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哪?
在下水道里!
九八年,那场特大洪水来临之前,沧州监狱翻修下水道的时候发现了一具白骨。白骨的手里握着一根锈的不成样子的铁钉。那根钉子也许意味着自由。
犯人们谈论油锤时都露出一脸的鄙夷,而谈论小油锤时都表现出尊敬。一个犯人说,大油锤应该向小油锤学着点,小油锤多精,大油锤太笨,他不知道臭气也能把人熏死。犯人们亲切的称呼小油锤为“那个机灵鬼”。没几天,小油锤也越狱了。确切的说是开小差了。那场洪水使沧州监狱的一部分犯人不得不转移到另一个监狱。暴雨冲毁了道路,十八辆军用卡车全陷进了泥浆里,车上的犯人都是重刑犯,是在睡梦中紧急集合的,所以都保持着真实完整的模样。十八辆大车,十八层地狱!天亮了,这地狱展现在人们面前。混乱的车队占据了整条泥泞的街。犯人们铐在一起,全都是死尸般苍白的面孔,湿透的破衣烂衫粘在身上,大多数都在打哈欠,其余的低声说着什么,有几个用麻绳捆着,是病人,蔫啦吧唧的低着头,身上的烂疮正在发炎流脓。围观的居民越来越多。有几个兴致好的犯人开始向观众挥手致意;咧着嘴笑;一名高个犯人搂着一名矮个犯人向人群里的小姑娘乱抛飞吻;矮个犯人正说着下流话。领头车上的犯人唱起了一支在狱中广为流传的囚歌;后面车上的得意洋洋吹着口哨伴奏。场面越来越热闹了。押解的警察忙着修复道路;根本无暇顾及犯人的事。有两辆车上的犯人开始互相漫骂;另外一辆车上的犯人在威胁观众。第五辆车上的犯人在洗澡;因为老天正在下雨。人们可以看见毛茸茸的胸脯;各种各样的纹身,鹰;虎;龙;蝎子;带火焰的心;缠绕着蛇的剑;烟烫的疤;忍字和恨字。有个犯人搓着脖子抬头说;多好的莲蓬头啊!第九辆车上的犯人就不要说了。一整车人都乱屙乱尿;臭气熏天;有个坏家伙笑呵呵的把大便甩向观众。第十一辆车上是女犯。一个女人抓着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我好象看见我丈夫了。
第十五辆车上的犯人在乞讨;向围观的群众要烟抽。有个老犯人对着路边卖油条的娘们高声喊,大妹子;炸的那是油条吧;我都闻见了;油条好吃;我最后吃这东西;我想想;噢;得是十年前了;我判了无期徒刑;他舅舅的;得死在监狱;给我一根吧;让我尝尝那滋味;对对;大妹子;扔上来;捡根粗的;我接住了;咱兄妹俩;我就不客气了。最后一辆车上是小油锤在演讲;他打着手势;唾沫四溅;他讲的很深刻;仿佛从嘴里能吐出石子来,人们不断的给他起哄叫好。下面是那段话:我爹和我娘;一个在牢里;一个在土里。都不是啥好鸟;全是王八蛋。我认识我娘;没见过我爹;不对;见过一次;前几天;我看见一具骷髅;;有人说; 瞧;那就是你爹。你们说说这叫啥事啊;我第一次见到我爹,我爹却死了,却成了那个模样。啥;你问我咋进来的。我偷东西呗;一不留神把人家的肝给捅了。那不是故意的;我割他钱包;他逮住我非要送公安局;没法子啊。不能赖我。割钱包;干;割喉咙;不干。我精着哩。什么;找份工作。我要是挣的比我偷的多,还愿意当小偷啊;我的胳膊也想干活;我的脑袋却不答应;我娘从未教过我什么叫工作。你知道我娘教过我什么吗?她什么都没教。干坏事还是我自学的;我干完坏事还想干更坏的事。当小偷最没出息;老挨揍;我要出去得琢磨着抢点银行啥的。场面越来越混乱了。押解队长向其他警察吼道;去;让婊子养的安静点。于是每辆车上都发出一阵惊心动魄的棍棒声;橡胶警棍蓬蓬的响;闹的最欢的犯人屈服了押解队长又说;路是修不好了;最后一辆车上的犯人下来;到前面推车去。三十多个犯人排成队;小油锤走在最后面;在一个街角;他本该跟着队伍向左转;可是他却向右一转;象个屁似的消失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旁边那个押解队长竟然也没看见。是那队长故意放走的吗?不是!
队长后来回忆说;我当时就打了个喷嚏;他就不见了。
第十四章 经典越狱
有些事情是不该详细描写的;越狱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本文作者是一个固执又胆大的人。他指向黑暗;并说;我来解释越狱。
好吧;让我们闭上眼睛;去看看黑暗中的越狱。
邬庚庆用风筝越狱,姚元松用头发打开手铐越狱,麻英用牙刷挖洞越狱,魏振海利用粪坑越狱,康升平纵火越狱,宋海洼劫持人质越狱。北京第一监狱有处墙角;曾有个犯人不借助任何工具;全凭自己手和脚的力量;同时用肩;膝;背;臀;以及壁虎般的意志;从那里逃了出去。此后;第一监狱的犯人多了项爱好;放风的时候全都仰着头啧啧称奇。为了纪念那墙角;犯人们给它起名叫“日天”。“日天”在黑话里的意思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东三省监狱的围墙高五米;曾有个犯人玩了个撑竿跳;跳过围墙逃跑了。大西北监狱有个犯人杀死一名警察;然后换上警察的衣服;大模大样的从门里走了出去。
最经典的一次越狱发生在沧州。越狱者有五个人,周兴兴;山牙;铁嘴;丘八;屠老野。这是越狱史上人数最多的一次;也是难度最大的一次。活人逃出去已经很不容易;山牙奄奄一息;和死人没什么区别;周兴兴他们究竟怎样把山牙“运”出去的呢?我们先来研究研究沧州监狱的结构。和其他监狱一样;沧州监狱也有三重岗哨。从门里出去,是不可能的。
囚房已经讲过;石砌的;中午稍微有一线阳光照进来;其余时间都是黑暗。曾有个贪污入狱的家伙这样嘟囔,夏天闷热;冬天寒冷;没有空调;没有电灯。忏悔是一对翅膀;认的回家的路。囚房里的木板床有两种作用:睡觉和取火。
取火干什么?
抽烟!
犯人都有咀嚼烟草的习惯;他们弄不到火机或者火柴;最原始的钻木取火在监狱里得到广泛的应用。犯人把洗衣粉撒在木板上;用棉絮使劲搓;很快冒出青烟;一吹就着了。木板床也为越狱着提供的重要的工具。油锤在那里找到了一根钉子。
周兴兴在那里想好了一个计划。
囚房外的走廊上新按了监控系统。院中间的探照灯塔被九八年的那场洪水泡的裂了一条缝;九九年终于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大烟囱。烟囱下面是厨房; 厨房里锅大的象池子;靠墙放着几把铁锨就是炒菜的铲子。锅大并不意味着没有饥饿。鲁西南及河北地区至今仍把进监狱称为:吃八大两。有的犯人抱怨;八大两连我肚里的蛔虫都喂不饱。油锤利用了阴沟;周星星是否利用了那烟囱呢?
大厨房旁边有个小厨房;常有狱警端着鱼出来;沧州监狱保持着让死刑犯枪毙前吃鱼的好传统。
沧州监狱有自己的刑场;刑场就是几根柱子;以往枪毙犯人多在河滩;山脚;野地;树林;本文作者曾有幸在一座废窑前见过枪毙。刑场附近的囚房里关押着的是重型犯和死刑犯。他们隔着铁栅看见同类被打死;他们的眼神更富有悲伤色彩。男人的第七根肋骨是女人;第八根是幻想。被判无期徒刑的犯人就住在幻想里;住在海市蜃楼里。慢慢苍老;直到死亡;蛆虫饿着;张着嘴;等着他们的尸体。手淫和同性恋在他们的囚房里是公开的;男犯强奸男犯的事时有发生。有个强奸犯刚进监狱就“病”倒了;同号的犯人向狱警报告说;我们“揍”了他一顿。在监狱外面;他强奸了别人;在监狱里面;别人强奸了他。死刑犯囚房的旁边有两间黑屋子。一间是禁闭室;常有呻吟声传出来;在那黑屋子里面挨揍是正常的;不挨揍才是不正常的。另一间是医疗室;山牙就躺在里面;丘八负责给他喂水喂饭;端屎端尿。让犯人管理犯人是监狱的文明之处。山牙和丘八在医疗室;周兴兴;铁嘴;屠老野关押在43号囚房。在越狱之前;他们究竟是用什么方式取得联系的呢?2000年7月29日;星期六;阴。中午;丘八排队打饭的时候;真倒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砸中了他的头;然而他又高兴起来;那是一个馒头。他并没有吃;掰开之后;里面有张叠的很小的五毛钞票。这钞票上写着一行字。晚上十一点;43号囚房里蹲着三个黑影;有只小黑老鼠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铁嘴,从哪里走?
周兴兴,那烟囱看见了吗?
铁嘴,看见了;象个鸡巴!
周兴兴,爬上去。
铁嘴,忒粗;爬不上去。
屠老野,又不是一棵树。
周兴兴,说的对;老野;那不是树;可那是一个被窝。
屠老野,被窝?
铁嘴,娘的你说明白点。
周兴兴,我已经把这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