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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官员什么也没说,只说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我又同他们闲扯了几句,就去找港口长官。我向他问好后,直截了当地对他说:有个日本将军在跟踪我。
港口长官回答说:
“才一个?老兄,您可太走运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躲开这类将军。我是毫无办法。上司既没让我们帮助,也没让我们干扰他们。在别的方面,我倒乐意为您效劳。您是否来点儿加柠檬的威土忌?或者到我那里吃午饭,也许您想吸一支雪茄烟?至于那个将军,您还是自己想办法对付吧……”
总之,这件事叫人挺不痛快。当然,凶神将军现在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而且说真的,过去我们也没有特别害怕他。坦率点说,就是不大想跟他打交道。
前面,我曾跟您提到过意大利。意大利的统治者曾想夺取整个非洲,半个欧洲和四分之一的亚洲……在东方,日本天皇幻想占领整个中国、整个西伯利亚和半个美国……
一般来说,想倒是谁都可以想。有的时候,想象力也不无益处。但是幻想家一旦挂上肩章,登上军舰,站到生锈的大炮前,那就可能发生灾难……幻想了就会瞄准,瞄准了就会开炮。打不中倒没什么,万一打中了呢?这真叫人随时随地提心吊胆!
正因为如此,我们总是想躲开这类幻想家,可是有时候,你又偏偏躲不开。总有那么一些固执的幻想家,你怎么也甩不掉他,这不,我们遇到的这位凶神将军就是如此。自从在保护鲸鱼委员会见了一面,他就缠上我们了。
当然,这些将军不光对我们的事感兴趣,他们到处插手:在这儿挑拨离间,在那儿混水摸鱼,这儿闻闻,那儿探探,什么地方有石油,什么地方有鱼,什么地方有黄金……而且,不光我们明白这一点。只不过有些人对这类幻想家假装看不见,既不帮助他们,也不妨碍他们。据说,保持一定的距离是为了吓唬住他们,彼此都安全。
小伙子,这些话我只能跟您讲,同港口长官讲这个就不行了。我向他道了谢,就告辞了。结果是一无所获,什么也没办成。我回到船上,坐下喝口茶。这时,一个矮个子来到我的船上,看样子,像是一个日本苦力,他穿着紧巴巴的衣服,还抱着一个小筐子,战战兢兢地走到我跟前说,他在这儿快饿死了,想到我手下当个水手。他央求得挺恳切,他还说:“您要去太平洋,那里有台风,大雾,暗流……这些您都不熟悉。带上我吧,船长!我是个水手,我会对您有用的。我还可以当洗衣工,理发员,我什么都能干……”
“好吧,你过一个小时再来,让我考虑一下,”我回答说。
他走了。整一个小时之后,开来一辆使馆的汽车,在不远处停下。
我举起望远镜,看见那个日本人从汽车里出来,提着小筐子,不慌不忙地朝我们走过来。他先规规矩矩地鞠了个躬,然后又是那一套:“带上我吧……您不熟悉……”
“好啦,”我说,“您说得对,我是该再雇个水手,不过不是你,小傢伙。”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看你的神情不大自然。我这个人,见识可能有点陈旧,可是已经很难改变了,要雇,我就雇个阿拉伯人,黑人也行,当地的巴布亚人也行,至于你嘛,请原谅,我是不会要的。”
“唉,既然是这样,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请原谅我的打扰。”
他又鞠了一躬,就走了。过了一会儿,我们想去散散步。大家整好衣服,刮了脸,梳了头,收好船,锁上舱门,三个人一起来到街上,想看一看当地的风土民情。您知道,在外国走一走,看一看,是挺有意思的。突然,我们看见一个奇怪的场面:我们那位日本人正坐在一把椅子上,让一个小黑孩儿擦皮鞋。小黑孩儿擦得好熟练,打上黑鞋油,使劲儿地擦,皮鞋给擦得闪闪发亮……我们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从旁边走过去。傍晚回到船上,福克斯和罗木都累坏了,只好由我亲自值班。
我一边值班,一边正想心事。
突然,有人送来港口长官的一封公函。原来,老头儿一个人呆着没意思,请我明天陪他去打高尔夫球。不瞒您说,我连这种球怎么玩都不知道。但我想,玩就玩,输了也不要紧,可以散散步,活动活动筋骨……总之,我答复说同意,然后就着手准备。
我叫醒罗木,问道:“打高尔夫球要带些什么东西?”
罗木想了想,回答说:“船长,照我看,戴上副针织护膝就行了,用不着带别的东西。我那件旧海魂衫还剩下一副袖子,您要是愿意,就拿去当护膝用。”
我戴上试了试,还行,又穿上一条宽腿裤,用大头针把制服别在腰上,结果很不错,整个儿一个运动员、冠军的打扮。
为保险起见,我还是找了份高尔夫球规则看了看。看来,这项运动并不复杂:就是把一只小球从一个小坑打入另一个小坑。谁击球次数少,谁就赢了。不过,光有一副护膝可不够,还要有各种球杆,还要有个小助手给我背这些球杆。
我和罗木去找球杆,走遍了悉尼市也没找到合适的。有个小店里卖鞭子杆,可是太细了;另一个店里只有警察用的警棍。这两样东西都不顺手。
天已经黑了,月亮升起来,街道两侧大树下铺上神秘的荫影。我已经失望了。还能去哪找呢?要不,就折几枝树枝?
说话间,我们来到一座花园前,围墙挺高,里面满是高大的树木。罗木先把我驮上墙头,他也翻过来,我们一起走进树丛。
突然,我看见一个黑人,黑大个儿,悄悄摸过来,怀里抱着一大把高尔夫球杆,跟规则上描写的一模一样。
“喂,亲爱的,您把这体育用具让给我好吗?”我冲他喊道。
他呢,要么是没听懂,要么是受了惊,也不答话,只顾尖叫着,举起棍子朝我们扑过来……不怕您见笑,我真是有点害怕了。还是罗木救了我:他一把抱住那个黑大个儿,一用劲儿把他扔到树上。我捡起黑大个儿掉在地上的玩艺儿仔细看了看,真跟规则上描写得一样,而且质量棒极了!
我看着看着,禁不住幻想起来,还是罗木提醒了我,他说:“船长,咱们快回家吧,这儿太潮,可别感冒了。”
我们又翻过墙头,回到船上,这回我放心了:服装有了,工具有了,现在只剩小助手的问题了……就是良心上有点不安:叫那个黑大个儿吃苦头儿了。可是话说回来,是他先动手的,再说,这些球杆我只用一天,可以说是租用一下吧……总之,工具的问题是解决了。
助手问题解决得更简单。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我就听见有人毕恭毕敬地叫我:
“老船长,老船长——!”
我从船舱里探出身说:“我在这儿,请过来吧,找我有什么事?”
原来,还是昨天那个小日本儿,只不过今天装扮成了一个黑人。我嘛,先前见过他,换个别人也许还真认不出来呢,这像伙还挺会化装的,头发烫上了小卷儿,脸上抹得黝黑锃亮,穿着草鞋和一条蓝条布裤子。
“老船长,听说您需要一个黑人水手?”他说。
“是啊,我是需要个人,不过不是水手,而是个打高尔夫球的助手。给,拿上这些球杆,跟我走吧……”
我们出发了。港口长官已经在等我们了。我们上了他的汽车,走了一个小时左右。
港口长官说:“好了,咱们从这儿开始吧?我希望您能像绅士一样,不要欺骗我?”
他把自己的球放在小坑边,一挥杆,把球打出去。我也把球打出去。他的球照直向前飞去,我的球却打偏了。我赶快去追球。这里灌木丛生,地形起伏不平,应该说风景很美丽。就是打起球来不太容易。我的那个小黑人给累得够呛,这也难怪,天气闷热,球杆又挺沉。他已经满头大汗了,汗水淌下来,把黑胭脂冲得一道一道的。瞧他的脸,不再像黑人,倒像斑马了,一道黑一道黄的。老实说,我也累了。这时,我看见前面有条小何,这可真是难得呀!
“喂,咱们在这儿歇会儿,说几句话吧。你叫什么名字?”
“老船长,您叫我汤姆吧。”
“啊,这么说,可以叫你汤姆大叔了。好吧,汤姆大叔,咱们下河洗个澡吧。”
“唉呀,那可不行,老船长。我们有规矩,我不能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