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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好像是!”另一位太太说。她们看见她来回走动,看看靠墙挂的餐巾环,摆在蜡烛台栏杆柱子上的圆球,而比内却摸摸胡子,自得其乐。“她是来订货的吗?”杜瓦施太太说。“他也不卖货呀!”她旁边的人反驳说。税务员睁大眼睛,好像在听,但是似乎没有听懂。 她还在继续讲,走到比内身边,胸脯扑扑地跳,他们不说话了。她的样子哀婉动人。“她难道要勾引他?”杜瓦施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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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法利夫人(下)53
比内连耳根都红了。 她拉住他的手。“啊!实在太过份了!”
她当然是在提出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因为税务员——他是一条好汉,在普鲁士为法兰西打过仗,还被提名申请十字奖章呢——忽然好像看见一条毒蛇一样,拼命向后退,口里喊道:“夫人!你想到哪里去了?”
“这种女人真该被教训一顿!”杜瓦施夫人说。“她到哪里去了?”卡龙太太问道。在她们说话时,她已经走了;她们见她穿过大街,往右一转,仿佛是要到墓地去,她们就只好胡思乱想。“罗勒嫂子,”
她一到奶妈家,开口就说,“我闷死了!
……
帮我解开带子。“
她一下倒在床上,就啜泣起来。 罗勒嫂子拿条围裙盖在她身上,站在她身边。 她好好久没有说话,老实的乡下女人就走开了坐到纺车前又纺起麻线来。“啊!不要干了!”她以为还是比内的车床在响,就埋怨说。“怎么碍她的事了?”奶妈心里寻思。“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她跑到这里来,仿佛家里有个凶神恶煞,追得她走投无路一般。她一动不动地仰面躺着,两只眼睛发呆,虽然她要聚精会神,但是眼前的东西看起来总是模模糊糊的。 她瞧着墙上剥脱的碎片,两块还没有烧尽的木柴,一头接着一头,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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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3包法利夫人(下)
冒烟,一只长蜘蛛在她头上的屋梁缝隙里爬着。 她的思路到理清了。 她记起了……有一天,同莱昂……啊!那是多久以前……太阳照在河上,铁线莲散发出香气……于是,回忆就像一条奔腾的激流,很快又把她带到了昨天。“几点了?”她问道。罗勒嫂子走了出去,用右手的指头对着最明亮的天空,看了一看,慢慢地回来说:“快三点了。”
“啊!多谢!多谢!”
因为莱昂要来了。 这是一定的!他可能会搞到钱。 不过他恐怕会去那边,她在这里他怎么想得到呢,于是她要奶妈赶快跑到家里去,把他带到这里来。“赶快去吧!”
“嗯,太太,我去!我去!”
她现在觉得奇怪,一开头怎么没有想到他呢;昨天他答应了,不会不算数的;于是她已经看见自己到了勒合家里,把三张支票往桌上一摆。 但还得找个借口捏造什么理由呢?对付包法利。奶妈去了好久没有回来。 不过,茅屋里没有钟,艾玛想:怕是自己心急,时间就显得长了。于是她在园子里兜圈子,走一步,算一步;她顺着篱笆走,又急忙走回来,怕奶妈走另外的小路先到。 她等累了,坐在一个角落里,闭住眼睛,塞住耳朵。 起了疑心,又怕自己疑心生暗鬼,就这样不知道待了多久。 忽然间栅栏门嘎吱一响,她跳了起来,但不等她开口,罗勒嫂子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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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法利夫人(下)73
“你家里没有来人!”
“怎么?”
“啊!没有人来!先生在哭。 他在喊你。 大家都在找你。”
艾玛没有搭腔。呼吸急促,眼珠东转西溜,四处张望。乡下女人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要疯了,本能地吓得缩起来。突然一下,她拍拍额头,喊了一声,因为罗多夫被她想了起来,这就好比划破漫漫长夜的一道电光,照亮了她的灵魂。 他是多么好呵!多么温存体贴,多么慷慨大方!再说,是不是帮她这个忙他还拿不定主意,难道她不会用勾魂摄魄的眼色,使他重新眷恋已经熄灭的旧情?于是她赶快到于谢堡去,一点也没想到:她这也是送上门去,卖身投靠,而同样的勾当,刚刚在公证人家里,她却气得浑身哆嗦呢!
八
她一边走,一边寻思:“我怎么说呢?从哪里开始?”她认出了小树丛,白杨树,山坡上的黄刺条,还有远处的庄园。她发现自己恢复了初恋的心情,受到压制的心也如花怒放了。暖风亲吻着她的脸孔;正在融化的雪点点滴滴从新芽上落到草上来。她像从前一样,从牧牛场的小栅栏门走了进去,走到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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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3包法利夫人(下)
边有两排椴树的正院。 椴树摇晃着长长的枝桠,发出了的响声。 狗窝里的狗一起嗥叫,叫得上下翻腾,但却没有出来人。她走上正面、有木栏杆的宽楼梯,来到铺了石板、灰尘满地的过道,那里并排开了好几个房门,就像修道院或者旅馆一样。 他的卧室是前头左边的那一间。 当她的手指要转动门锁的时候,忽然感到没有力气。 她怕他不在里面,几乎希望他不在,然而这是她唯一的希望,最后的机会了。 她站了一分钟,定了定神,急迫的感觉逼得她硬着头皮进去了。他坐在壁炉前,两只脚放在炉架上,正在叼着烟斗吸烟。“啊!是你!”他马上跳起来说。“对,是我!……我要,罗多夫,请你帮我想个办法。”
不管她怎样竭尽全力,到嘴边的话总是说不出来。“你没有变,总是这样可爱!”
“唉!”她痛苦地答道,“又可爱又可悲,因为你对我已经不屑一顾了。”
于是他就开始解释,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因为他临时什么借口捏造不出来。她一听见他的话,甚至一听到他的声音,一看见他本人,就不能够摆脱;于是装作相信,说不准还是真相信:他们破裂的原因是一个秘密,关系到第三者的名誉、甚至生命。“没有关系!”她伤心地瞧着他说,“但我吃了多少苦呵!”
他用哲学家的口气回答:“人生就是这样!”
“至少,”艾玛接着说,“自从我们分手之后,你生活得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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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法利夫人(下)93
“啊!不好……也不坏。”
“如果我们没有分手,也许好些。”
“是的……也许!”
“你真这样认为?”她来到他身边说。她叹了一口气。“啊,罗多夫!你不知道……过去我多爱你!”
那时,她握住他的手,两人手指交叉,待了一会——就像头一次在农业展览会上一样!
但他做了一个自尊的姿态,免得自己心软。 而她却倒到他的怀里,说道:“如果没有你,你叫我怎么活!
习惯了幸福的生活,怎能失掉!我真伤心到了极点!那时我以为要死了!下一次再谈吧。 可是你……总躲着我!……“
三年来,由于强者天性中的弱点,他总是小心在意地躲开她;现在,艾玛的头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千娇百媚,胜过一只动情的母猫。“你在爱别的女人吧,说老实话!
啊!
我懂得女人,得了!
我原谅她们,谁经得住你的勾引呢?我曾经就上过钩吗!你是一个男子汉,你!你有很多讨好女人的条件。 不过,让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我们会相爱吗?你看,我笑了,我开心了!……你怎么不说呀!“
她的模样令人看了心醉,眼睛里含着哆嗦的泪珠,好像蓝色的花萼里蕴藏着暴风雨遗留下来的水珠。她被他抱到膝盖上,用手背抚摸她光洁的鬓发,在昏黄的幕色中,最后一线夕阳的斜晖像一支金箭在她的头发闪烁。她低下了额头;他忍不住蜻蜓点水似地轻轻吻了她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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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包法利夫人(下)
“你哭过了!”他说。“为什么呀?”
她忽然啜泣起来,他以为这是她爱得憋不住了;但她又不作声,他以为这是她羞得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就高声说:“啊!原谅我!其实我是唯一爱你的。 我真是又傻又坏!
我爱你,我永远爱你!……你怎么了?告诉我吧!“
他跪下了。“哎!……我破产了,罗多夫!你借我三千法郎吧!”
“这个……这个……”他一边说,一边慢慢站了起来,但他脸上的表情显得那么严重。“你知道,”她赶快接着说,“我丈夫把财产都委托一个公证人代管;但他跑了。我们借了钱,病人又不付诊费。 再说,清算还没结束,我们会有钱的。 不过,今天,缺了三千法郎,人家就要扣押财产了;就是现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