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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侬见我对她如此相看,非常感激,并向我保证说,她接受小G.M.赠礼的方式,准会叫他断了这种念头。
“不,”我对她说,“不要对他无礼;要是惹火了他,他会让我们倒霉的。”我又笑着加了一句:“不过,你是个机灵鬼,知道如何甩掉一个叫人不堪忍受的追求者。”
她沉思了片刻,然后大声说:“我有了个好主意,真没想到我能琢磨出这么一条妙计。小G.M.是我们最狠毒的仇敌的儿子。要讲报仇,应该找他老子,而不是他,但是我们可以通过捞他的钱来报这个仇。我要听他讲些什么,也收下他的礼物,然后捉弄他一番。”
“这办法好是好,”我对她说,“不过,我可怜的孩子,你难道就没想一想,不正是这条路把我们送进教养院去的吗?”
我一再说这样做有风险,可是没用。她说只要掌握好分寸就不会出问题,把我的异议一一驳回了。谁能给我指出一个深深爱慕着自己的情人、而对其任性又毫不盲从的男人,我就承认我这样轻易退让是错误的。我们决定欺骗小G.M,但是我在命运捉弄之下,反倒上了他的当。
将近十一点钟,我们瞧见小G.M.的马车到了。他讲了几句很得体的客套话,让我们原谅他不请自来、要和我们共进午餐。他看见小T先生一点也不感到惊异,因为小T先生昨天曾答应他也到这儿来。不过小T先生借口要办一件事情,没与他同车。我们虽然各怀鬼胎,但脸上还都是热情洋溢,一同在餐厅人座了。小G.M.很容易就找到了向玛侬表白爱情的机会。我觉得待在那儿碍手碍脚,就特意走开了一会儿。我回来的时候,见他没有垂头丧气,显然没有遭受严词拒绝。他兴致勃勃,我也装出很高兴的样子。他在心里笑我单纯,我却暗自笑他天真。整个下午我们就是这样作戏,各自认为耍弄了对方。等他要告辞的时候,我还有意照顾他,使他有个机会单独跟玛侬说说话,让他既觉得我的饭菜丰盛,又觉得我待客殷勤。
小G.M.同小T先生刚一登上马车,玛侬就伸开双臂向我扑来,抱住我哈哈大笑。她把小G.M.对她说的话和提的条件,都一字不差地向我说了一遍,大意是:他崇拜玛侬,情愿与她分享他的四万里弗年金,他父亲死后将留给他的遗产还没计算在内。她将主宰他的心和他的财产。为了证明他的美意,他准备先给她一辆马车、一所家具齐全的住宅、一个侍女、三个男仆和一个厨子。
“瞧这儿子,”我对玛侬说,“比他老子还大方。”接着我加了一句:“说真的,这样的条件你就一点不动心吗?”
“我?”说罢,她按照自己的思路改了拉辛的几句诗吟道:
我!您怀疑我能做出这种事情?
我!我怎堪忍受一副可憎的面孔,
它总使我回忆起教养院的阴影?
“不,”我接上她的滑稽对白说:
夫人,我难以相信那座教养院,
不是爱神射在您心灵的利箭。
“不过,”我又说,“一所家具齐备的住宅、一辆马车、三个男仆,这是很诱人的!爱情可没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玛侬对我说,她的心永远属于我,也只中了我一个人的利箭。
“他对我许下的诺言,”玛侬说,“与其说是爱情的利箭,不如说是复仇的尖刺。”
我问玛侬是不是打算接受住宅和马车,玛侬说只看中了他的钱。难办的是,怎样在接受一项的同时拒绝另一项。小G.M.说要给玛侬写封信,我们决定等看看他信中的详细打算再说。第二天,玛侬果然收到了信。信是一个穿便服的仆人送来的,他很机灵地避开了旁人,找机会同她单独说了几句话。玛侬让他等着拿回信,然后立即把信拿给我看。我们一起拆开信,信里除了爱情上的陈词滥调之外,就是我情敌许诺的具体内容。他花钱可真够大方的。小G.M.答应,等玛侬一搬进给她的住宅,就数给她一万法郎现金,一切用度日后由他补偿,让她手头总保持这个数目。乔迁的日期也安排得很近,他只要求两天的筹备时间,信中还把住宅牌号和街名都写明了,说如果她能逃出我的手的话,他就于次日午后在那所住宅等她。他惟一担心的是她能否逃脱,余下的事情他都胸有成竹。同时他还写道,如果她预计很难从我这儿逃出,那他会另想办法。
小G.M.比他老子滑头多了,他要等逮住猎物以后才肯数钱。我同玛侬合计她该怎么行动。我还是极力劝她放弃这个冒险的计划,但是,我无论说什么也动摇不了她的决心。她给小G.M.写了个简短的答复,说她肯定按时进城赴约,让他尽管放心地等待。然后我们商定:我立即动身,到巴黎城东物色一个村庄,重新租一所房子,再把我们简单的行李搬过去;第二天下午,她将按照约好的时间早早赶到城里,接受小G.M.的馈赠之后,就坚持要他陪着去喜剧院;她将尽量把钱随身带上,剩下的钱物交给我的仆人。玛侬打算带在身边的仆人,就是把她从教养院放出来的那个人,他对我们始终忠心耿耿。我将乘一辆出租马车在圣安德烈街口等候,到晚上七点来钟,我把马车留下,趁天黑步行到剧院门口。玛侬说好,到时候她找个借口离开包厢片刻,乘机下来同我会合。下一步就好办了,我们几步路就能赶到停车地点,然后上车沿着圣安托万区的大道出城,直奔我们的新宅。
这个计划尽管很荒唐,可我们还是觉得安排得挺妥善。其实,这个计划即使完全成功,也难免不会造成恶果,要想避免后果是极其轻率的幻想。可是,我们仍然盲目自信,竟不惜去冒风险。玛侬和我们的仆人马塞尔就要动身了。眼看着她要走,我心里十分痛苦。我一边拥抱她一边说:
“玛侬,千万别欺骗我。你会对我忠诚吗?”
她温柔地埋怨了我几句,说我不该猜疑她,又向我发了一回誓。她打算三点钟左右赶到城里。她走后我就动身了。我进了圣米歇尔桥附近的弗雷咖啡馆,消磨了下午余下的时间;等到夜幕降临,就出门叫了一辆马车,依照事先的安排,让马车停在圣安德烈街口,然后步行到喜剧院门前。原定马塞尔在那儿等我,可我没见到他,心里不免有些诧异。我混杂在仆人堆里,注视着来往行人,耐着性子等了一个小时。最后,钟打七点了,我们计划好的事却连点影儿也没有。我买了张池座票进了剧院,想瞧瞧玛侬和小G.M.在不在包厢里。结果他们俩一个也不在。我又回到门口,焦急不安地等了一刻钟,还是不见他们的影儿。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便向我的马车走去。车夫见我过来,赶紧迎上几步,神秘地对我说,车里有一位漂亮的小姐,已经等了我一个小时了。那小姐一说我的相貌特点,车夫就知道是找我。她知道我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便说她可以耐心等候。我一想准是玛侬。我走到车前,看见了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儿,但并不是玛侬,而是一个我素不相识的女郎。她先开口问我是不是格里尼骑士先生,我对她说,正是。
“我有一封信要交给您,”她接着说,“看了信您就会明白,我为什么来找您,又是如何有幸得知您的大名。”
我想到附近的酒馆去看信,请她在此稍候。
她要跟我一同去,并建议我要个单间。
“是哪位写来的信?”我上楼时问她。
她说我一看信就知道了。我认出来了,正是玛侬的笔体。信的大意是:小G.M.接待她的礼仪和排场,大大超过了她的想像。他送给她一大堆礼品,让她看到将来会过上王后般的生活。然而就是身在华美的新居里,她也没有把我忘记。不过,她提出晚上去喜剧院,小G.M.却没有答应,她只好把见我的美愿推迟。料想这个消息会惹我苦恼,她就设法找来一位巴黎美人儿,好多少给我一点安慰,信即由她送来。署名:“你的忠实的情人——玛侬·列斯戈。”
这封信对我有极为残酷、莫大凌辱的意味,我心中不知道是该发怒,还是该沉痛。过了好一阵子,我才勉强打起精神,想把那背信弃义、虚情假意的情人永远忘掉。我向坐在对面的女郎瞥了一眼:她的容貌美极了。我倒希望她的姿色也使我同样变心和负情,可她既没有灵慧含情的明眸,也没有那种玉容仙姿,更没有那种爱神般光泽的皮肤,总之,上天不吝赐予薄情女玛侬的那些娇态,我在她身上一点也没有发现。
“不,不行,”我移开目光,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