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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鹰还锐毒,鼻子比我们狗的还灵。我敢打赌,一万条狗里,兴许也不会找出有我这个经历的。每每我娘跟人家说起,我家酷儿是打小被从云南坐飞机偷偷带回来的,人家那惊羡的表情,傻子都懂,更别说我。每逢这种时候,我比我娘还得意。
我也听我娘的一个从海外漂回来的朋友说,他为了带他的狗漂洋过海,只能把它锁进一个小笼子里,交给海关的人,然后被放到飞机后边的行李仓里。行李仓啊!黑乎乎的,满是臭皮革味儿,塑料壳子味儿,破鞋子烂袜子味儿,馊衣服烂书本儿的味儿。换了我,吾宁死!想想我在飞机上,那是什么待遇啊!光滑温热的腹部,淡淡的烟味和肉香,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摩,还不时有悄声细语的问候……至于我耳朵难受头发晕,那只能怪当时的我,面市不久,年幼历浅,没见过世面。
话又说回来了,我这么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有点小人了吧。有点象贪天之功归为己有的操行了吧(可能很象某些单位的领导,霸道地榨取下属的智慧和劳动,作为自己腾达迁升的台阶)。如果说智闯海关战役的胜利,要发军功章的话,也该发给那个烟味的女人,若有第二块,也该发给那个机智勇猛地与烟味儿女人打配合的带眼镜的女人,再怎么也轮不到我啊。
4 惊心动魄的偷渡
作者:阿三
还是继续给你们讲那天两个女人带我闯关的事儿吧。
那真叫个刺激惊险耶!依我之看,和花好好多多钱的好莱坞电影里的情节也差不了哪去。
机场比起我的纳西主人家的大院,是个太乱哄哄的地方。我非常地不喜欢。
我被揣在烟味儿女人的怀里。在我入怀之前,她朝我嘴里塞进了一小片白色的东西(就是后来我娘曾力图乘我熟睡之机给我剪指甲吃的药,叫安眠药)。边塞她还边小声对我说:噢,对不起呀,委屈你了小东西,不吃这个,一会儿你会难受的,吃了就睡觉觉,觉一醒,咱们就到北京了。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北京”一词。不知道“北京”是什么东东,好吃不好吃。我在想。
两个女人排着队,在等着检验证件出关。
戴眼镜的女人让烟味儿女人站在她前边,并笑着小声说:我来掩护你。
轮到烟味儿女人出关了。我能感觉她的心跳加快了不少,腹部的肌肉开始发硬。到底是正经人啊,干点儿违法的事情就心虚肝儿颤(你们大概也知道,航空法规定,任何航空器不许随人携带动物,必须交付海关检疫,然后装入笼子,跟行李一起托运)。当海关的人拿着一根和打狗棍儿差不多的黑棒棒,在她身上身下身前身后一顿乱捅的时候,她在急速地出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我后来常常为我小小年纪就有临阵不乱的本事和配合作战的团队意识而自鸣得意。我记得我当时屏住呼吸纹丝不动,画儿似的紧贴在她的腹部,我浑身都被她的汗水浸湿了。
就在那当口,她身后不远处的验票口,传出了几声严厉的大喊:你干什么?还没有验完,不要往里走!手拿打狗棍的人听到喊声,回头朝那边望了去。就趁这功夫,怀揣着我的女人大步流星地朝里边走去了。
那喊声原来是冲戴眼镜的女人喊的。她在后面看见海关的人没完没了地在检查那个烟味儿女人,就有些着急了,结果没等人家对她验明证身完毕,她抬脚就往里走,海关的人当然大喝让她止步。
两个女人,啊,不,还有我,三个女人(日后,我娘的朋友里有人向我娘问起我时,都问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很少有人问是公的还是母的,她们真不愧都很有教养哦)配合得真不赖,在密密麻麻的机场海关人员的眼皮底下,楞是机智勇敢地把我这个活物带上了飞机。
*
好象有一万年那么长的时间,她们终于坐到了飞机的座位上了(我估计,再过一分钟我就该被闷去世啦)。烟味女人脱下了那件厚厚的双层绒衣,只剩下一件半袖的薄薄的背心,并把我放到了背心和她的腹部中间。
好爽阿!我从她的掖下伸出脖子,深深地呼了几口长气。
真想抽支烟定定神儿!烟味儿女人说。
忍着点儿吧,要不吃块口香糖。戴眼镜女人说。
我真紧张死了,都快晕过去。烟味女人说。
你是有功之臣!戴眼镜女人男人一样地拍了一下烟味儿女人的肩膀。
那边一喊,吓得我以为他们发现了呢!我一看,正在检查我的那个女的也扭头往那边看,就趁机赶紧往里走。烟味儿女人说。
我那也是灵机一动。我瞧着那个人在没完没了地检查你,就想得弄出点儿动静,吸引一下她的注意力。戴眼镜女人笑说。
吹吧!我心想。你以为你是身经百战出生入死的间谍特务和情报人员哪。我知道,你那不是急中生智,那叫急不择行,歪打正着。顶多是在没有导演、没有分镜头本子的情况下,现场发挥的不错,还是下意识的。
往后的日子里,我跟我娘处时间长了,我就知道了,我娘常犯这毛病。我娘还常一副怀旧和遗憾样子地说,她年青儿的时候,特想当女特务,穿美式军服,蹬高跟漆皮鞋,烫披头大花儿。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的事了。
*
我感觉我的耳朵越来越难受、头越来越晕,而且饥饿难耐。我突然就开始伤心了。
这两个陌生女人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我狗娘毛茸茸的香喷喷的奶头在哪里?我的黑哥哥白姐姐在哪里?她们为什么这么狠心把我们骨肉拆散了?
这时,一阵歌声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儿悬念/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
我小心翼翼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发现那歌声是从带眼镜的女人塞在耳朵上的两条黑线线里传出来的。
一首红楼《分骨肉》,分明是在开枪为我送行嘛,把我搞得泪水涟涟。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生平第一次飞行经历宣告结束。
*
我在万米高空飞跃几千里地、跨过千山万水后,落在了一个叫“北京”的地方。我才知道了“北京”原来不是一种什么好吃的东东。
是在一辆行驶着的汽车里。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直冲我的鼻子。那是汽油的味道(后来,我不得忍受这种味道。这个叫北京的东东,到处都是这个味道)。我已经从那个烟味儿女人的怀里解放出来了。现在我正卧在戴眼镜女人的双手里呢。
我怕你养不好!烟味儿女人边抽烟边说。现在我已经觉得它身上的烟味儿挺好闻的啦。
很难吗?戴眼镜女人问。
它太小了,半夜还得喂奶呢。
那就当我养一次孩子,做一回哺乳期的女人呗,算是补课啦!戴眼镜女人笑说。
你不行,你没经验,肯定不会!烟味儿女人坚决地说,好不容易偷渡成功了,这么大老远带回来,万一要是养死了多可惜啊。
有那么严重吗?戴眼镜女人有点儿含糊了。
这么着吧,我先替你养着,等满月了再给你。烟味儿女人说。
那你就是它的奶娘了。小狗狗,你的幸福生活从今天正式开始啦!戴眼镜女人夸张地宣布道。
我明细了,敢情刚才那是一场关乎我生死存亡的遵义会议!阿阿。
5 三宅一生
作者:阿三
下了飞机后,大约有一支烟的工夫吧,我便来到了我奶娘家。
那是我不远万里来到北京落脚的第一个家。从我的老家纳西人家的大院儿算起,到我的奶娘家,再到现在我爹我娘家,可以说是我的“三宅一生”啦。
有人曾经替我们伤感,说我们狗生来其实就是孤儿的命,刚一出生,就被陌生人从娘身边拿走。命好的,被好心人抱到好人家,享受富贵荣华,命不好的,被人新鲜两天后,就丢弃在大街上了,从此受冻挨饿,漫游悲惨世界。
我应该算是一条幸运的狗啦,我知足!从我各方面的表现来看,以及我爹我娘爱我的这劲头,我敢推断,我今后的一生,肯定是暖暖的一生,饱饱的一生,不挨冻受饿的一生。一生还何求啊。除非有战争,除非有动乱,我相信我绝对不会再有第四宅了。我相信我爹我娘的这个家,将永远是我的家,将是我一生的最后一宅!(想知道我的宅电吗?请记好:92929292,按这号码打过来,我准能接到!早7点以前,晚11点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