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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大失所望。猢中的鸟岛,已经变成了“鸟陆”,和陆地连成一片,汽车可以直
开“岛”上了。天鹅。鱼鸥一只不见,岛上人头攒动,挤挤攘攘,飞禽世界已成了
两足人类的乐土。来自四面八方的“文明”游客在岛上肆意践踏,大片草地被蹂躏
得光光秃秃,垃圾迄布全岛。岛已不岛了,古人诗文中那种天鹅戏水。鱼鸥展翅、
万鸟齐飞的壮观奇景,不知何日可得再现!
我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所谓的旅游胜地,来到了青藏公路上一个美丽的小镇恰卜
恰。对于青藏高原,我一直充满了无限的憧憬,我总觉得这儿是一块人生禅悟的净
土。
我在恰卜恰镇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便背起行囊,步人了三塔拉草原。
走了约莫20公里,我渐渐地感到体力不支,呼吸急促。原野上的风迅猛凛冽,像刀
子一样的锋利,令人不堪忍受。
我走到公路边,想搭一辆顺风车。公路非常宽阔,车辆不多,偶有一辆,如脱
缰的野马,全速前进。我拦车的手刚刚挥起来,汽车却早已从我的身边呼啸而过了。
公路上“突突突”奔跑着许多手扶拖拉机。拖斗上搭着雨篷,花花绿绿的,像
吉普赛人的大篷车一样。
我拦住一辆“大篷车”。拖斗里塞满了粮食。被子和日用杂物。物品上面歪歪
扭扭挤着8 名大汉。一位汉子伸手把我拉上去,大家互相挤揉了一阵,总算给我挪
出一点儿地盘。
这是一帮前往青藏边界的淘金人。他们从民和县出发,已经在路上跑了5 天,
大约还要跑一个礼拜才能到达目的地扎多。我翻开地图看了看,发现扎多紧邻西藏。
于是,我便问他们能否让我随车一起走。他们爽快地答应了。
“你的中国话说得很好。”聊了一阵,一位汉子忽然伸出大拇指对我说。
我一楞,不觉摸了摸满脸大胡子,笑道:“我本来就是中国人呀!”
大家都不由地放声大笑起来。
“大篷车”不紧不慢地走着。可是,在翻越一个近4000米的山口时,意外的事
情发生了。拖拉机的一个轮子突然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只听“嘎啦”一声,轮轴
折断,车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我们都被抛起来,有一个汉子几乎被撞破了头。
总算没有人受伤。一个汉子从拖斗里翻出一只水桶,约莫过了一个小时,不知
他从什么地方提回一桶水来。于是,大家又分头去捡牛粪,在马路边用石块简单地
围了一个小灶,将牛粪点着,烧了满满一锅开水。这时,一个汉子又从车上扛来一
麻袋烤馍,大家就着开水就啃了起来。这烤馍硬得要命,咬一口咯嘣嘣地脆响。大
概是存放的时间大久,有的烤馍已经变质发霉。没有菜肴,连一片咸莱也没有。我
的行囊里有两包牛肉于,拿出来分给了大家。
吃完饭,天已近晚。看看“大篷车”修复无望,便决定安营扎寨。好在附近都
是草地,没费什么周折,便将帐篷支了起来。搬来被子销好,大家便和衣钻进去,
连鞋也不脱。虽是初夏,但在青藏高原却仍然寒冷如冬。下半夜,狂风呼啸起来,
并伴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我们的帐篷被刮倒了,因为风大,无法再将帐篷支起来,
只好一个人扯住帐篷一角,免得被狂风吹跑。于是,帐篷就变成帐被盖了。次日醒
来,头发、胡须都感到湿漉漉的,连鞋底也结上了一层薄冰。
“大篷车”受到严重创伤之后,修了两天,仍然瘫痪如故,零配件撒了满满一
地。两天来,虽然阳光明媚,但总是狂风怒号。我呆在帐篷里,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特别糟糕的是,一直自以为可以适应一切恶劣环境的我,这时却发生了高原反应。
我的嘴唇焦裂并且溃烂,脸皮打皱,火辣辣地疼,似乎用手稍稍一搓,就可以把整
张脸搓下来。用小镜子照照,怪模怪样地令人害怕。最难挨的是晚上,虽然穿着棉
衣,并且裹紧被子,但寒风仍能浸透脊背。
每天夜里辗转反侧,难以人眠。头上像箍了个紧箍咒一样,胀得疼痛难忍,胸
口总觉得有一块大石头压着,喘气都不顺畅。
一直到第四天中午,“大篷车”还是没有修好。我终于无法再与这帮淘金汉子
“有难同当” 了,决定搭其它的车辆先行一步。然而,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8
个淘金汉子齐刷刷地跑在马路边,朝过往的卡车司机拱手作揖,可司机们大多瞥上
一眼,反而加大油门冲过去。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们。
我不知道这帮淘金汉子最后的情况怎样,我搭乘一辆班车直接来到了万里黄河
第一镇玛多县城。
玛多是一个小巧的高原小镇,海拔约46oo米。这儿没有高矗的楼房,也没有现
代化的工厂,显得非常祥和宁静。街上的藏民穿着各式各样的本民族服装,腰挎长
短不一的刀子,来往于大街上。起初我很害怕,后来听旅店老板说,他们挎的那刀
子只不过是用来吃羊肉的,这时,我才敢鼓足勇气走上街头。这儿的藏民大多不会
说汉语,他们看到我,眼里总是流露出友好的微笑。一个胆大的藏民甚至走到我面
前,伸手抚弄一下我的大胡子,然后微笑着点点头,搞得我莫名其妙。
在一家饭馆里用餐时,我结识了一位藏族小伙子俄拉。他面庞储红,眼睛黑亮,
身材高大魁梧。他似乎相当富裕,在饭馆里,我亲眼看见,他很随便地从口袋里掏
出一大把钞票,向一个人买了一对琥珀。我问他买玻璃做什么用,他说觉得好看。
俄拉似乎对我很感兴趣,他会说一些汉语,缠着我问这问那。当他听说我想去黄河
源头游览时,便告诉我说,过两天他要去黄河源头附近的一个盐场贩一车盐,要我
跟他的车一起进去。
玛多距黄河源头大约有60公里。我去的那天,天气格外地晴朗,风停雪住,太
阳暖融融的。汽车在原野上奔波了两个小时,便来到了盐场。这儿离黄河源头还有
20公里路程。
俄拉非常够朋友,他带我到附近一位牧民家,向牧民借了一匹马给我骑,并再
三嘱咐我要当心狼群。他说这个季节正是狼群发情的时候,性情格外凶狠。
我跃上马背。这马挺认生,不让我骑,但蹦了几下后,见没把我摔下来,也就
服服帖帖了。
在黄河口附近,有一座小木桥,据说,这是真正的黄河第一桥。我立马桥头,
驻足许久。悠悠黄河水,弯弯曲曲,迂回于原野间。蓝天白云下,绿水清湛,让人
无法与黄河中下游的浑水发生任何联想。
我顺着河道往前走,忽然眼前一亮,一大片碧绿清澈的水面出现在面前。波光
粼粼,水天一色。这是扎陵湖。湖水缓缓地由一个缺口流入原野。这就是黄河源头
吗?我来的时候,有人告诉我黄河源头发源于牛头碑。那里有许多泉水从地下渗出
来,汇成一条小溪,泅旧流进扎陵湖。于是,我又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下午,又
看到了与扎陵湖紧紧相连的一个大湖:鄂陵湖。两个湖像挛生姐妹一样互相依偎着,
人们称之为姐妹猢。接着往前走,来到一片叫“星宿海”的地方。所谓星宿海,其
实是一大片沼泽地,到处都是枯根烂草,人和马走在上面,稍不留神就会陷进泥淖
里,搞不好就会葬身沼泽,作“荒原之鬼”。星宿海四周,有无数的泉眼,碧清的
水从草丛下悄悄地冒出来,它们是那样地稚嫩,那样地柔弱。这才是黄河的本来面
目呀!
我最终未能走到牛头碑。但在我看来,黄河的源头应该是在扎陵湖的那个缺口。
因为从那里开始,人们才把这条绵延万里的河流称作黄河的。黄河的水源则是来自
雅拉达泽雪山,而山上的积雪却是来自天上,所谓“黄河之水天上来”!我忽然想
起了一首动听的歌:
黄河的源头在哪里?
在牧马汉子的酒壶里。
黄河的源头在哪里?
在擀毡姑娘的歌喉里。
因到盐场已是日落西天。盐场老板是一位口族老汉,他很热情地接待了我,请
我吃牛肉面条。饭菜都是用高压锅做的,老汉告诉我,高原空气稀薄,气压低,水
往往不到沸点就滚开了,如果不用高压锅,做出来的饭菜多半是夹生的。
高原夜间的天气是寒冷的,但是明月皎洁,星光满天。那星星多得真是数不胜
数,感觉中,只需一伸手,便可抓一大把揣进怀里。
高原的黎明虽然栅栅来迟,但朝霞辉映在一马平川的地平线上,却令人感到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