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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会再次降临。她向我表示舍不得离开巴黎。我特别怕惹她伤心,为了投合她的趣味,什么风险我也不在乎。然而,我们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即在巴黎近郊的村子里租一所房子。想娱乐或办事的时候,从那里进城很便当。我们选择了夏月村,离城很近。玛侬立刻返回原来的寓所。我在土伊勒利公园的角门外等她。一个小时之后,玛侬带着一个使女乘租车回来,随身还有几件行李,里边装着她的衣物和全部钱财。
我们很快到了夏月村,夜里在旅馆下榻,以便从容地找一所住宅,或者起码找一套舒适的房间。次日,我们就看中了一套。
开头,我以为我的幸福坚如磐石。玛侬是温存体贴的化身,对我关怀备至,我觉得这对我受过的全部苦痛酬报有余。两个人已长了些见识,便在一起算计,钱够多长时间的用度。我们总共有六万法郎,不可能维持长期的生活费用。而且,我们也不想把花销卡得太紧。玛侬同我一样,最大的长处不是节俭。我们作了如下的安排:
“六万法郎,”我对她说,“可以维持十年生活。假使我们一直住在夏月村,每年两千埃居开支也就够了。我们在这儿过一种体面而俭朴的生活。惟一的大宗开销,就是添置一套马车和看戏,这我们应付得了。你喜欢歌剧,我们每周去两次。至于赌博,要严格限制自己,每次输钱无论如何不得超过两个皮斯托尔。十年当中,我的家庭不可能毫无变化。我父亲年迈了,可能会去世。他一离世,我就能继承一笔遗产。到了那时,我们什么也不用愁了。”
假若我们比较明智,是能够始终遵循这种安排的,这本来算不上是我头脑狂热的产物。但是,我们的决定仅仅执行了一个来月。玛侬一味追求玩乐,我又百依百顺,无时无刻不翻新花样,增加开销。她几次大手大脚地挥霍,我非但不痛惜,反而千方百计地讨她欢心,主动地为她承办。我们在夏月村的住宅,逐渐成了她的负担。冬季临近了,家家户户都搬回城内,村子空荡起来。她向我提议,在巴黎再找所房子,我没有答应。但是,为了多少迁就她一点儿,我说可以租一套配备家具的房间。我们每周都进城参加几次聚会。时间晚了就在城里过夜。夜深回夏月村不方便,这正是她提出搬进城里住的借口。这样一来,我们有了两个住处,一处在城里,一处在乡下。这一变动不要紧,不久便引出两件意外,彻底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把我们的财产弄得荡然无存。
玛侬有个哥哥,是王宫里的卫士。一天上午,玛侬站在窗口,给他瞧见了,认出来是他妹妹。他马上跑到我们寓所。这个粗暴无礼、毫无廉耻的家伙走进我们的住宅时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对他妹妹与我私奔的事,他早有所闻,见面就对她破口大骂。我当时刚好有事出去,这对他和我当然都是幸事,因为按照我的禀性,我绝不能容忍别人的侮辱。他走之后,我才回去。看见玛侬忧伤的神情,知道出了不寻常的事情。她告诉我说,刚刚挨了她哥哥一顿臭骂,他还粗暴地威胁她。我听了顿时无比气愤,如果不是她哭着拦住我,我会立刻跑去报仇的。我同她正谈这件事的时候,那个卫士没有通报一声,径直返回我们呆的房间。我倘若知道是他,对他绝不会那样客气。我们笑容可掬地施礼作答之后,他便对玛侬说,刚才错怪了她,是来给她道歉的。他原以为她过着淫荡的生活,因此很恼火。可是,他向我的一个仆人打听,听说我是个超凡脱俗的人物,倒令他渴慕同我们一起和睦相处。找我的仆人探听我的情况,这种行为虽然有些怪谲,令人反感,但我依然客客气气地聆听了他的恭维。我认为这样做,可以讨玛侬的喜欢。她见哥哥来同我们和解,显得很高兴。我们留他共进晚餐。他一会工夫就和我们混熟了,听说我们要回夏月村,他说什么也要陪我们去,我们只好在车里给他让出一个座位。这是他喧宾夺主的开端。因为自从那以后,他表现极其亲热,三天两头地来看我们,不久就习以为常,如同出入他自己的房间一样。在一定程度上,他把我们的一切财产视同己物。他叫我弟弟,借口兄弟之间不分彼此,把他的所有朋友都引到我们夏月村的住宅,用我们的钱款待他们。他还制做考究的服装,用我们的钱支付。更有甚者,他让我们偿还他的全部债务。我怕引起玛侬的不快,便对他那种蛮横无理的行径置若罔闻。他有时向她大笔大笔索款,我也佯装视而不见。他赌博成性,手气好的时候,也确实还给她一部分钱。但是,我们的钱为数有限,无法长期供他那种毫无节制的挥霍。我正想要找他把事情摊开谈谈,却飞来一桩横祸,把这件事岔开了。常言道:祸不单行。这桩灾祸又引起另一桩灾祸,连续打击,使我们陷入了绝境。
有一天,我们在巴黎过夜,这是常有的事,凡遇这种情况,女佣人就独自留在夏月村照看。第二天早上,她跑来向我报告,说我们的房子夜里失火了,人们花了很大力气才算把火扑灭。我问她家具损坏没有。她回答说,很多人跑去救火,场面一片混乱,损失了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我们的钱锁在一个小匣里,我担心得要命,急忙赶回夏月村。可是,再快也无济于事,钱匣早已不翼而飞了。我当时体会到,爱钱不尽然是守财奴。损失这笔钱,我心里痛苦异常,几乎丧失了理智。我心里明白,大祸又要临头了,贫困只是其中最不足道的一种。我了解玛侬,对她早有深刻体验。不管她怎样忠心地依恋我,她可以与我同享欢乐,却不能同我患难与共。她嗜好奢靡,享乐成癖,绝不会为我牺牲这些。
“我要失掉她啦!”我高喊道,“不幸的骑士,你又要失去你所爱的一切啦!”
想到此我心烦意乱,思忖是不是一死了之,好解脱我的万般苦恼,可是迟疑半晌下不了决心。不过,我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在寻短见之前,我要思考思考,是不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托天主的福,我闪出一个念头,马上燃起了生望。我认为损失这笔钱的事,可以瞒得过玛侬。通过投机钻营,或者碰碰运气,我也许能比较宽裕地供她用度,不让她感到匮乏。
“按我原来的盘算,”我自我安慰地说,“两万埃居够我们生活十年。假定十年过去了,我所期望家里的变化终未发生,又该怎么办呢?怎么办,我还不大清楚。但是,到那时要做的事情,谁能阻止我今天就做呢?在巴黎,有多少资质钝鲁的人,远远比不上我。然而,他们不管才能高下,总能维持生计!”我思索着人的生活处境千差万别,又自言自语地说:“天主不是极其合理地安排了万物吗?有钱有势的人,大多是糊涂虫,稍诸世事的人都懂得这一点。因而,这里边有绝妙的公平:如果那些人既有钱,又有才智;他们的幸福岂不过了头,其余的人也未免悲惨得过分。穷苦的人身心健康,这正是上天赋予他们摆脱贫困的手段。有些人为那些大人先生们取乐,就和他们共享富贵,这是愚弄他们。还有的人,充当那些大人先生们的教师,企图把他们培养成为正人君子。事实证明,这种意图绝少成功,因为不合天意。但是,他们为那些大人先生们效劳,总可以得到报酬,靠受教育者为生。不管采取什么方式,阔老和要员生来糊涂,这正是小人物生活的极好来源。”
我这样一琢磨,勇气就上来了一点,头脑也清醒了一些。我决定先去找玛侬的哥哥列斯戈先生,同他商量商量。他是个巴黎通,我不止一次地发现,他的主要生活来源既不是他自己的财产,也不是他银。幸亏身上还有二十皮斯托尔,这是我仅有的钱财了。我把钱包拿出来给他瞧,告诉他发生了倒霉的事,我正为此焦虑,问他除了饿死和绝望自杀之外,还有没有别的路可走。他回答我说,自杀是蠢人之见。有许多聪明人走投无路,却不肯施展才智,结果落个炊断人亡。他让我自己想想能干点什么,不管我选择什么行当,他保险帮助我,给我出谋划策。
“列斯戈先生,这都是些空话,”我对他说道,“我需要解决燃眉之急。就说玛侬吧,我怎么向她交代呢?”
“玛侬有什么难办的呢?”他接着说,“只要你愿意,在她的身上,不是总能找到排遣忧虑的办法吗?像她那样一个姑娘,就应该供养我们,供养你我,供养她自己。”
我本应斥责他那无礼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