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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飞鸟等你,你知道这个地方么?”
“好,八点吧。”我知道那个雅致幽静的茶馆。
接下去,我有些心不在焉,再谈下去恐怕要为今后的实施平添很多口舌之争,倒不如就此作罢,找个心情爽利的日子再议,便找了个借口闪了,留他们自己商量去。
到了飞鸟,朱建华在一个安静的小雅间中等我,距离上次会面一晃已经小半年了,她似乎清瘦了许多,神情十分憔悴低迷,但她仍和他极其神似,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微微上翘嘴角。寒暄后我不再搭腔,既然她找我,她会主动说明来意。静默了很久,她抬起头直视着我,缓缓开口,“聪慧,我不知道这个消息现在对你意味着什么,但是,我自作主张来通知你……也不知道他在天堂会不会怪我。”
“天堂?你说什么!”我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处传到自己的耳膜,有些力竭地尖厉。
“是真的,建国他……去世了。”她的嘴唇怪异地蠕动着,眼泪从她苍白的脸庞滚落,似乎要证明这些弥天大谎的真实性,“他,走了半年了……”
骗子,他是去和别人结婚去了,度蜜月去了,去就去吧,他只不过是不再爱我了,不想回来了,为什么编一个如此荒谬的谎言来一再欺骗我,原本正在逐渐适应他的离去,难道非得编造一个这样更残酷的离去来让我死心么?
“我不信。”说完这一句,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天,难以置信地蓝,那是一种几乎不真实的半透明的颜色,长久地盯着看,渐渐地会有些眩晕迷离,天边的云彩洁白得就像身上的衣裙,尽管裙摆曳地,竟不沾染一点尘土,这样的洁白,令我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美丽,这个词语对我,一向太奢侈,可那一刻我感觉了自己的美,只为他绽放的美。他,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朝我微笑着,云彩缭绕着纠缠着我的裙角,也模糊了他的面容,但我知道他在微笑,我看得见他的眼睛,仅仅是眼睛,便感觉了如沐春风的暖意,久违了,这让我前行的力量,让我奔向他的力量,可当我向他飞奔,他却仍在那若即若离的不远处浅浅地笑着,任我张开双臂,渐渐地,那微笑似乎带了一丝嘲讽,嘲笑着我的无助与疯癫,眼中的阴冷令我恐惧,是我辜负了你,无视那许多的如火热情,可这一切我已悔恨,已愿意倾我性命去追回。难道已经迟了吗,建国,为何你这样讥笑着我?爱到极致便是没有自己,我一直以来执拗地坚持着那个生硬的自己,此刻,我愿为你做一个仅仅偎依在你身边的简单女人,可你为何这样冷冷地看我,真的迟了么,你已经放弃我了么?我看得见你,可我们的距离却有一个世纪那么遥远,奔跑令人窒息,我想朝他呼喊:“给我一次机会,停下来,等我!”可张大了嘴喉咙嘶哑喊不出一点声音,胸口即将炸开似的沉闷。隐约中,你对我伸出了双臂,是你原谅我了么,我几乎喜极而泣,但当我即将到达你的臂弯,却重重地跌倒在你的脚下,真痛,头颅像要爆裂那般疼痛,但这赶不及我的心,我想哭,你却仍在冷冷地笑,一滴滚烫的东西沿嘴角流入口中,又咸又涩。
“聪慧,你醒了?”有人拼命摇晃我的手臂,将我带回更加冰冷的现实。头好疼,刚才的不是梦,头真实地疼痛着,身畔的冰冷也一如他的目光,不愿醒来,尽管那是个冷酷的梦,可他还在我身边,可他们摇我,强迫我回到没有他的地方。
“聪慧,你快醒醒吧,你让老妈怎么活啊?”是妈妈,我又让妈妈哭了,想不起这是第多少次我让她哭,我都做了些什么?努力睁开眼睛,妈妈在我的床边哭泣,挣扎起身想揽住她
瘦削的肩,可手臂上插的管子让我动弹不得,头疼,头被绷带缠得密密实实,这一切都是真的,真实的疼。
“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吓死我了,我只得从你的手机中找出你父母的电话号码打给他们。”朱建华也站在床边。
“谢谢你……老妈,有什么好哭的,我不是好好的吗?”想起身,却眼前一黑,瘫软在枕上。
“别动,两天没吃东西了,就靠打点滴,醒了就好,妈妈放心,放心。”老妈哭得更凶了,老爸从外面进来,见我醒了也忙走到床边,呵斥老妈:“孩子不是挺好的么,你就别添乱了。聪慧你感觉怎么样?”
很少看见老父亲这样动容。“没事了爸爸,就是头有点疼,头怎么了?”
“你忽然这样直挺挺地倒下来撞到茶社的桌角,我都反应不过来扶你,流了很多血,缝了十针。”朱建华在旁边说。
“哦,真是麻烦你了。”听了这句话,她的眼睛突地红了:“聪慧,是我们对不起你,我没想到你的反应这么激烈,可能告诉你是个错误的决定,我……”
“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聪慧,等出院以后再问,你脸色白得就像鬼似的,躺下休息吧。”老妈连忙阻拦。
“我清醒了,也不会再出什么问题,妈,我只想知道真相。”
“对啊,你先休息,等你恢复了咱们慢慢说。”
“我要知道,求你告诉我!”眼泪像冲破闸门的洪水,毫无防备地奔涌而出,我只想知道他怎么了,他为什么离开我。
“是脑癌,一直说头晕都以为他是太用功了,有些劳累。等发现已经扩散到小脑,没办法动手术,只能化疗,上次你去看他的时候正在化疗,头发都掉光了,人瘦得都不成人形了,他不敢见你,怕吓坏了你,更不敢告诉你,我们一起编造了那么拙劣的借口搪塞你。那天我带你回家,其实他不同意,他说不见了,就让你干干净净地忘了他,可我带你回去了,他却躲在窗帘后面偷偷地看着你落泪,你走后一个月他就去了,走得很痛苦,我父母都崩溃了,好容易才平复下来,所以我隔了这么久才来通知你,原以为你大概也淡忘了,可我没想到害了你……”她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仿佛不这样就没有了勇气。
我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淌泪,似乎是在听一个哀伤的故事,不知道心还会不会疼,我感觉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忽然很想睡,铺天盖地的困倦将我包围吞噬,睡去便没有痛苦了,不是么?
待我再次醒来已经到了我的小屋,父母忧心忡忡地守在床前,见我微微睁开眼睛,母亲喜极而泣了,“聪慧啊,你给妈妈留一条活路啊,你要好好的啊!”
想握住她的手,可我的手指颤抖竟攥不住拳头,只能虚弱地将手掌覆在她温热的手臂上,汲取他们的力量。
我在慢慢地恢复,强打精神让父母感觉我的恢复,我逼迫自己起床,逼迫自己吃东西,尽管吃完后会偷偷跑到卫生间呕吐,仿佛一种莫名的病症一般,吃了东西就会吐出来,但是,很快便上班了,也只有这样,父母才放心地离开了。整个人急剧地消瘦下来,夜晚,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甚至听得到自己的骨骼在“咯咯”作响,我想,身体里的一部分已经随他去了,余下的才真正属于我。
头上的伤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疤,老妈临走前哭着说我破相了,我朝她笑笑,“老妈,这是残缺美。”可她听不懂我的幽默,哭得更凶了。这是他留给我的印记,就像他已经将他的印记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里,这是他留给我惟一的东西,铭刻在我的身体上,让我一生一世记着他,亏欠他。渐渐地,我添了个小动作,便是轻轻地触摸这块伤疤,每每指尖在额头上这条突起的皮肤上战栗,便会想起他,我发现,忘记是件太难太难的事情,每当我努力地想要遗忘些什么,可他便会更加明晰鲜明地跳跃在我的脑海里。
朱建华临行前又约我见了一面,见到我的消瘦,她骇了一跳,良久,她说:“聪慧,建国那么爱你,值得了,你爱他比他了解的还要深。”她给我一本建国的日记,我甚至从不知道他有记日记的习惯,她说,这是他自知时日无多,想留下些什么。抚摸着这曾被他细长的手指抚摸过千万次的本子,仿佛触碰到了他健康的皮肤,那时的他大概已经不再拥有记忆中阳光般的肌肤了吧,打开了本子,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细地看,贪婪地想聆听他留在这世上最后的言语,身边没有了任何人和声音,只有他,在述说。
已经两周了,医生束手无策,感觉肿瘤一天天在颅腔内膨胀,头一天比一天疼,疼得想要撞击些什么,才能以表皮的痛苦来缓解头里面的痛,从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软弱的,害怕,怕得想哭,原来死是这么可怕的事情,而且当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