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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作品最能说明卡夫卡的殊异风格,如梦似幻的超现实意境,交织著缜密逻辑的写实叙事,颇有旧约文体的影子,读来令人紧张万分。卡夫卡的作品被定位为「表现主义」,德国文学专家叶廷芳教授解释这种艺术手法,反对对现实直接的模仿,「主张把描写的客观物件加以陌生化的处理,以造成审美主体与被描写的客体之间的距离,从而引起你的惊异,迫使你从另一个角度去探悉同一个事物的本质。」
格里高在家人的嫌恶中,逐渐丧失生的意志,终于虚弱而死,家人在获得解脱之后,准备搬家开始过新生活。《蜕变》在妹妹「显现出了她年轻的身材」,这样光明的音调上结束。卡夫卡作品常有动物或昆虫和人之间尖锐的对峙,阿尔特(Robert Alter)指出「卡夫卡作品经常出现的外地人或被厌弃者,是一种非人性对人性的入侵,或者广泛地说,是一种对人性内涵极大的不确定性」,他认为这是卡夫卡作品中一个重要的主题。
卡夫卡在日记中称「写作是他祈祷的形式」,说自己「头脑里装著庞大的世界」,他以创作为天职。虽然在公司受到普遍的喜爱,工作获得高度评价,他对伤残劳工也极为关心,但所从事的毕竟不是他感兴趣的职业。为了独立供养自己不得不为的工作,不断扼杀著他的创作空间,这是导致他染上结核病、英年早逝的主因。阴暗的基调几乎出现在他所有的小说叙述里,卡夫卡公务经验里公文停滞堵塞的流程,受害工人权益受损的悲惨经历,在伟大的长篇《审判》和《城堡》清晰可见。
约伯式的控诉与诘问
《城堡》具有鲜明的卡夫卡特色,小说主人翁K是一个名义上的土地测量员,应聘前往不知名的城堡工作。谁知堡内层层机构,没有人知道这项聘任,K遇上重重的阻挠,只好孤军奋战,和官僚权贵不懈地进行斗争,直到最后他始终没有进入城堡,也无法见到城堡最高当局。布劳德从亡国的犹太人处境解读,认为这是一首惊人的悲剧叙事诗,写一个无家可归的陌生人,想要在他所选择的家乡扎根,却不成功。
打破传统小说形式的《审判》,同样没有清楚的时空定位,也无明显的结构和情节发展,有的只是周而复始的事件,莫名其妙被控的约瑟夫?K,渴望获得一个公正的审判。K却始终见不到最高法官、进不了最高法庭,《审判》结束时有这样一段:
这最后一次工作的失败,应该由那个没给他留下所需力气的人来负。他的眼光注射著那栋俯临石旷的房子,最高层射出一线闪烁的光亮,窗扉突然打开,在遥远的高处,出现一个身子向前倾、手臂伸出的模糊人影。那是谁?一个朋友?一个好人?一个同情者?一个援救者?是一个人吗?还是人类全体?还有救吗?是不是有利于他的证据出现了?当然是的。逻辑虽然无可动摇,却抵不住一个想要活命的人。那个他从未照过面的法官在哪里?那个他不得其门而入的最高法庭在哪里?他举起手,张开所有手指。
随后K荒谬地被杀身亡。在这两部长篇小说里,古老约伯的控诉异常明显。
然而,卡夫卡想表达的究竟是什么呢?难道只是无罪之人向至高上帝的控诉?事实上,卡夫卡从不认为人是无罪的,他经常藉著小说人物无爱的表现,定人有罪。他说过:「我们全然活在罪恶的世界里,和特定的罪行无关。」卡夫卡肯定罪和原罪的存在,明白人类堕落后都活在罪的咒诅之下,这个主题几乎出现在他所有作品里。
藉著独树一帜的写作风格,铺张缺乏特定时空的场景,卡夫卡营造出人类脱离上帝之后的失序、失灵,他急于说明远离上帝之现象的感觉,凸显人类一旦离开了「那不可摧毁的」,生活就只会剩下荒谬与虚无,丧失生存的意义。《审判》和《城堡》的主人翁,终生和官僚的「中间阶层」打交道,始终到不了最高层,中间层次无可救药的错综复杂,正是卡夫卡悲观绝望所在,是阻隔在人与上帝之间巨大的鸿沟,甚至使人失去看见上帝的可能。有人指出卡夫卡的小说是他所锺爱的齐克果哲学的艺术体现,应该也是指这样的存在困境。
卡夫卡的信念与盼望
卡夫卡从犹太心灵感受特别深刻的「流放」状态出发,写出人类普遍的孤立和疏离,展示人如何迷失了道路。在他的小说里,人类找不到出路、无家乡可归,有的只是绝望。
卡夫卡三个妹妹后来都死于纳粹集中营,生前默默无名的他却早已成为他身后苦难世界的一则预言和寓言。很少有作家的名字化为形容词被收入字典,kafkaesque成了荒诞、恐怖的代名词;另一位享有这样殊荣的是写作《动物农庄》和《一九八四》的英国作家乔治?欧威尔(George Orwell; 1903~1950),orwellian指受严酷统治而失去人性的社会。从纳粹和共产主义的兴衰来看,两人都有资格作为二十世纪的预言家。
然而,卡夫卡并不是一直这样阴郁绝望的,在他的语录里(书信、日记、笔记),他写下许多光明的句子:
「我们有罪不只因为我们吃了知识树,也因为我们没有吃生命树。」
「人不能没有一种对某种不可摧毁的东西的持久信念而生活。」
「人只须有一次转向善的一边,他便得救了,无须顾及过去,甚至无须顾及未来。」
「世界之外存在著许多希望对上帝无限多的希望,但不是对我们。」
「结婚、建立家庭,接受所有降生的孩子,在这不安全的世界上保护他们,甚至给予些引导,这些我确信是一个人所能达到的极致。」
「尽管如此,你们这些沉默、被推动著的、前进的、互相信任到无以复加的人们,尽管如此,我们不会扔下你们不管,即使在你们做了天大的蠢事时也不会,而且尤其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抛弃你们。」
上帝不会撇下人类不顾,这是卡夫卡对上帝出于希望和爱的表白。
仰望现代文学这样高耸的一座奇峰,我们的确需要通过他的小说和语录,更全面地认识卡夫卡的世界观,布劳德说得好:「他虽然想做一团火,但他却是一块透视苦难的冰。」
二十世纪落幕了,人类在惨痛的悲剧灾难中步入新的纪元,此时此刻展读卡夫卡,我们不得不承认:他仍然是本世纪一个指路的人。
参考资料:
1。Alter; Robert; ”Jewish Dreams and Nightmares”; from What is Jewish Literature? The Jewish Publication Society(Philadelphia; 1994)。
2van and Guinness; Louise and Os; editors; Invitation to the Classics; Baker Books(Grand Rapids: Michigan; 1998)
3。Kafka; Franz; The plete Stories; edited by Nahum N。 Glatzer; Schocken Books (New York: New York; 1971)。
4。Kafka; Franz; ”Letter to His Father”; translated by Ernst Kaiser and Eithne Wilkins; revised by Arthur S。 Wensinger; Schocken Books Inc。
5。卡夫卡著,黄书敬译,《审判》(台北:志文出版社,1973)。
6。卡夫卡著,汤永宽等译,《城堡》(台北:志文出版社,2000)。
7。伊塔罗?卡尔维诺著,吴潜诚校译《给下一轮太平盛世的备忘录》(台北:时报文化,1998)。
8。李映荻编译,《德国文学入门》(台北:志文出版社,1998再版)。
9。马克思?布劳德著,叶廷芳、黎奇译,《卡夫卡传》(台北:志文出版社,1999)。
10。叶廷芳,《变形记》赏析。
原载于《校园》
卡夫卡误入世界
——栖向石间的寒鸦 ;我是一只渴望在石头间藏身的寒鸦。
错误地来到这个世界,也就无可回避的面对这个世界的一切苦难。卡夫卡说:“你可以避开这个世界的苦难,你完全有这么做的自由,这也符合你的天性,但正是这种回避是你可以避免的唯一苦难。” 犹太文化的幽灵 弗兰茨·卡夫卡1883年出生在奥匈帝国统治下的波希米亚首府布拉格。历史上,布拉格是一座苦难深重的悲剧性城市。作为奥地利行省波希米亚的首府,在奥地利与德意志及普鲁士的错综复杂的关系和冲突中,布拉格是首当其冲的要害地区和枢纽城市。自13世纪以来,这块是非之地就一直卷裹在政治纷扰和铁血较量的无尽苦难中,从查理大帝的一手遮天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