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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亏心事的女人一样,她的温顺既是对奸淫罪的惩罚,也是赎罪。她赶紧收拾行李,付清帐目,在院子里叫了一辆两轮马车,催促马夫快走,说了不少好话,时时刻刻问几点钟了,走了多少里路,总算在快到坎康普瓦的时候,赶上了燕子号班车。她一坐到角落里的位子上,就闭上眼睛,快到山坡脚下才又睁开,远远看见费莉西放哨似地站立在铁匠店前。 伊韦尔拉住马,厨娘就踮起脚来把头伸到窗口,故弄玄虚似地说道:“太太,你得马上去奥默先生家。 有急事。”
村子和往日一样静悄悄的。 街道转角的地方,有几小堆玫瑰色的水果在冒热气,因为现在正是做果酱的季节,而荣镇的人都在同一天把他们储备的水果酿成果酱。 药剂师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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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大堆,谁看了都说好,药房酿的当然与众不同,公家的口味也胜过私人的花样。她走进了药房。大扶手椅倒在地下,就连《卢昂灯塔》也扔在地上,摊开在两个捣槌之间。 她推开过道的门;棕色的坛子在厨房当中摆着,里面装满了脱粒的红醋栗,还有砂糖、方糖、天平摆在桌上;火上放着大锅,奥默一家大小,围裙一直系到下巴,手里拿着叉子,正在忙着呢。 朱斯坦低头站着,药剂师喊道:“谁叫你去储藏室去找的?”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出了什么事?”药剂师说。“我们在做果酱,已经煮开了锅,但是汤太多了,马上要流到外头,我就叫他再去找一口锅来。 可是他呀,一眯精神头都没有,懒洋洋的,走到我的实验室里,把储藏室的钥匙从钉子上拿了下来!”
药剂师把屋顶下一间小房子叫做储藏室,里面放满了他那个行当的用具和商品。 他经常一个人在房里待上几个漫长的小时,贴标签,把这个瓶子里的东西倒进那个瓶子,重新捆扎;所以他不单是把这个阁楼当作仓库,而是一个真正神圣的地方,他在这里亲手精制的各种大小丸药,汤药,洗剂,药水,使他名扬四乡。 他不让外人插足;他重视阁楼到了这种地步,甚至打扫也不需用别人。 总而言之,药房对外开放,是他显示得意之作的地方,储藏室却是他藏身之处,他在这里聚精会神,沉浸在他私心的嗜好之中;因此,朱斯坦的冒失在他看来,简直是滔天大罪;于是他的脸涨得比红醋栗还更红,反复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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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储藏室的钥匙!
里面锁着各种酸和碱,有腐蚀性的碱!让他去拿一口锅来!一口带盖的锅!可能我永远用不着的锅!任何东西都有它的用处,这就是我们这一行操作微妙的地方!一定要划清界限,不能混淆了家用和药用!就像不能用手术刀杀鸡一样,就像当官的……“
“不要生气!”奥默太太说。阿达莉拉住他的外衣:“爸爸!爸爸!”
“别闹,让开!”药剂师接着说。“走开!真见鬼!还不如去开杂货铺,说老实话!得了,去吧!不管三七二十一!打碎吧!砸烂吧!把蚂蟥放走!把蜀葵烧掉!在药瓶里腌黄瓜吧!把绷带撕掉吧!”
“你不是说……”艾玛问。“等一等!——你知道出了什么乱子吗?
……你难道没有看见左边第三块搁板角上的东西?说呀,告诉我呀,编一句什么出来呀!“”我不……晓得,“小伙计结结巴巴地说。”啊!
你不晓得!
可是我晓得!
你看见一个蓝色的玻璃瓶子,上头用黄蜡封了口,里面装了白色的粉末,“危险”两个大字让我写在了外面!你知道里面是什么?是砒霜!谁叫你去碰的!只是让你去拿旁边的那口锅呀!“
“旁边的,”奥默太太把两只手合在一起叫道,是砒霜!
你要把我们毒死吗!“
孩子们都哭叫起来,仿佛已经觉得肚子痛得要命似的。“难道你要毒死病人!”药剂师接着说。“难道你要我上刑事法庭,坐在犯人的凳子上?拉上断头台去?难道你没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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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操作多么小心,哪怕是干熟得不得了的活?我一想到重大责任,就不得不害怕!因为政府总要追究我们的责任,而管我们的荒唐法律,好像一把挂在我们头上的宝剑,随时可能落下!“
艾玛不想问为什么要她来了,药剂师还在上句不接下句地说下去:“这就是你对我的报答吗!
我对你像父亲一般无微不至的关怀,该得到这种报应吗!如果没有我,你现在会呆在什么地方呢?
你能做什么事?
谁给你吃的,穿的,让你受教育,千方百计,让你将来在社会上站得住脚?你要出成绩就得出大汗,卖大力,像俗话说的,要手上起老茧:要‘专心致志,做什么像什么’。“
他气得要死,居然说起拉丁文来了。 假如他懂中文和格陵兰文的话,恐怕也会引用的;因为他在气头上,灵魂充分暴露,就像暴风雨中的海洋,不但翻出了海边的水藻,而且掀起了海底的沙子。他又继续说:“我真后悔不该多管你的闲事!
早该让你回你的老家,过你的穷日子,蹲你的烂泥坑!你也只能放牛放羊!你哪里配搞科学!
连标签都不会贴!
你住在我家里,好像个胖神甫,像只大公鸡,只会大吃大喝!“
艾玛转身问奥默太太:“他们叫我来……”
“啊!我的上帝!”这位好心的太太打断了她的话,显出难过的模样,“叫我怎么说好呢?……这是个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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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没有说完。 药剂师暴跳如雷了:“赶快倒掉洗干净再拿回来!”
他抓住朱斯坦工作服的衣领,摇了两下,摇得一本书从他衣袋里掉了出来。年轻人弯下腰去捡。 奥默比他更快,捡起书来一看,眼睛也睁圆了,嘴巴也张大了。“《夫——妻——之——爱》!”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读着。“啊!真好!真好!真美!还有图画!……啊!太不成体统了!”
奥默太太走上前来。“咳,不要动手!”
孩子们想看看图画。“出去!”他粗鲁地喊道。他们就出去了。他起初在前后左右,大步子走来走去,手指还夹着打开的书,眼睛东转西转,出气都困难,脸颊肿胀,好像中了风的样子。 后来,他一直走到学徒面前才站住,叉着胳膊说:“怎么什么坏事都有你一份呀,小坏蛋?
……小心,你已经要滑下坡去了!你难道没有想想,这本坏书会落到我的孩子手里,在他们头脑里生根发芽,玷污阿达莉纯洁的心灵,使拿破仑腐化堕落!他已经要长大成人了。 至少,你能肯定这本书他们没有看到吗?你敢不敢保证……“
“不过,先生,”艾玛问道,“你到底有没有话要对我讲……?”
“的确,夫人……你的公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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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老包法利离开餐桌时突然中风,在前天刚刚去世了:夏尔过分担心艾玛多情善感,求奥默先生把这个可怕的消息宛转地告诉她。奥默也考虑过应怎样遣辞造句,应怎样说得宛转曲折,彬彬有礼,节奏分明;这将是一篇小心慎重、转弯抹角、精巧细致、温存体贴的杰作;但一生气,他就把修辞学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详细的情况艾玛知道听不到,就离开了药房,因为奥默先生又口若悬河似地说起来了。 不过他现在气消了,一面拿他的伯希腊小帽当扇子用,一面像个长辈一样唠唠叨叨地说:“我并不是完全不赞成这本书!
作者是个医生。书里有些科学方面的东西,一个人知道了也没有坏处;我甚至敢说,一个人也应当知道。 不过,晚些时候吧,晚些时候吧!起码也要等到你自己长大成人,性格稳定了才行呀!“
夏尔在等艾玛,一听见门环响,就伸出胳膊走上前去,用带有哭腔的声音对她说:“啊!我亲爱的……”
他温存地低下头来吻她。 但一碰到他的嘴唇,另外一个男人就被她想了起来。 于是用颤抖的手摸自己的脸。同时,她回答道:“是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把母亲寄来的信给她看,信上谈到父亲去世的事,可是一点也没有假装多情。 她只是惋惜他到死也不能接受宗教的拯救,就倒在杜德镇上一家咖啡馆门口,他刚同几个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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