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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镯 作者:阿闻-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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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几个狙击点,那是我的战友,他也打出了一颗仇恨的子弹。   
        下午,鬼子那边悄无声息,偶尔的几声枪响都是我们这边打的,我听了听,相信至少有三个射击点,但除了打枪,却没有一点声音,我想喊喊他们,却发现我根本喊不出声音,嘴唇已经干裂得出血,甚至连血也是凝固着出来的了。     
        傍晚,一阵炮火从我们头上划过,在鬼子的地段炸开。团部的援军随后赶来,全歼了鬼子。   
        我被担架抬起来的时候太阳刚刚落下,我看到了这片丘陵。这是这片平原的边缘,远处已经能看到山脉了。这片丘陵方圆不足一里,鬼子的那一半几乎被炮火轰成了平地。我们连还剩下六个人,每个人都负伤挂彩。我们随大部队继续向前推进了几十里,驻扎在一个村庄里。那村庄除了老人和孩子,没有任何年轻人,有人问起,村民说,后生们打鬼子去了,大姑娘小媳妇都逃到山里了,鬼子们是畜生啊。 
        
        我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在脑子里出现裸体,小兰的,那个姑娘的。   
        我被团首长叫到团部,被询问,被隔离。我从开始就承认了,我说,我打死了一个姑娘。   
        小兰就在团部,也许就在审问我的隔壁,木制的墙壁隔不了什么声音,我说的话她一定也听到了。   
        她就在团部,她没来找我,没来见我,我问团部里很多人,付小兰在哪里,他们都说不知道。   
        团部里,关于我的功过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伙人认为我仍然是个功臣,另一伙人认为我是杀人犯,我自己反思的结果还是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我确实杀死了一个无辜的姑娘,一枪打穿了她的脑袋。 
        
        我又被派到前线,我的手下还是一个连的人马。我带着同志们和鬼子面对面地搏杀,那杆外国的狙击步枪一直被我带在身边,它打死了至少一百个日本鬼子。   
        1946年我被留在团部,再没有功过的争论了,却真的找不到了付小兰,她已经嫁了。   
        我最后一次受伤是回到团部卫生院治疗的,腿上的伤三个多月才痊愈,我胸前的那把小刀割得我心疼了一辈子。   
        多年以后,我走了几千里路再次找到了已经有两个孩子的付小兰,她的丈夫已经去世三年,我对她说,小兰,你嫁给我吧。   
        小兰说,再走一步不是那么容易了,公婆,孩子,我走一步,会留下一辈子骂名。   
        景新真的一夜没睡。他闭目冥想了两个时辰,便起身直奔电脑。他想把想像中的东西马上写出来,还想给几个电视剧的导演打电话,他想告诉他们,一个充满人性的抗战题材的剧本就要完成,快看快给我意见…… 
        
        但他起身有些急了,眼前一阵金星乱窜,差点儿摔到床上。他揉揉眼睛,屋子里的桌椅电脑书柜都在晃动。他感觉,自己太疲惫了。   
        景新把故事的纲要用了一个小时写完,自己再次沉浸在那个半真不假的故事中,他又看了一遍他记录的陆老爷子的“胡话”,他感觉自己还有什么东西没表达出来没演绎出来,甚至故事中一些段落模糊,但他一时又理不清思路。他记得一位导演对他说过,你构思剧本的时候尽量用第一人称,先把自己写进去,自己感动了才能感动别人。他这次真的把自己写进去了,完成了剧本大纲的时候,他恍惚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陆世谷,自己也有一个瞄准镜,镜头里晃动着一个女人的裸体,一会儿是付小兰,一会儿是那个没名字的姑娘,一会儿竟然是陆改儿…… 
        
        景新觉得,这部“戏”的最后部分应该是陆世谷结婚前的极度矛盾的表现,陆世谷那时在不间断地学习被战争耽误的文化课,他从小学语文课本开始读,一直读到古文和诗词,他实在喜欢中华的诗文,并试着写几笔来抒发自己的郁闷,他想对付小兰表达永远等她的愿望,想劝说付小兰来和他一起度过今后的时光,于是他写了一首长诗,其中头两句被他刻在了笔筒上: 
        
        谦妾何自懦,   
        厅堂唯汝登。   
        景新沉沉睡去的时候,高原的太阳已经升过三竿。陆常青敲敲门走到他房间里,给他送来一碗豆浆。景新抬眼看了看,把头砸在枕头上,说:   
        “大伯,改儿回来了吗?”       
  
        第五章 现代爱情的一枝半叶   
        陆改儿当然没回家。这一夜她在女伴的寝室也同样无法入睡。她的女伴陪她用扑克牌算了半夜的命,每次牌面讲出来都不是很顺,陆改儿感叹,竟然没有一次安慰她的牌面。女伴说,你越想着不顺,就看什么牌都不顺了,你不要相信什么扑克牌,这都是解闷儿用的玩意儿。 
        
        陆改儿满眼血丝哈欠连天地上完上午的课程,实在熬不住困劲儿,只好回到家里。她直接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   
        当然,陆改儿还是睡不着,她的心思是楼下的景新,她想,按景新的作息时间,这个时候正是他开始写故事的时候,绝对不是在睡觉,也绝对不能出门。   
        景新没睡觉,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无所事事。   
        陆常青看到了陆改儿回家,他告诉了改儿的妈妈,也告诉了景新。   
        恋爱的经验告诉景新,这种冲突应该及早缓解,不然会随着时间的加长越想越多,想的越多就越不好解释,就越不好解决。他觉得自己应该上楼去找陆改儿,陆常青和改儿的妈妈也给他递眼色让他上楼。从外面赶回来的改儿的三姨正好看到了景新站在院子里犹豫,便也一下子明白了,对景新说: 
        
        “小伙子还不快点上去?改儿脾气就这样,你抓紧劝劝,说几句好话,就好了。”   
        陆改儿在恍惚中听到了脚步声,恍惚中听到了敲门,甚至在景新站到她床前时她转头睁开眼睛,还仍然在恍惚中。景新伏下身,轻轻叫着改儿,那声音在陆改儿听来,好像在梦里一样。 
        
        她翻身坐起,看到了景新布满血丝的眼睛,她回头看看床头小镜子里的自己,也眼睛红红的。这时陆改儿感觉到,恋爱中的一对人很多时候大概不但感觉是一样的,可能做的事情都一样。 
        
        我们怎么了!陆改儿自己先说了一句,不是问号,也不算感叹,她只想这么说,表达一下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心情。她不愿意回忆昨天自己是怎么跑出家门的,她想说,那只是做了个梦。 
        
        真的很像做梦,陆改儿还是有点恍惚。她呲牙对景新笑了一下,笑容通过脸上的肌肉拉到嘴角,嘴角在一阵刺痛中裂开,几秒钟后,渗出了血。景新把纸巾递给她的时候,她又笑了一下,却又被嘴角弄得皱了眉头,这次疼痛好像惊醒了她,她站起来呆呆地看着景新,扔掉他递过来的纸巾,再次扑到床上。 
        
        “你走吧。”陆改儿说。   
        “你还生气?”景新问。   
        “你有你的什么‘江上’,还找我干什么?”陆改儿说。   
        “我和那个‘江上’早就结束了,现在只是朋友关系了。”景新说。   
        “你不知道有破镜重圆的故事吗?”陆改儿说。   
        “这怎么可能?她是伤害了我我才和她分手的啊!”景新说。   
        “伤害了你她可以赔罪,不然也不会送你那么多东西,你接受了她的赔罪,不然你也不会为了她专程去一趟东北!”陆改儿说。   
        “改儿,我去东北不是为了谁,是工作啊,何况我是和你一起去的嘛。男女之间除了爱情就不能有友情了?”景新问。   
        “友情吗?那你可以和她继续这样了友情了,我不妨碍你们。”陆改儿说。   
        “你这样不讲理了,你就这样对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吗?”景新问。   
        “你要我怎么对待?任你的性儿?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那好,现在你可以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了!”陆改儿说。   
        这次对话并没有比上次温柔,但已经不再是大吵大闹了,可能是两个人都疲劳,可能是两个人都觉得没必要再去疲劳。但在他们相互平静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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