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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说,会好的,没事的。
陆改儿在医学院读到的初级课程里,曾经有过关于人的情绪的论述,其中描述撒谎者的情形被她淡忘了,现在她在极力回忆那些书本上写的感觉,因为她自己感觉十分不好,心悸,出汗,神经间断性抽搐,甚至呼吸有些困难。她不理解那些撒谎成性的人是怎么练出来的,一个人需要练多少时间才能做到撒谎时脸不红心不跳,是不是有些人天生就会撒谎,而不会撒谎的人没办法练就这种功夫……她越发觉得在婚姻大事上撒谎实在是不对,她怕这件事会搅得她一生不安。
“我们会不会把事情搞大了?”陆改儿在吃晚饭前悄悄问景新。
“我尽量说得含糊一些。如果真的有一天我的父母来了,也得事先问我地址才找得到我们家,不会出现纰漏的。”景新说。
“他们如果来,就很可能找到你的老乡同学啊,你的那两个大学同学可都知道我们家。”陆改儿明显想得比景新多。
“没事没事,等我嘱咐他们就是了。”景新说。
景新觉得这件事虽然不妥,却并不算严重。他平常说话不多,陆改儿的妈妈、三姨、大伯都知道他不爱说话,时常是有什么事情几句话就说到重点,不用罗嗦。于是他想这件事他只是简单介绍一下就可以,对于他,陆家人不像对待陆改儿那样追问,而陆改儿也完全可以用“没怎么听懂他父母的方言”做借口,用一点点“羞涩”做衬托,把这个简单的戏唱上一段。
晚饭后,便到了汇报探亲事宜的时间。景新半点没提及什么腾冲什么热海,直接“说”了他父母的“意思”。
“我的父母很喜欢改儿,说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在外面闯荡,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只要改儿和我真心想在一起过日子,他们很赞成我现在结婚。”
坐在景新身旁的陆改儿心惊肉跳。
“那你的父母说没说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好?他们什么时间来昆明方便?”陆改儿的妈妈问。
“他们不太可能来昆明的,也不主张我铺张浪费办婚礼。我们家一直很清贫,舍不得花很多钱,也没有什么钱。我父母给了我2000块钱,让我们结婚。”景新说。
陆改儿的妈妈没做声。她没想到景新的父母会对儿子的婚姻这种态度,结婚大事,年轻人可以有简单的想法,老人却不能去想得简单。
“你们……没惹老人生气吧?改儿,你回家干活了吗?下厨房做饭了吗?”改儿妈妈继续问。
“妈,我不会做乡下的饭,再说,他们说话我真听不懂啊……”改儿几乎出汗了。
“这怎么行?你怎么可以这样?”改儿妈妈瞪着女儿。
景新按住陆改儿紧张的手,暗中捏了一下。他沉思半晌。他已经明显觉察改儿妈妈情绪的变化,对儿女的婚姻不重视,已经不能被陆家接受。
“伯母,您先听我说,我家的事情比较复杂,并不像平常的家庭。”景新说。
这并不是一个弥天大谎,景新用自家从前真实的故事来陪衬这次虚构的“探亲”了。
“伯母,您可能不知道,我的父母并不是我的生身父母,只是我的养父母。我很小就离开家乡自己出来学习和工作,和我的家境有直接关系。我的生身父母曾给我留下一些上学和生活的钱,但那些钱并没全用在我的身上,养父母自己还有两个孩子,本来够我10年的花销三个人用,就只用了不到3年。我只好离开家乡。我和我养父母在一起生活时间只有10年多一点,14岁时知道了身世,那以后和我的养父母并不很亲近。初中毕业后我自己来到昆明,边打工边自学高中,考上大学的时候我也靠自己打工赚得第一年的学费,以后的大学学费,绝大部分钱是来自学校的奖学金。
我从来没和您讲过这些,连改儿也只知道一点点。我出来自己生活,就没想过靠父母,反倒是给他们省去了很多累赘。我在这之前6年没回老家,自然惦记,我惦记他们,他们也惦记我,但也差不多只剩下惦记了,没更多的要求或者指望。所以我结婚其实真是我自己的事情,他们不可能多管,也管不了很多,甚至,我这些年干些什么、生活的怎么样,他们也不太过问的。
伯母,我的父母是不可能不同意我和改儿结婚的,不用他们为我操劳,我已经改变了,但他们还没改变,还过着过去的日子啊。”
景新无疑是诚恳的,诚恳得陆改儿的妈妈无从责怪和追究。她一直感觉景新是个能吃苦的男子,成熟,稳健,却真的没想过景新的身世。她觉得一个从乡下走来的男孩子能在城市里打拼这么多年立足脚跟,非精明和优秀人不可。景新的一番话,使陆改儿的妈妈不得不终止一些边边角角的疑问,而终止那些疑问又换来了她对景新的一阵心疼。她甚至换位去想了想自己若是得知身边的父母不是生身父母的感觉,又转换成自己身为父母的角色……她疼爱地看着景新和自己的女儿,差一点让泪水流了出来。她中断了和孩子们的谈话,对景新说:
“孩子,你好好对改儿吧,我们拿你当自家人,当自己的儿女……”
景新的一番话让陆改儿静止了很久,她陪着景新回到房间里,和他面对面地坐着,半天没说话。她知道景新为了遮盖谎言用了自己的身世做“分解”,她知道那是景新真实的故事,但把这个有些凄惨的身世用在给一个谎言做注解,她有说不出来的感觉。那不是好受的感觉,不是兴奋,不是为妈妈不再追究“探亲”和“结婚”的事情而欣喜,而是像一杯五味水,能喝,却不好喝。曾经在朋友的婚礼上陆改儿尝过贺喜的人给新郎准备的五味水,白酒、鸡汤、米醋、辣椒油、可口可乐……那些给新郎配五味水的人说,大胆喝下去,才能从容面对以后日子的一切滋味。陆改儿想,那五味水喝下去心中很热,却吐不出来,据说一般新郎能喝下第一杯的,就能连续喝下所有的“酸甜苦辣”,我能不能在感受今天的这番滋味后能正视日后的一切酸甜苦辣?
不知道什么原因,陆改儿觉得等待她的日子并不全是甜蜜,就算景新永远爱她,仍然不会是永远甜蜜。
陆改儿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复杂,她想,从单纯走向复杂,也许都要有什么催化剂,这几天,好像对她是个催化。
“景新,你参加朋友婚礼的时候喝没喝过大家调戏新郎的五味水?”陆改儿问。
“尝过的,难喝死了。”景新说。
“我们的婚礼上你会不会喝?”陆改儿问。
“当然会喝!”景新说。
“景新,我现在心里不太好受,就像喝了那东西,我也尝过那东西。”陆改儿凄惨地笑了笑。
景新轻轻揽过陆改儿,轻轻抚摸了她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段时间里,景新的脑子里思绪混乱,与其说是找不到头绪,倒不如说是完全跟着感觉走了。他中断了剧本写作,春节假期里看到听到的,完全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始终挂在他头脑里的陆家几代人的“传奇”被他自己摆放得杂乱无章。他时刻提醒自己需要时间需要机会,但好像他每天都没有什么能做策划的时间和机会,就像在他来不及和陆改儿“统一口径”撒谎一样,非得靠他随机应变地完成本来是既定却又变得“突发”的事。他在圆满地撒了大谎之后对陆改儿说,史无前例地累!我们怎么会这么累!
陆改儿站在院子里对他说道:
“景新,段老爷子说段老奶有句名言,人活一辈子是为了装饰。”
零星的鞭炮声提醒景新这几天仍然是春节。昆明的春节假期已经慢慢向半个月发展了,个别单位已经规定在正月十五后上班。春节前电视台报道说今年市区仍然实行有限制地燃放烟花爆竹,景新现在觉得这是一项很有人情味的措施,至少能提醒一些像他一样郁闷的人“现在是过年”。
如此的郁闷状态,在景新身上并不常见。他斜倚在床上努力去理顺自己“郁闷”的原因。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