的形象应该有一定的认识和责任。批准了聂础楼借用,她张贴亲中派的海报,丽晶就可能会被扣上帽子。这跟让群众看到为伤残儿童举办的歌舞文娱活动,加强丽晶关心民生的形象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袁志强的口吻相当强硬。
周志和亦随即加盟:
“对,将来有什么需要到跟议员或有关部门打招呼的事多着呢,我们还有三年日子才到九七。”
“最好是一人一票,看谁赞成谁反对,崔先生你认为如何?”
袁志强既是这么问我,我也不好反对。
一人一票的结果,当然是势孤力弱的杨佩盈败下阵来。
杨佩盈在离开会议室时的脸色是相当难看的。
我看在眼内,心上也有点难过,很为她的不得值而叫屈。
为什么有这个意念呢?又是为了对聂础楼的特殊感情吗?
茫然一惊,怎可能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就有这种特异而清晰的偏袒感,不论什么事能扯得上她关系的都竟上了心?
走出会议室时,在我旁边的公司秘书陈佑法轻声的、有意无意的说:
“杨佩盈有点不高兴了。”
“为了刚才的事?”我问。
“她跟聂础楼是好朋友。”
“嗯,是吗?”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难怪,你是外来客。”
“是的,对本城的人与事知得很少。”
“本城的女人不可忽视,都很厉害,像聂础楼,像杨佩盈。”
我微笑,再没有说话。
聂础楼怕是从今就闯进我的生活圈子里来了。
翌日上班时,我下意识的在走进丽晶百货时,绕道到百货店门前的广告橱窗去看看。
我们的这一系列广告橱窗,因为面对大街,非常的瞩目。平日路过的人次极盛,宣传效益比较刊登报章杂志还要见效。
为此,我们很多的供货商都争先恐后地排队要租用我们这些橱窗广告位置。
当我抬头看到在最显眼的广告橱窗位置上放的一张新海报,不禁愕然。
海报设计是一个笑容可掬的男人,亲切地拖着一对残疾儿童的手,海报上的字写:
“我们应该为这些值得照顾的儿童提供一些文娱节目。”
我瞪着眼睛看那个大男人,不期然地觉得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安浮泛全身。
完全不知道如何解释这种没由来的不安。
是为了什么缘故呢?
这海报骤眼看上去并无任何不妥,且其实非常的养眼。
或者由一个男人带着两个残疾小孩,显得有点格格不入的气氛。
如果是换了一个女的,情况会好得多。
这个男人虽然是例着嘴笑,可是,那笑容还是带点做作和虚假,那是造成我不安的理由吗?
不。
直觉让我知道,肯定还有别的一个原因。
对了,我再留神看清楚,这个海报男郎相当的面熟,我肯定见过他的。
他究竟是谁?
正在苦苦思考而没法子想出个所以然来之际,我看到杨佩盈从我身边走过。
我慌忙把她叫住了,问:
“你认识这个海报上的男人吗?干么如此面熟,是否在什么业务场合,我见过他了,抑或他是我们公司的职员?”
杨佩盈把嘴角往上一提,带点不屑地说:
“他?不是近日报刊上老有他的照片吗?就连我们丽晶都要卖他的账,怎么会不眼熟。”
并不需要太聪明,都能感受到杨佩盈的口吻并不太友善。
可是,我不以为忤。
精神开始集中在杨佩盈给我的答案之内,我醒觉过来了。
正想要跟杨佩盈讨论下去,她早就已经转身走了。
是的,海报上的男子正正是其中一个报章上报道可能会在快将举行的区议会选举上参加竞选的一位叫区启添的男士。
这阵子,区议会选举正如火如荼地进行推广介绍着,到处都是那些准备参选者的照片,看得人有点眼花缭乱,一时就想不起来。
经杨佩盈这么一提,才醒悟起来。
再细心的推敲下去,就意会到为什么杨佩盈的态度会如此冷漠与不屑。
我心上的不安,现今是解释得来了。可是,要消除不安,唯一的办法是面对和承认错误。
我终于敲了杨佩盈办公室的门,微笑地对她说:
“有空吗?我可以进来跟你谈谈?”
杨佩盈抬头望我,淡淡然道:
“我有资格拒绝吗?你是老板。”
我耸耸肩,有一点无奈,坐到她的面前去,说:
“我明白你的心情和想法。是我没有把事情的真相了解清楚。以致不能作出一个英明的决定。这对你的好朋友聂础楼是不公平的。”
“她个人倒不相干,公平竞选是群众的利益,你所见的民主背后其实是个阴谋。袁志强和周志和是区启添的助选团成员,正努力为他参选而部署,争取任何一个曝光机会,这并不是很多人知道的。”
我奇怪地问:
“为什么你在会议上不直截了当地把这个情况说出来?”
“有用吗?他们是伏在区启添背后的棋子,当面指控他们,他们压根儿不会承认,我怎么找证据去?而且,身为主席的你也赞成一人一票,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真不知如何响应。
一时间出现的沉默,可能代表了我的歉意。
杨佩盈忽然倒抽一口气,道:
“对不起,是我太没有礼貌了,只因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