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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罗妮卡感到一阵冲动,想回身去吻他一下,但又克制住了。男护士会看到的,并会去告诉伊戈尔医生,而医生肯定不会同意一个吻了男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女人离开维莱特。
埃杜阿尔德一直盯着男护土。这个姑娘对他的吸引力比他想象的要更加强烈。但是他必须要控制住自己,去征求一下马莉的意见,她是谁一知道他的秘密的人。可以肯定,马莉会对他说,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他想要体验的东西——爱情——危险且徒劳无益。马莉会要求埃杜阿尔德放弃这种愚蠢的念头,重新成为一个正常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接着她便会开心地大笑,因为这句话实在令人无法理解)。
他和其他住院病人一起来到饭厅,吃了给他送来的饭菜,然后便离开饭厅,按照规定去花园散步。在进行“目光浴”(那天的气温在摄氏零度以下)的时候,他想靠近马莉,而马莉却露出一副想要独处的样子。无需对埃杜阿尔德讲上一句话,因为他充分了解孤独与寂寞,懂得尊重马莉。
一个新入院的患者来到埃杜阿尔德的身边,他大概还不认识这里的人。
“上帝惩罚了人类。”他说道,“上帝惩罚了瘟疫。我在梦里见到了他,他要求我前来拯救斯洛文尼亚。”
埃杜阿尔德离他而去,此人大喊大叫道:“你认为我是疯子吗?那你就去读读《福音书》!上帝派遣过他的儿子到人世来,现在他的儿子第二次来了!”
然而埃杜阿尔德已经听不到这个人的话了。他望着外面的群山,并问自己,现在我怎么会这样。如果说他终于找到了他曾如此寻求的平静,为什么又产生了要离开这里的愿望呢?家庭的所有问题都已解决,为什么他要冒重新使他的父母感到羞耻的风险呢?他开始感到不安,走过来又走过去,等待着马莉打破她的沉默,两个人能够一起谈谈,可是马莉却仿佛流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冷漠。
他知道如何逃离维莱特——保安措施尽管可能看似严密,但却有许多漏洞,理由很简单,因为病人一住进到这里来,就极少想回到外面去。西侧有一段墙,可以不太费劲地爬上去,因为墙壁满是裂缝,谁要是决定翻过它,马上就可以来到墙外的一片荒野,朝北走上五分钟,就是通往克罗地亚的一条公路。战争已经结束,原来的兄弟又成了新的兄弟,边境不像过去监视得那么严密了,加上一点运气,六个小时就可以到达贝尔格莱德。
埃杜阿尔德曾有几次来到公路边,但又都决定顺原路返回,因为他还没有收到一种让他继续前进的信号。现在情况不同了,这个信号终于出现了,表现形式便是一个绿眼睛、栗色头发的姑娘,还有她那惊慌的举止——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埃杜阿尔德本想直奔西侧的那段墙,离开这里,并且永远不让人在斯洛文尼亚见到他。可是姑娘还在睡觉,至少需要向她辞行。
目光浴结束之后,兄弟情谊会的成员们集聚在客厅里,埃杜阿尔德也加入其中。
“这个疯子到这儿来干什么?”兄弟情谊会年纪最大的那个男人问道。
“让他留下来吧。”马莉说道,“我们同样也是疯子。”
大家都笑了,然后便开始议论起前一天的讲座。问题是,难道苏菲派的静心默想真能改变世界吗?理论,建议,使用方式,相反的看法,对讲演人的批评,对多少世纪遗传下来的东西加以改进的方法,众人纷纷地表达着自己的见解。
埃杜阿尔德对这类讨论感到厌烦。这些人被关在一所精神病医院,却在那里拯救世界,而且不用担心会冒什么风险,因为他们知道,即使他们有了非常具体的想法,外面的人也会把他们所有人称作滑稽可笑的家伙。他们每个人对所有事物都有着自己一套特别的理论,并且相信这是谁一重要的真理。他们天天、夜夜、周周、年年地谈个不停,却永远不肯相信在每一种思想背后存在的推一真理:这种思想无论好坏,只有当某个人准备将其付诸实践的时候它才存在。
苏菲派的人静默思是什么?上帝是什么?如果世界需要被拯救的话,那么这种拯救又是什么?什么都不是。假如这里的以及外面的所有的人都按自己的方式生活,并且也让其他的人这样做,那么上帝就每时每刻都会出现在每一个芥子的颗粒里,出现在一片时隐时现的云彩上。上帝就在身边。可尽管如此,人们依然相信需要继续去寻找,因为仅仅接受生活乃是一种信仰之举似乎过于简单。
在等待韦罗妮卡回到钢琴前的时候,埃杜阿尔德想起了他听说的苏菲派教师教授的那种极其单纯和简易的练习来:凝视一枝玫瑰。仅仅这样做就足够了吗?
即便如此,在进行了深深的人静默思之后,在已经如此接近了天堂的幻影之后,这些人却仍在这里进行着讨论、争辩。批评和创建各种理论。
他的目光与马莉的相交在一起,马莉却躲开了。埃杜阿尔德决心要彻底结束这种局面,他走近马莉,抓住了她的胳膊。
“别这样,埃杜阿尔德。”
埃杜阿尔德本来可以说:“跟我来。”可他不愿当着众人这样做,因为这些人会对他的坚定语气感到惊讶,所以他宁肯跪了下来,用眼睛来乞求马莉。
众人不分男女都笑了起来。
“马莉,在他的眼里,你变成圣人了。‘市人说道,”这是昨天入静默思的结果。“
实际上是多年的沉默不语教会了埃杜阿尔德用眼睛说话,他能把他的全部活力置于眼睛之中。如同他绝对相信韦罗妮卡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温柔与情爱一样,他知道马莉也会懂得他的绝望心清,因为他现在十分需要她的帮助。
马莉又拖延了片刻,最后把埃杜阿尔德扶起来,拉着了他的一只手。
“我们散步去吧。”她说道,“你现在的心情很紧张。”
两个人又回到了花园。当他们刚一远离开众人,确信谁也听不到他们的谈话时,埃杜阿尔德便立刻打破了沉默:“我在维莱特已经有好几年了。”他说道,“我已经不再使父母蒙羞,已经放弃了我的雄心壮志,但天堂的幻影依然存在。”
“这我知道,‘玛莉说道,’哦们已经谈过许多次了。我还知道你想要干什么。现在是你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埃杜阿尔德抬头看了看天空。难道她也有同感吗?
“全是因为那位姑娘的缘故。”马莉接着说道,“我见过许多人死在了这里,并且总是死在人们没有料到之时,通常都是在他们已经放弃了生活之后。但这一回却第一次发生在一个年轻、漂亮和健康的姑娘身上,有许多事情还等待着她今后去经历。
“韦罗妮卡是谁一不想永远继续留在维莱特的人,这使我们不禁要问:我们呢?我们在这里想要寻求什么呢?”
埃杜阿尔德点点头表示赞同。
“昨天夜里,我也问自己,我在这所疗养院里每天都干些什么。我认为,到广场去,到三座桥去,到剧院对面的市场去买苹果和议论天气,要比呆在这里有意思得多。当然我们要面对那些已经被我们忘却了的东西,比如要付的账单、与邻居发生的别扭、不理解我的那些人的讽刺目光、孤独、子女们的抱怨。不过,我想这一切都是生活的组成部分,面对这些小问题所付出的代价比不承认这是我们的问题所付出的代价要小得多。
“我正在考虑今天到我前夫的家里去,只是为了说一句‘谢谢’。你的看法如何?〃 ”没有任何看法。难道我也要回到我父母的家里,也去说同样的一句话吗?“
“也许吧。从根本上说,在我们的生活中,所发生的一切过失都只能怪我们自己。很多人同样经历了我们所经历的困难,但他们的做法却与我们的不同。我们寻求了最容易的办法:一个与世隔绝的现实。”
埃杜阿尔德明白马莉说的有道理。/“埃杜阿尔德,我现在想重新开始生活。我想去犯那些我一直希望但却从未有勇气去犯的错误。我要挑战可能会卷土重来的恐惧症,它的发作只是会造成我疲惫不堪,因为我知道它不会使我死亡或是陷入昏迷状态。我可以结交新的朋友,教导他们要想成为智者就去当疯子。我会告诉他们不要按照行为手册办事,告诉他们要去发掘自己的生活、愿望和勇于冒险,还有必须活着!我会给天主教徒们弓l 用《传道书神,给伊斯兰教徒们引用《古兰经》,给犹太人引用《律法书》③,给无禅论者引用亚男士多德③的著作。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