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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况且见每日悲哭,遂不分好歹,将玉英赶出来。
玉英此际无所栖宿,不知还有多少路,方能到得徽州。况且分文未有,病未全愈,真是苦上加愁!一路行来,筹思无计,天又晚了,越觉彷徨,只得拼将残喘,以对周郎,于是寻到江边,竟赴波中求死。不想周元的母舅黄瑞超,乃是一个渔父,是夜适在此垂钓,忽有一物,浮到舟边,注目一看,见是一个男子,慌忙救起,将他背回家中,命众人解救,殆及一刻,玉英渐渐苏醒。
黄氏见他衣服,尽染泥浆,便把干衣换转,见他身拎上挂着一个玉鱼,与儿子的一样,心下已是狐疑,遂待玉英定醒,细细将他询究,玉英只得将实情说知。高氏闻言喜曰:“果是天赐奇缘,使小姐得与老身相见。”遂将自己情由,亦对玉英说知。瑞超夫妇,亦觉惊奇,乃对玉英言曰:“小姐不若暂在此处安身,以待等舍甥回来。”玉英从命。自此安身,按下休题。
却说君臣二人,一路来所过村乡,见尽许多绿窗闺秀,正德暗自想道:“朕思到此,不过欲选俊俏佳人,带回宫内,以博欢娱耳!何故竟忘此念,孰若留心定选,以偿宿愿。”于是同了周勇趱马登程。谁想来到中途,见前面有座高山,树林阴翳,生得十分凶恶,少主道:“此处离卿故土不远,卿家可知此山上面,可有甚么古迹?”周勇道:“此山乃聚盗之所,凡有赃官污吏,他必前去抢夺;这条大路,日夜不少人行,倘若被别处贼人,在此抢了金帛,上山报知,他就依失填偿,然后访寻此贼,务要追出方休;是以附近一带地方,有被豪强欺压者,哭诉到山,他必代报其仇;又有的村庄,每岁贡上金帛,大王拨些喽罗,下山看守地面,曾无别人再敢侵犯。所以本处文武官员,见其如此行为,不比寻常贼匪,也曾屡次使人,劝他改邪归正。
他说曾有仙人说过,直待山前竹树开花,方肯皈顺,但至今日久,未知仍在否?”少主叹曰:“以此看来,胜过那各省官员多矣!”谁想那一声早惊动喽罗,听见树林之内,有人高声叫道:“大王快来,莫非此二人是乎?”炮响一声,无限贼众拥下山来。少主大惊失色。周勇道:“主上可从此路先走。
去到南楼镇等一间寓所歇住,待见了微臣,方可走路,等我看他怎样行为。”
少主听罢,拍马加鞭,望大路而走!周勇取出双鞭,以待厮杀。见为首一员贼将,头戴银盔,插着一双雉尾,身穿白甲,手执银枪,坐匹梅花白马,脸白唇红,不像草寇模样,背后跟着两位二八佳人,贯甲束带,皆有倾城倾国之姿,周勇暗暗称羡。见三人来到身边,一齐下马,那少将上前施礼道:“敢问足下,可是大将军周勇么?”周勇听罢狐疑,即便回身答礼道:“大王何以知之?”那少将曰:“此处非讲话之所,请上寒山,然后慢慢谈为是。”
就唤喽罗引路。周勇本不欲上山阻却时日,因难却意,只得暂同上山,看他如何:况见他这个光景,或者得他降顺,共保江山,不枉我主一场跋涉,岂不是好。于是三人就请周勇入山,分宾主坐下。献罢香茶,那少将开声说道:“不觉将军到得如此迅速,有失远迎,望祈原有。”周勇答曰:“岂敢!请问大王尊名,从前在于何处得会芝颜?遂知草字,请道其祥,以解疑团。”
少将曰:“小弟姓郭字如龙,乃山西人氏,家祖曾为兵部侍郎之职,却因奸臣作对,全家几为所害,是以反上高山。某蒙本处官员,屡欲劝吾归顺,只因先父吩咐,说是仙人有话,叫我们看山前竹树开花之日,方可皈降。不幸去年父亲弃世,剩下兄妹三人,长妹名唤贵仙,二妹名唤贵容,皆未招亲,不意今日山前竹树果是开花,昨夜山神报梦道:“今日午时三刻,皇帝与保驾大将军周勇,在此山前经过,叫我下山迎接,一同皈顺,共保仙山。’敢问圣上现在何方?莫非先行这位,就是万岁不成?”欲知周勇如何对答?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郭如龙竹花开凤尾 李阿凤杏旆映龙颜
却说周勇闻郭如龙言出这等因由,想来句句不差,若非仙人真个为之作合,有谁知得我君臣踪迹?心下好生惊讶!正在沉吟,忽举目见他的壁上,贴着数款规条,于是从容上前细看。见上面写道:一不许私自下山打劫村庄,如有查出,重责四十杠。二不许私捉民间耕牛与羊大豕马,私自屠宰,查出重责。三不许伤人树木山坟,查出重责三十大杠。四不许落乡搅扰村民,以及好人妻女,查出者斩。五不许打劫往来客商,以及民间果木,如违重责四十大杠。
六不许多取取间看守地方工食,凡所输纳,悉听其度量多寡纳贡。
周勇看罢,知与别的草寇不同,即将底里说知,料来无碍,于是尽将始末根由,对他讲说。郭如龙亦把投降之意,恳周勇代奏。周勇道:“此事小弟一担耽成,待我主回京之日,一同回去便是!”说罢,就欲告辞。如龙怎肯放他前去,说道:“如今天色晚了,将军且在寒山居住一宵,小弟备得薄酒与将军一叙。”遂命人摆宴畅饮不题。
那少主来到南楼镇上,访寻歇旅,只见一个招牌,上面写着龙凤酒店四字。少主想道:“这招牌为何写着龙凤二字,内中必有一个原故?待我进去一看,便知明白。”于是举步人到店中,见堂上放着几张桌子,不见一个人影,遂唤道:“店家那里?”连叫几声,不闻人应,于是坐在椅上,用扇将桌子乱打,惊动店家之妹李凤,出来举帘观看,只见一位书生,李凤开声骂道:“你个客官,好生无礼,为何走进我们店中,大呼小叫。”少主正在鼓噪,忽闻背后宛转鸳声,回头一看,见一位二八佳人,花容月色,玉质冰肌,即便近前施礼道:“娘子休怪,想小生入来许久,连唤数声,无人答应,若不把桌子乱打,那得娘子出来,请问娘子有甚么酒菜?快些撇来,待小生一醉。”李凤曰:“我们这里未有现成酒菜的,客官爱用甚么?先给菜金,待去办来。”少主曰:“我看娘子玉手纤纤,焉能采办得来,莫若小生入内,与娘子共弄罢!”李凤曰:“客官舍得腰间物,奴家办得海中鲜,何劳多虑?
若有银子,你快些拿来。”少主就取出银子一锭,递与李凤,李凤道:“男女授受不亲,请客官放在桌上,待奴家来取。”少主一笑,便把银子放在桌中,李凤上前取了,回身入内。不一时弄好,李凤就搬了出来。正德就坐于案上,独饮独酌,想起周勇去了许久,不见回来,未知如何?又不见李凤出来,与他调笑一番,暂解心中郁结,于是又向桌上乱打。李凤出来问道:“客官欲取甚么东西?”少主戏曰:“我今并无可取,只为独自饮嚼,甚是无味,特请娘子出来,共同一醉,未知娘子意下何如?”李凤听罢,掩袖含羞低声骂道:“客官无礼!奴家作青楼妓女、客官勿以杨花见待。倘不思念斯文,我对哥哥说知,就怕有些不便。”正德笑曰:“你即开得酒店,陪饮三杯,亦便何妨?你令兄有何本事?对他说知,小生为何不便?”李凤曰:“我哥哥满身武艺,为人硬直,忿打不平,他今游猎未回,遂使奴家在此。倘若对他说知,说你把奴家调戏,是必把你捆绑起来,送到衙里,那时你就有些不便了!”正德听罢,拍掌大笑道:“我只估他怎样的不便,原来如此,那些官员见了小生,还要下跪哩。”李凤曰:“客官!你这句说话,焉敢哄得奴家,除非你是当今皇帝,或者他就下跪哩!”正德笑曰:“虽皇亲国戚,亦要听吾唤呼。”李凤曰:“你出此大言,莫非真是皇帝不成?”正德道:“你既知皇帝,何不下跪?”李凤曰:“并无凭据,谁肯跪你?”正德闻言含笑,用目把李凤一看,见其言语犀利,举止娉婷,遂自忖道:“朕自出京以来,看了许多绿窗红粉,未有如此佳丽,不若将实迹说知,封他一宫,带他回去,有何不可?”即便说道:“你若要看凭据,只管上来观看。”取出美玉一团,唤李风拿去亲看。李凤接在于中,仔细认真,见是玉玺,于是上前跪下道:“贱婢有眼无珠,惟望万岁恕罪!”正德就问李风,可曾受过人家聘否?李凤低答曰:“家贫未偶。”正德听罢,不胜欢喜道:“孤今封你为西宫,不知你意下如何?”李凤连忙谢恩,遂将玉玺交回少主。少主又问李凤,你哥哥姓甚名谁?你唤什么名字?为何写出龙凤招牌之意?李凤奏曰:“妾乃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