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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我说,“我一点也不怀疑了。有你这样的保证,我就敢跟我们所有的仇敌斗下去。我要利用我家庭的影响,首先争取出狱。一旦获得自由,我要不立即把你救出来,那我就算枉活了一世。”
我们到了监狱。他们把我们俩分别关在两处。对此我早有所料,所以也不觉得怎么难以忍受。我告诉玛侬的看守,我是个有身份的人,他若能好好照顾玛侬,我将来一定会有重谢。分手的时候,我抱住了我亲爱的情人,求她千万不要过分伤心,只要我活在世上,她就什么也不用怕。我把身上仅有的钱分给了她一些,又从余下的钱中拿出一部分交给了看守,算是我们俩预交一个月的特等膳食费。
我的钱很起作用。他们把我安排在一间设备齐全的四室里,同时还向我保证说,玛侬的房间也同我这间一样。我立刻开始盘算如何能早日获释。很明显,我的案子中没有任何构成犯罪的情节。就是马塞尔出庭证明我们有意诈骗,那也不要紧。我十分清楚,单凭动机是判不了刑的。我决定马上动笔给我父亲写信,请他亲自到巴黎来一趟。正像我在前面说过的,我觉得关在夏特莱监狱并不像关在圣拉扎尔教养院那样丢人。此外,虽然我对父亲仍很敬畏,可是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我也不那么胆怯了。于是我写了信,发信也没受到刁难。不过,假如我早就知道父亲第二天就会来巴黎,也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原来,我父亲收到了我一个星期前写给他的信。看了信,他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高兴。但是,我要改邪归正的诺言,不管燃起了他多大希望,他还是认为不能完全听信。眼见是实,他决定到巴黎来,看我是不是真心悔改,好确定下一步怎么办。他是在我被捕的第二天到达巴黎的。他先去拜访了梯伯日,因为我在信中要他回信寄到梯伯日那里。他到那儿既没打听到我的下落,也没打听到我当时的境遇,只听说我从圣·修尔比斯逃出之后的大概情况。梯伯日跟我父亲谈了他同我的最后一次会面,还夸奖了我一番,说我曾对他表示要改恶从善。他还说他相信我完全摆脱了玛侬,但他也觉得奇怪,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与他通消息了。我父亲可不轻易上当,见梯伯日埋怨我杳无音信,他就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而梯伯日却没意识到。于是父亲开始细心打听我的下落,结果不出两天,他便查明我关在夏特莱监狱。
我做梦也想不到父亲会来得这样快。他来看我之前,警察总监先生已找我谈过话,若是把话说得明白些,那就是审讯我。总监责备了我几句,但是他的话既不算严厉,也不叫人难堪。他和蔼地对我说,我那些越轨行为使他非常惋惜;说我跟老G.M.先生那样的人作对,是很不明智的。他还说,在我的案子中,鲁莽和轻率的成分实际上超过了狡诈的成分。但是,我这是第二次成为他的犯人了,本来他希望我在圣拉扎尔经受两三个月的训导,总会变得明智一些。案子由这样一位通情达理的法官审理,我非常高兴。我向他解释了事情的经过,态度相当恭顺,说话也很有分寸,他听了之后显得十分满意。他要我不必过于忧伤,考虑到我出身高贵,年纪又轻,他很乐意帮我的忙。我壮着胆子请他关照一下玛侬,并说她性情温柔,心地善良,讲了她一大堆好话。他笑着回答我说,他还没见过玛侬,不过倒听说她是一个危险的女人。听了这话我真是感触万千,不由得向他讲了玛侬许许多多的动人事情,替我可怜的情人辩护,说到伤心之处,我还禁不住流下了眼泪。他命令把我带回牢房。
这位严厉的法官盯着我出去的背影,感慨地叹道:“爱情啊,爱情!难道你就永远也不能和理智携起手来吗?”
我正自愁眉不展,回味着刚才同警察总监的谈话,猛听牢门恍嘟一响,只见我父亲走了进来。我预料他过几天会来,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准备,尽管如此,见他突然到来,我还是惊慌失措,恨不能一下子钻到地底下去。我满面羞愧地走过去拥抱了他。随后他坐了下来,我们两个都没开口。他见我一直低头站着,帽子也没戴,就严肃地对我说:
“坐下吧,先生,坐下。多亏你放荡和诈骗出了名,我才找到了你的住处。你有这样的名望倒满不错嘛,在哪儿也藏不住了。你就沿着这条阳关大道走下去吧,将来必定会名扬四海。希望你用不多久就到达终点,走上刑场。你将来肯定会登台示众,那才叫光荣呢!”
我一声没吭,他又接着说:
“做父亲的真不幸啊!他疼爱自己的儿子,费尽心血想把孩子培养成一个深明大义的人,到头来,他却变成一个败坏门庭的骗子!一个人遭遇不幸,总还有个盼头,时过境迁,悲伤也就会一点点减轻了。然而,一个丧失廉耻的不孝之子,放荡成性,一天天堕落,还有什么药方可治呢?”随后他又说:“该死的东西,你一声不响,瞧你这老老实实的样子,可惜都是装的,别人还真会把你当成个正派人呢!”
我不能不承认他的责骂有一定道理,但觉得未免有些过火了。我想,应该原原本本地讲一讲自己的想法。
“先生,我可以向您保证,”我对他说,“您眼里看到的恭顺绝不是装出来的。一个出身高贵的子女在他父亲面前,尤其当他父亲生气的时候,自然要毕恭毕敬。我也并不自认是我们家族中最守规矩的人。我承认应该受到您的责备。不过,我恳求您在责备我的时候稍稍宽容一些,不要骂我是最卑鄙的人,这样严厉的字眼我暂时还不配。您知道,造成我全部过错的是爱情。谁让我这么痴情呢!唉!您不了解感情的力量吗?我是继承您的血统,难道您就从来没有感受过同样的激情吗?是爱情使我变得过分温情、过分狂热、过分痴心,也许对千娇百媚的情人的欲望我也过分迁就了,这些就是我的罪过。就这样一个人,您认为他败坏了您的名声吗?”随即我又温和地说:“好啦,我的好父亲,可怜可怜您的儿子吧,他对您一直满怀敬意和深情,并不像您想像的那样没有廉耻,不知孝敬。您哪知道他有多么可怜。”
讲完这段话,我禁不住掉下几滴眼泪。
父亲的心是大自然的杰作,也像大自然一样宽广。我父亲不仅具有这样一颗心,而且还情趣高雅,才智过人。见我自责的态度这样诚恳,他非常感动,简直都无法掩饰自己心情的变化。
“过来,我可怜的骑士,”他对我说,“过来拥抱拥抱我,你真让我可怜。”
我拥抱了他,他把我紧紧搂住,从这一点就看出了他内心想的是什么。
“用什么办法,才能把你从这地方救出去呢?”他说,“不要瞒我,把你的事情都讲出来吧。”
不管怎么,我的所作所为大体上没有一点会真正损害名誉,至少同家庭有一定地位的青年相比是这样。而且,在我们这个时代,有个情妇并不算一件丑事;在赌博中作弊骗钱也不算丢人。因此,我就把我前一段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跟父亲讲了。我每承认一件错事,都搬出一些著名的先例,来为自己开脱一番。
“我和一个情妇姘居,”我对他说,“是没有经过明媒正娶。可是××公爵供养着两个情妇,这在巴黎已经家喻户晓;××贵绅跟一个情妇一起过了十年,而那种忠诚的爱,他始终没有给自己的正配。在有身份的法国人当中,三分之二以有情妇为荣。我在赌场上是要了点手段,可是××侯爵先生、××伯爵先生,不就是专以这种手段为生嘛;××王子和××公爵还是一个骑士赌帮的头子呢!”
至于说我想在G.M.父子的钱财上打主意,我也不难证明不是没有榜样的。可我毕竟还有强烈的自尊心,不甘心跟那样人相提并论。因此,我请求父亲原谅,说我正是为了复仇和爱情,才忘乎所以,犯下了过失。他问我能不能启发启发他,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使我获得自由,又能避免闹得满城风雨。我告诉他,警察总监对我颇有好感。
“您要遇到什么麻烦,”我对他说,“那只能是G.M.父子搞的鬼。所以,我看您最好还是去拜访拜访他们父子。”
父亲答应按我说的去办。我没敢请他为玛侬求情,这绝不是因为我没有这种胆量,而是害怕会惹起我父亲的反感,以致节外生枝,对我和玛侬都没有好处。直到现在我还怀疑,是不是这种担心造成了我最大的不幸。正是出于这种担心,我没有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