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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卡夫卡是犹太人。在当时的社会,被他人排斥、歧视;而作为讲德语的人,因为统治者讲德语,在他人攻击统治阶级时又攻击了他。显然,卡夫卡经历了同样是外来者的尴尬。正因为此,卡夫卡才处于这个异化社会之外,能居高临下的俯瞰这个社会的一切,以一种可靠的观察态度观察事实的荒诞。
其次,卡夫卡在现实中同他人始终格格不入,如同K与村民的难以沟通,因为在荒诞的统治下,人们自由平等的权力已经被传统惯例、法律、官僚主义所支配的权力所取代。人们在权威与平民的两极生存,拒绝外来者的尴尬。
卡夫卡把他的经历折射到了《城堡》中。尽管这部小说没有表明结局,但我们可以看到,在K面对城堡荒诞的统治机构时,所做的是不屈不挠的斗争,为获得生命自由存在的权力。从K抵达村庄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坚定了自己的理想,到此来接受一份工作,从而安家落户。他知道这必须要通过斗争来进取,于是他企图进入城堡来获取应有的生命自由权力,且从不放过任何的机会,即使最后全部的努力都化为泡影,他仍寄希望于明天。《城堡》以这种开放式的结构给予了我们一个有力的启示:成功的意义在于努力的过程,而不在于到达;并且人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摆脱身上的枷锁,为自己争取到自由和存在的意义。卡夫卡本人即是如此,他把文学创作当成自己奋争的武器,去揭示异化社会的荒诞不合理,去寻求生命中最深沉雄厚的力量和最有价值的生存意义。
对人的存在状态的阐释
卡夫卡的文学创作是一种很复杂的文学现象,是他自身的丰富感受和生活体验的再现。他创造出的充满恐惧的荒诞世界,体现了人的内心世界和自我存在的实质。
从《地洞》中的小动物,到《城堡》中的K,其存在的实质意义体现在,他们都在追求一种理想,地洞中的小动物为了能够安全地生活,K为了能够拥有生存的自由权力。他们自始至终都在为这些努力。把他们所追求的理想概括在一起,我们不难发现,这都是现代人最美好的愿望:安定的生存环境、生存的自由和平等的权力。在卡夫卡创造出来的荒诞世界里,他们是否会实现各自的理想?卡夫卡没有告诉我们真正的结局。显然,在现实生活中,卡夫卡也没有找到答案。
因为在卡夫卡看来,现实世界本身就是荒诞的。现实的社会制度、法律体系、政治机构、物质和技术发展早已把这个世界变成了一个庞大的监狱,在这样的世界中生存就意味着被关押成囚徒。
“人类回归到动物。这些人的生活要简单多了,他们混在兽群里,穿过城市的街道去工作,去槽边吃食,去消遣娱乐。这是精确算计好了的生活,象在公事房一样,没有奇迹,因此人们宁可在自己做好的铁栅栏里窒息而死。”13
卡夫卡把世界描绘成了一个大囚牢。人们丧失了精神与信仰,追求与理想,以至于回归于动物的生活。卡夫卡揭示了人类的真实生存环境,按照存在主义的观点来说,人既要生存,就必须劳动,工作。为此就必须选择一个职业或身份。然而,反过来人也不由自主地被这个职业或身份所要履行的义务所束缚。
我们所熟悉的卡夫卡的《变形记》,更是形象地表现了人为谋生而不得不从事的所谓职业,是如何压迫人的精神和肉体,甚至“把人自己的身体也从他那里异化了出去。”14小说主人公为了养活全家,从事着旅行推销员这个他不喜欢的职业。每天必须跑来跑去工作,还要受上司的斥责和压迫。
然而,最后他在一夜间变成了甲虫,在家人的疏远、冷漠对待下默默死去。他一直渴望着一种美好的新生活,却始终没有实现。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和社会制度对人的压迫、束缚,在这里被表现得淋漓尽致。人失去了生存的自由,被异化成了动物。
写《变形记》时,卡夫卡正处于文学创作与保险公司事业的冲突之中。事实上,他一生也都在经历这样的冲突。卡夫卡作为家里的长子,一个成年的男人,他不得不以工资收入来表明他个人独立生活的能力。他们一边干着他不喜欢的保险公司的工作,一边写作,以至于“有时候相信自己几乎听见自己被写作为一方,办公室为另一方碾得粉碎的声音。”15生活于这种痛苦、残酷的现实,卡夫卡同样也陷入了现代人的困境中。
但是卡夫卡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抗争。他在作品中从来不谈上帝,他说过“上帝、生活、真理——只是我们给予同一事物的不同名称。”16他认为上帝只存在于我们自身之中,每个人对它都有自己的理解,也就是说,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上帝,自己的保护者和判断人。在一个瓦解的时代,一个人要活下去,必须找到自己的信仰。因此,他一如既往地进行着文学创作,以极度冷静的客观态度和科学的语言来描写人间悲剧,来表现人与命运的抗争。他执着于一个不可摧毁的纯真观念:人应该像人一样地生活,因为在他心中存在着与恶相对抗的另一种力量,而且是同样的强有力,那就是他一再提到的“不可摧毁性”。我们看到《城堡》中K虽然势单力薄,但是他与庞大的城堡对抗着,并没有因为重重困难,或者孤独绝望而放弃自己坚持追求的目的和理想,就连《地洞》中的小动物,在巨大的恐惧中,为想要的安全洞穴,也终日不停地忙碌着。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结局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追求理想的决心和行动,人只有在这样一个过程中才体现出存在价值。正如卡夫卡本人所追求的文学创作事业,实际上是一场恐惧与现实进行的战斗,他明白这场战斗“就像在什么地方的一片林中空地上正在进行的一场战斗。”17但他早就坚定好了战斗的决心:
“不要绝望,即使是对于你并不感到绝望的东西,你自以为已经山穷水尽,而这时却产生了新的力量,这正是称之为生活东西……”18 “到雨中去吧,让它的铁箭把你刺穿……,无论如何要留下,等待,站立着,阳光会突然浸透你的全身,直到永远。”19
马克思指出:“每一个变形形象,在某种程度上可说是临终的杰作,在某种程度上则是新的伟大的诗篇的序曲。”20在马克思看来,异化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对异化的感受更是主观的、精神的,是人的意识不断发展的结果。在关于人自己的意识还没有充分发展时,人们是不考虑异化问题的,他们的目标只是生存。而在人可以更有意识在对待自己的生存条件和发展程度时,随着目标的不断升高,感觉到的痛苦似乎更多了,因为人的精神有一种永不满足的追求,这也正是人性的主要特点。异化是对人性的束缚,但异化的不断扬弃又推动了社会的发展,为消除异化创造了物质和社会条件。人变成了虫子是退化,但写人变成虫子就不是退化而是进化了,因为人看到了这种生活的本质,通过认识自己的状况而超越了自己。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海明威笔下的一个个在迷惘中搏斗着的硬汉面对失败却偏要在搏击中拼命抵抗以证明自己的勇气,萨特在他的一系列作品中反复以正面和反面的例子强调“自由选择”的重要性。尽管由于世界观的局限,他们的认识因失于偏颇而带有形而上的倾向,但这种面对着荒诞的现实提出的如何争取着积极的存在意义,较之那些随遇而安的处世哲学和颓废消极的宿命观念显然有着强烈的进取精神,自古以来就有关于变形的作品,但卡夫卡所描绘的荒诞世界绝不是对前人的单调重复,在他笔下没有仙和妖,他讲的是人, 普普通通的人,正因为此,才能够震撼人心。卡夫卡把人的异化这样一个关系到人类本质问题生动、形象地揭示出来,引起对于现存社会秩序的合理性的怀疑,可以说,“不愧为一个在混乱中为人类的尊严,为寻找生活的真正规律而斗争的人”,21卡夫卡的异化世界,以非人的状态激起我们对人性彻底解放的强烈愿望,我想,这就是卡夫卡对于我们的意义。
'参考文献'
(1)《审判 · 城堡》转引前言 北京燕山出版社 汤永宽译
(2)G ¡; 杨努克 《与卡夫卡的谈话》P56
(3)《卡夫卡中短篇小说选》北京燕山出版社 高中甫编P330
(4)(5)《卡夫卡散文》(书信篇)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 叶廷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