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黕而篇闇;善酌字者,参伍单复,磊落如珠矣。凡此四条,虽文不必有,而
体例不无。若值而莫悟,则非精解。
至于经典隐暧,方册纷纶,简蠹帛裂,三写易字,或以音讹,或以文变。
子思弟子,於穆不祀者,音讹之异也。晋之史记,三豕渡河,文变之谬也。
《尚书大传》有“别风淮雨”,《帝王世纪》云“列风淫雨”。别列、淮淫,
字似潜移。淫列义当而不奇,淮别理乖而新异。傅毅制诔,已用“淮雨”,
固知爱奇之心,古今一也。史之阙文,圣人所慎。若依义弃奇,则可与正文
字矣。
赞曰:篆隶相熔,《苍》、《雅》品训。古今殊迹,妍媸异分。字靡异
流,文阻难运。声画昭精,墨采腾奋。
【大意】
练字,指写文章时讲究选择文字。首先,讲述文字的起源和演变过程,认为文字的变化往往对
文章的写作产生影响。接着,提出用字作文以表情达意为主的原则,指出练字要避免四种毛病。最后,
对当时文人沿讹习奇的做法提出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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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秀第四十
夫心术之动远矣,文情之变深矣,源奥而派生,根盛而颖峻,是以文之
英蕤,有秀有隐。隐也者,文外之重旨者也;秀也者,篇中之独拔者也。隐
以复意为工,秀以卓绝为巧,斯乃相章之懿绩,才情之嘉会也。
夫隐之为体,义主文外,秘响旁通,伏采潜发,譬爻象之变互体,川渎
之韫珠玉也。故互体变爻,而化成四象;珠玉潜水,而澜表方圆。始正而末
奇,内明而外润,使玩之者无穷,味之者不厌矣。
彼波起辞间,是谓之秀。纤手丽音,宛乎逸态,若远山之浮烟霭,娈女
之靓容华。然烟霭天成,不劳于妆点;容华格定,无待于裁熔;深浅而各奇,
■纤而俱妙,若挥之则有余,而揽之则不足矣。
夫立意之士,务欲造奇,每驰心于玄默之表;工辞之人,必欲臻美,恒
溺思于佳丽之乡。呕心吐胆,不足语穷;锻岁炼年,奚能喻苦?故能藏颖词
间,昏迷于庸目;露锋文外,惊绝乎妙心。使醖藉者蓄隐而意愉,英锐者抱
秀而心悦。譬诸裁云制霞,不让乎天工;斫卉刻葩,有同乎神匠矣。若篇中
乏隐,等宿儒之无学,或一叩而语穷;句间鲜秀,如巨室之少珍,若百诘而
色沮:斯并不足于才思,而亦有愧于文辞矣。
将欲征隐,聊可指篇:古诗之离别,乐府之长城,词怨旨深,而复兼乎
比兴;陈思之《黄雀》,公干之《青松》,格刚才劲,而并长于讽谕;叔夜
之 《入军》,嗣宗之《咏怀》,境玄思淡,而独得乎优闲;士衡之疏放,彭
泽之豪逸,心密语澄,而俱适乎壮采。
如欲辩秀,亦惟摘句:“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意凄而词婉,此
匹妇之无聊也;“临河濯长缨,念子怅悠悠”,志高而言壮,此丈夫之不遂
也;“东西安所之,徘徊以旁皇”,心孤而情惧,此闺房之悲极也;“朔风
动秋草,边马有归心”,气寒而事伤,此羁旅之怨曲也。
凡文集胜篇,不盈十一;篇章秀句,裁可百二:并思合而自逢,非研虑
之所果也。或有晦塞为深,虽奥非隐;雕削取巧,虽美非秀矣。故自然会妙,
譬卉木之耀英华;润色取美,譬缯帛之染朱绿。朱录染缯,深而繁鲜;英华
曜树,浅而炜烨;秀句所以照文苑,盖以此也。
赞曰:深文隐蔚,余味曲包。辞生互体,有似变爻。言之秀矣,万虑一
交。动心惊耳,逸响笙匏。
【大意】
按照大多数研究者的意见,《隐秀》篇曾缺失一页,今本是明朝人补齐
的(这个增补本中,还有十个缺字,现根据有关研究者的意见补出)。隐就
是含蓄,指文辞除字面的意思外,还要有言外之意;秀就是突出,指文章中
的警句。篇中阐述了隐、秀的含义和艺术作用,列举了前人诗歌创作中运用
隐、秀的例子,提出了隐和秀都要合乎自然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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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瑕第四十一
管仲有言:“无翼而飞者声也,无根而固者情也。”然而声不假翼,其
飞甚易;情不待根,其固匪难。以之垂文,可不慎欤!
古来文才,异世争驱。或逸才以爽迅,或精思以纤密,而虑动难圆,鲜
无瑕病。陈思之文,群才之俊也,而《武帝诔》云“尊灵永蛰”,《明帝颂》
云“圣体浮轻”。浮轻有似于蝴蝶,永蛰颇疑于昆虫,施之尊极,岂其当乎!
左思《七讽》,说孝而不从,反道若斯,余不足观矣。潘岳为才,善于哀文,
然悲内兄,则云感口泽;伤弱子,则云心如疑。礼文在尊极,而施之下流,
辞虽足哀,义斯替矣。
若夫君子拟人必于其伦,而崔瑗之诔李公,比行于黄虞;向秀之赋嵇生,
方罪于李斯。与其失也,虽宁僭无滥,然高厚之诗,不类甚矣。凡巧言易标,
拙辞难隐,斯言之玷,实深白圭。繁例难载,故略举四条。
若夫立文之道,惟字与义。字以训正,义以理宣,而晋末篇章,依希其
旨,始有赏际奇至之言,终无抚叩酬即之语。每单举一字,指以为情。夫赏
训锡赍,岂关心解;抚训执握,何预情理。雅颂未闻,汉魏莫用,悬领似如
可辩,课文了不成义。斯实情讹之所变,文浇之致弊。而宋来才英,未之或
改,旧染成俗,非一朝也。
近代辞人,率多猜忌,至乃比语求蚩,反音取瑕,虽不屑于古,而有择
于今焉。又制同他文,理宜删革,若排人美辞,以为己力,宝玉大弓,终非
其有。全写则揭箧,傍采则探囊,然世远者太轻,时同者为尤矣。
若夫注解为书,所以明正事理,然谬于研求,或率意而断。《西京赋》
称中黄育获之畴,而薛琮谬注谓之阉尹,是不闻执雕虎之人也。又 《周礼》
井赋,旧有匹马,而应劭释匹,或量首数蹄,斯岂辩物之要哉!原夫古之正
名,车两而马匹,匹两称目,以并耦为用。盖车贰佐乘,马俪骖服。服乘不
只,故名号必双,名号一正,则虽单为匹矣。匹夫匹妇,亦配义矣。夫车马
小义,而历代莫悟;辞赋近事,而千里致差。况钻灼经典,能不谬哉!
夫辩言而数筌蹄,选勇而驱阉尹,失理太甚,故举以为戒。丹青初炳而
后渝,文章岁久而弥光,若能■括于一朝,可以无惭于千载也。
赞曰:羿氏舛射,东野败驾。虽有俊才,谬则多谢。斯言一玷,千载弗
化。令章靡疚,亦善之亚。
【大意】
指瑕,就是指出写作中的毛病。首先,作者认为文学是传之久远的事业,写文章不可不慎重。
其次,列举了前人写文章时出现的四类毛病。再次,对晋宋以来辞人用字不当及抄袭他人之作等毛病
提出批评。最后,对注解古书时出现的毛病提出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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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气第四十二
昔王充著述,制《养气》之篇,验己而作,岂虚造哉!夫耳目鼻口,生
之役也;心虑言辞,神之用也。率志委和,则理融而情畅;钻砺过分,则神
疲而气衰。此性情之数也。
夫三皇辞质,心绝于道华;帝世始文,言贵于敷奏;三代春秋,虽沿世
弥缛,并适分胸臆,非牵课才外也。战代枝诈,攻奇饰说;汉世迄今,辞务
日新,争光鬻采,虑亦竭矣。故淳言以比浇辞,文质悬乎千载;率志以方竭
情,劳逸差于万里;古人所以余裕,后进所以莫遑也。
凡童少鉴浅而志盛,长艾识坚而气衰。志盛者思锐以胜劳,气衰者虚密
以伤神,斯实中人之常资,岁时之大较也。若夫器分有限,智用无涯,或惭
凫企鹤,沥辞镌思,于是精气内销,有似尾闾之波,神志外伤,同乎牛山之
木。怛惕之盛疾,亦可推矣。至如仲任置砚以综述,叔通怀笔以专业,既暄
之以岁序,又煎之以日时,是以曹公惧为文之伤命,陆云叹用思之困神,非
虚谈也。
夫学业在勤,功庸弗怠,故有锥股自厉,和熊以苦之人。志于文也,则
申写郁滞,故宜从容率情,优柔适会。若销铄精胆,蹙迫和气,秉牍以驱龄,
洒瀚以伐性,岂圣贤之素心,会文之直理哉!
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