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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来到丈夫身边坐下,含了笑说:他爸,我问你一桩事,不知你能不能答出来。啥?
双耿吐了口烟。你说,你们男人,一生在家中要扮多少角儿?双耿边想边答:一开
始是孙儿。儿子,后来是弟弟、哥哥,接下来是丈夫爸爸,再后来是爷爷、祖爷爷。
不全!姁姁在笑。
不全?哦,对了,还有公公,陌儿和他哥哥要是娶了媳妇,我就是公爹了。双
耿的眉心慢慢舒开。
还不全!姁姁莹白的牙齿在渐浓的夜色里雪花似地一闪。
还有啥?双耿停了吸烟。
再想想!姁姁笑着。
噢,还有岳父和外公!假若我有个女儿,我以后还会当岳父和外公。
你如今已经扮了几个角儿?
五个,孙子、儿子、哥哥、丈夫,爸爸。双耿忘了吸烟。
你日后还能扮啥角儿?
公公、爷爷、祖爷爷吧。
你还有啥角儿不能扮?
还有——岳父和外公。
你不觉遗憾?姁姁柔细的声音变得意味深长。
那又有啥法子?我没有女儿呀!双耿笑着摊了下手。
真的没有法子,姁姁的质问很低且充满了蜜意。
噢,你!一阵冲动被这话倏然撩起,双耿伸手把姁姁揽在怀里,猛地抱起她向
床走去。
当双耿激动的身体在温暖的被窝里渐渐平静,头安恬地枕在姁姁的臂弯里时,
姁姁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在他耳畔说:你已经有这么多角儿要扮,还不满足?那么稀
罕一个“农业局长”?……
不提那些,我该高兴!双耿满足地轻抚着妻子的腹部……
二十五二十五
吉普车在橙州县城通往柳镇的沙土公路上不快不慢地跑着,车轮在落了一层雪
的路面上碾过时几近无声,引擎的轻响大部分被风裹走,车似在白色的湖中移动。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怀宝望着窗外纷扬的雪花,心中无声地祷告:下吧,下吧,
今年倘再来一场丰收,我这个县长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爸爸,老家快到了吧?五岁的女儿晴儿摇着怀宝的胳膊问。
快了,快到了。怀宝伸手把晴儿接进怀里,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晴
儿把晋莓和自己身上的所有优点全部继承了下来,长得又甜又俏让他非常喜爱。女
儿长这么大,今天是第一次领她回柳镇老家过春节,以往晋莓总是以孩子小路上容
易受凉得病为借口,迫他也在县城过节。他知道晋莓这是因为当演员喜欢热闹,不
愿把年假放在小镇上过。今年,是经他再三坚持晋莓才让了步的。今年自己坚持回
来的原因,是想借过春节这个机会去看看双耿和姁姁。几年了,他一直没有也没敢
去看他们,一种深深的歉疚搅得他的心日夜不宁。
待一会车到柳镇,和家人们寒暄几句,就拉上晴儿去见双耿和姁姁,他们的小
儿子好像是叫陌儿,陌儿比晴儿大旧兼学。四书五经,中国史事、政书、地图为旧
学,西政、西,七岁了吧?
未料到的是,车刚一进柳镇街口,街边突然闪出了柳镇公社的社长等一群干部,
人们鼓掌向车前迎来,有人还点响了一挂鞭炮。怀宝皱了皱眉下车说:我今日是回
家过年,又不是什么公事,你们怎么还来欢迎?
大伙也是自愿,听说你回来,都等在这儿想给你拜个早年!走吧,先到会议室
里坐一坐,同大伙见见面,尔后再回家,我已经给廖伯伯交待过了!社长笑指着公
社的大门。
看见这么多人冒雪来迎,看到街两边闻声围来的人们眼中的敬畏神情,看见晋
莓因这欢迎而在脸上露出的激动,怀宝虽然眉在皱着,心中却也高兴!娇美的妻子
根据事物得以存在和发展的根本原因。事物的内部矛,俊俏的女儿,崭新的吉普座
车,欢迎的人群,这一切不能不使人高兴。一霎问,怀宝的脑海里晃过了“衣锦荣
归”四个字。
走进摆了糖果点心的公社会议室,怀宝和晋莓立刻就被热烈的问候所包围,怀
宝正含笑应酬时,门外忽然传来晴儿的哭声,怀宝和晋莓听了这哭声一齐扭眼去看,
只见晴儿正在院中的吉普车旁抹着眼泪,她的身边站着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怎么
了,晴儿?晋莓朝女儿走去。他不听话,非要摸我们的车不可!晴儿指着那个男孩
哭诉。这当儿从传达室里奔出了手拿一双筷子口中还在咀嚼的双耿,双耿身后跟着
手端半碗饺子的姁姁。
怀宝身子一个哆嗦:是他们?!
陌儿.怎么欺负人家女孩?双耿厉声训着儿子。我没有欺负,我只是摸了摸汽
车……陌儿带着哭音辩解。姁姁这时走上前,弯腰将儿子拉开。只是在这时,晋莓
才认出了眼前的女人是谁,叫了一声:姁姁!
姁姁和双耿朝晋莓和怀宝这边望了一眼,双耿说了句:廖县长,你们忙吧:就
和妻、儿又进了传达室里。
怀宝呆立在那儿,他曾设想了无数个看望双耿和姁姁的方式,却没有一个方式
与这相同,他提了提脚想向传达室那边走,却最终没把双脚提动,他没有面对他们
的勇气……
二十六二十六
除夕夜吃罢饺子,怀宝正同妈和妹妹和妻子说着家常,整个晚上一直沉默寡言
的廖老七突然咳了一声,说:宝儿,你跟我出去一下,办点小事。啥事?怀宝有些
诧异。但老七不再说话,放下棉帽上的护耳,径直走出去。怀宝疑疑惑惑地跟着走
到院里,又问:爹爹啥事?廖老七慢腾腾地答:去看一个人。谁?怀宝再问,但老
人已出了院子。
大片的雪花还在飘洒,人们白日在雪地上踩出的痕迹,正渐渐被新雪掩埋;街
上空寂冷清,间或有几声啪啪的鞭炮响声。怀宝跟在爹的身后,不知所以地走着,
他知道爹的脾气,他不想给你说你问一百遍也白搭,廖老七在前边吃力地踏雪走着,
有几次脚下一滑,差点倒下去,亏得怀宝手快,急忙上前扶住。走到街北口时,廖
老七才站了说:我领你去见的这个人是个右派!
右派?怀宝一惊,想起自己是县长身份,我去见一个右派干啥?
他是一个有大学问的人,过去在北京大学教书,打了右派才回到这小地方来。
廖老七捻了一下自己的胡子,早几天他同我闲聊时说过一番话,是关乎国家大局的
事离事业竟沉副。认为朱熹的“格物致理”方法过于支离,只,我想让你听听!
让我去听一个右派讲什么大局?怀宝有些生气。
咋着了?雪光中可见廖老七的双眼一瞪,你当一个县长就一懂百懂了?历史上
有些宰相还微服私访民间的一些能人,听他们对国事的议论,兼听则明!你一个当
官的,连这都不懂?
好,好,去见,他叫啥?怀宝不想在这雪地里再同爹争论。
沈鉴。四十多岁了,你不认识。廖老七又开始移步,边走边嘱咐:这人有怪脾
气,女人也已离婚,见面时你要放下架子,顺着他!
怀宝不再言语,很不高兴地跟了爹向远离镇街的两间独立草屋走去。门敲开后,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面孔清瘦衣服破!日却干净的近五十岁的男子。沈先生,这个
是我儿子怀宝,来向你求教的。廖老七哈了腰说。沈鉴身上的那副儒雅气质和眼镜
后边的那双深邃眼瞳,使怀宝把县长的架子不自主地放了不少。他客气地点了点头,
注意到这草屋内没有别人,只有锅碗和一张单人木床等极简单的用品,再就是堆在
纸烟箱子上的一摞摞书报,床头小木桌上堆的是两本外文厚书。求教不敢当。不过
县长能来我这草庐一坐,我倒很觉荣幸,请坐。那沈鉴不卑不亢地让道。
沈先生,我觉得你前天同我说的那番话很有道理,很想让我儿子听听,可我又
学说不来,烦你再讲一遍,好吗?廖老七很谦恭地请求。
我俩那日不过是闲聊,哪谈得上什么道理,廖老伯大认真了。沈鉴摇着头。
廖老七向儿子使了个眼色,怀宝就说:我今天是专门来请教的,请沈先生不要
客气。
沈鉴看了怀宝一眼,怀宝立刻感觉到了那目光的尖锐和厉害,仿佛那目光已穿
透了自己的身体。我是一个右派,你一个县长来向我请教,让你的上级知道了,不
怕摘走你的乌纱帽?
怀宝身子一搐,这句话按住了他的疼处。但他此时已感觉到姓沈的不同常人处,
或许他真能讲出很有见地的东西,听听也好。于是他急忙将自己的不安掩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