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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跟您有什么相干呢,热尔曼?”
“毫无相干,说说罢了。姑娘,我看你心里已经有个情人。”
“没有,热尔曼,您想错了,我还没有情人,以后也许会有:既然我打算攒上一点
钱再结婚,我注定要晚结婚,嫁给一个年纪大的人。”
“那么,马上嫁给一个年纪大的吧。”
“不!要等我不再年轻的时候,那我就无所谓了;眼下是另外一回事。”
“玛丽,我看出我不讨你喜欢:这是一目了然的。”热尔曼没有斟酌字句,气恼地
说。
小玛丽没有答腔。热尔曼向她俯下身子:她睡着了;仿佛受到瞌睡的袭击被征服了
一样,孩子们就是这样的,他们还在叽叽咕咕说着话,却已经睡着了。
热尔曼很欣幸她没注意到自己最后的几句话;他承认说得完全不明智。他转过背去,
想改变思路,散一散心。
但那是枉然,他睡不着,不想别的,净想刚才说过的话。他绕着火堆转来转去,走
开了,又走回来;末了,他激动得好像吞了大炮火药一样,倚在那棵荫蔽着两个孩子的
材于上,瞅着他们睡觉。
他心里想着:“我说不清我怎么从来没有发觉这个小玛丽是这一带最漂亮的姑
娘!……她虽然气色并不好,但她的小脸像荆棘丛中的玫瑰一样娇嫩!多么可爱的嘴巴,
多么小巧的鼻子!……就她的年龄来说,她不算高大,身段长得像只小鹌鹑一样,体态
像燕雀那样轻盈!……我不明白这儿的人干吗那样欣赏高大肥胖、脸色血红的女人……
我的女人比较瘦小苍白,但她比谁都讨我欢喜……这一个也很娇弱,但她身体并非更坏,
她好看得像只白羊羔一样!……再说,她的神态多么温柔忠厚!能从她的眼里看到她的
善良的心,即使睡着眼睛闭上时也一样!……说到聪明,应当承认,她胜过我亲爱的卡
特琳,跟她在一起不会厌气……她快活、聪明、勤快、多情和风趣。我看不出还能希望
找到更好的女人……”
热尔曼企图从另一个角度去考虑,继续想:“我干吗老想着这些呢?我的岳父不爱
听这些话,全家人都会说我是疯子!……再说,她本人也不想要我,这可怜的孩子!……
她觉得我年纪太大,刚才她对我这样说来着……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在乎还要忍受
贫穷苦难,穿着寒渗的衣服,一年里有两三个月要忍饥挨饿,只要有一天能够嫁给一个
自己喜欢的丈夫,就心满意足了……她呀,她是对的!我在她的地位,也会那样做的……
打现在起,如果我能够顺着自己的心意办事,自己不满意的婚事就不去着手进行的话,
那我要挑一个合意的姑娘……”
热尔曼越是想去分析,使自己心情平静下来,就越是做不到。他走开二十步远,消
失在浓雾中;蓦地,他又走回来跪在两个睡着的孩子身边。他想再吻一吻小皮埃尔,他
的一条臂膀搂着玛丽的脖子;他吻错了地方,玛丽感到有股像火一样的热气在她的嘴唇
上一扫而过,她惊醒过来,惶恐不安地望着他,一点儿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我看不清你们,我可怜的孩子们!”热尔曼说,赶紧缩回身子,“我差点儿压在
你们身上,把你们压痛了。”
小玛丽天真地信以为真,又睡着了。热尔曼走到火堆的另一头,向上帝起誓,他不
再走动,直到她睡醒。他信守诺言,但心里很不自在,在相信自己都要发疯了。
将近子夜,雾终于散去,热尔曼可以透过树枝看到繁星闪烁。月亮也从蒙盖着它的
雾气中挣脱而出,开始在湿漉漉的苔藓上撒下星星点点的钻石。橡树干仍然处在庄严肃
穆的黑暗中,稍远一点,桦树的白色树干活像一排裹着尸布的幽灵。火光映在水塘中;
青蛙习惯了火光,试着发出几下细弱胆怯的鸣声。老树虬结的枝桠布满白色的地衣,仿
佛干瘦的巨大臂膀似的,伸展交叉在我们的旅行者的头顶上;这是一个美妙的地方,可
是荒凉寂寞,热尔曼忍受不了,便唱起歌来,往水里扔石子,排解这可怕的孤寂烦闷。
他想叫醒小玛丽;这时他看见她站起身来,看看是什么时辰,他向她提议重新上路。
“再过两小时,”他对她说,“快要天亮,天气会非常冷,尽管有火,咱们也忍受
不了……现在往前赶路可以看得清了,咱们会找到一个接待我们的人家,至少能找到一
个谷仓,咱们可以在屋顶下度过这一夜。”
玛丽没有别的主意,虽然她还很想睡觉,但她准备跟着热尔曼上路。
热尔曼抱起他的儿子,没有把他弄醒,并要玛丽挨着他,藏在他的披风里,因为她
不愿意把自己裹着小皮埃尔的披风抽出来。
当他感到那少女这样挨紧他时,本来心情舒展和快活起来的热尔曼又开始失魂落魄
了。有两三次他骤然地分开,让她一个人走。后来看到她跟不上,便又等着她,猛地把
她拉到自己身边,搂得那样紧,她感到很惊讶,甚至有点恼火,但不敢说出来。
他们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也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他们在树林里又转了一圈,
重新回到那片空旷的荒野面前,于是又循着原路回来,兜来转去走了很长时间,透过树
枝看到了亮光。
“好了!那儿有一所房子,”热尔曼说,“人都已经起来了,因为火都生着啦。天
已经不早了吗?”
但这不是一所房子:这是他们动身时压住的篝火,微风又把火吹燃了……
他们走了两小时,又回到出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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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露宿
“这一下我没辙儿了!”热尔曼跺着脚说,“咱们准是中了邪啦,非到大天亮不能
从这儿出去。这地方准保有鬼作怪。”
“得了,得了,别恼火了,”玛丽说,“咱们得打定主意。生一堆更大的火,孩子
裹得这样严实,不会出什么事,在露天过一夜,咱们不会死的。您把马鞍藏到哪儿啦,
热尔曼?在枸骨叶冬青里边,这个冒失鬼!该去把它取出来!”
“接住孩子,抱好了,让我把他的床从荆棘丛里拉出来;我不想让你戳痛手。”
“好了,床在这儿,手戳破几个地方又不是挨了几刀。”勇敢的姑娘说。
她重新安排小皮埃尔睡下,这回他睡得那么熟,竟一点儿没觉察这一番新的旅行。
热尔曼在火上放了好多柴。把周围的树林都照亮了;但小玛丽再也支持不住,虽然她一
点儿没抱怨,她已经站不稳了。她脸色苍白,牙齿因为寒冷和衰弱,抖得格格作响。热
尔曼搂住她,好让她暖和;焦虑不安、怜悯同情、不可抑制的温存举动,占据了他的心
灵,使他的感官平静下来。他的舌头奇迹般地松动起来,一切羞涩都消失了。
“玛丽,”他对她说,“我喜欢你,而不能讨你喜欢,我觉得很不幸。如果你愿意
接受我做你的丈夫的话,那么,岳父、亲戚、邻居、别人的劝告都不能阻止我献身给你。
我知道你能使我的孩子们幸福,你会教他们牢记他们的母亲,我问心无愧,也就心满意
足了。我一向对你有好感,现在我感到那么爱你,如果你要求我一辈子都听从你的吩咐
的话,我马上可以对你发誓这样做。求求你看看我多么爱你,想法子忘掉我的年龄吧。
请这样想:认为三十岁的男人已经老了是一个错误的想法。况且我只有二十八岁!一个
年轻姑娘生怕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十到十二岁的男人,就被别人说闲话,因为这不合本地
的风俗;但我听说过,别的地方不把这当作一回事;相反,人们宁愿给年轻姑娘找个依
靠,把她嫁给知情达理、具有百折不挠勇气的男人,而不会走入歧途的小伙子,人们以
为他是个好人,他却会变成一个坏蛋。再说,岁月不一定使人年老,这要看一个人的精
力和健康怎样。如果一个人被过度的劳动和贫穷,或者被放荡的行为耗尽了精力,他在
二十五岁之前就变得老了。而我却不同……你没听我说话呢,玛丽。”
“不,热尔曼,我听得很仔细,”小玛丽回答,“但我在想我母亲一直对我所说的
话:一个六十岁的女人,如果她的丈夫是七十岁或七十五岁,不能再干活来养活她的话,
那是很可怜的。他成了个废物,而她这个岁数,也开始非常需要照顾和休息,却不得不
照料他。这样下去,会终于一贫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