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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森没有打电话给我,我开始担心起来。到了下午,终于接到他的电话。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我。
是我太天真,我以为她叫我不要告诉森,她自己也会保守秘密。
“昨天晚上,她象个发疯的人。”他说。
“那怎么办?”
他沉默良久。
“是不是以后不再见我?”我问他。
“我迟些再找你。”他说。
我放下电话,害怕他不会再找我。
晚上要上时装设计课。
陈定粱让我们画设计草图。我画了一件晚装,是一袭吊带黑色长裙,吊带部分用假钻石造成,裙子是露背的,背后有一个大蝴蝶结。我心情很差,浪费了很多纸张,画出来的那一件,和我心里想的,仍然不一样。我很气愤,把纸捏成一团,丢在垃圾筒里。
下课后,我离开课室,陈定粱追上来。
“宇无过的书我看完了,可以还给你。”
我看到他手上没有东西。
“我放在车上,你要过海吗?”
“你今天的心情好象不太好。”他一边开车一边说。
“女人的心情不好是不用任何解释的。”我说。
车子到了大厦门口,我下车。
“等一下,”他下车,走到车尾厢拿出两个大西瓜说,“今天我回粉岭探过我妈,她给我的。我一个人吃不下两个,送一个给你。”
“谢谢你。”我伸出双手接住。
“这个西瓜很重,我替你搬上去。”
亏他想得到用这个藉口参观我家。
陈定粱替我把西瓜放在冰箱里。
他看到我的砌图,说:“已砌了五分之一?”
十九
我看看腕表,是十时零五分,森也许仍然在公司里。
“我的前妻今天结婚。”陈定粱说。
原来陈定粱离过婚。今天对他而言,想必是个不太好的日子。我们同月同日生,想不到也在同一天心情不好。
“你为什么不去参加婚礼?”
“她没有邀请我。”
“那你怎么知道她结婚?”
“我妈今天告诉我的,我前妻和我妈的关系比较好。”陈定粱苦笑。
“那你们离婚一定不是因为婆媳问题。”我笑说。
“是我的问题。”陈定粱说。
“我真是不了解婚姻。”我说。
“我也不了解婚姻,但我了解离婚。”
我不太明白,只想听听他又有什么伟论。
“离婚是一场很痛苦的角力。”
森大概也有同感吧?离异比结合更难。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陈定粱说。
“谢谢你的西瓜。”
“我差点忘了,宇无过的书。”陈定粱把宇无过的书还给我。
“好看吗?”
“不错,不过还不是一流水准。”
“世上有多少个一流?”我说。
陈定粱走了,我觉得很寂寞,没想到他竟然能给我一点点温暖的感觉。我看着时钟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是凌晨三时,森会不会在家里,正在答应他太太他不再跟我见面?
我匆匆的穿好衣服,走到森的公司的楼下,在那里徘徊。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傻事,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在公司里。
街上只有我一个人,长夜寂寥,我为什么不肯死心,不肯相信这一段爱情早晚会灭亡?这不过是一场痛苦的角力。
我在街上徘徊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看到有几个男人从银行出来,但看不见森,也许他今天晚上不用当值吧。
十分钟之后,我竟然看到森从银行出来,森看到我。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挂念着你!”我扑在他怀里。
“这么晚还不去睡?”
“我睡不着,你是不是打算以后不见我?”
“我送你回家。”
我和森走路回家。凌晨四时,中环仍然寂寥,只有几个晨运客。我们手牵着手,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森不会离开我的。
“我是不是吓了你一跳?”我问森。
“幸亏我没有心脏病。”他苦笑。
“对不起,我应该把她打电话给我的事告诉你。”我说。
“反正她都知道了。”
“你有没有答应她不再跟我见面?”
“我要做的事,从来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那么,就是你自己不想离婚而不是你离不成婚,对不对?”
二十
“一个三十七岁的女人,你叫她离婚后去哪里?”
“哦,原来是这样,我宁愿三十七岁的是我。”
我这一刻才明白,女人的年岁,原来也能使她成为一段婚姻之中的受保护者。
“我们以后怎么办?”我问森。
“你以后不要用姓周的传呼我,就用姓徐的吧。”
“为什么我要姓徐?”我苦涩地问他。
“只是随便想到,你的好朋友姓徐嘛。”
“好吧!那我就姓徐,是徐先生还是徐小姐?”我冷笑。
“随便你。但不要留下电话号码。”
“你为什么那么怕她?”
“我不想任何人受到伤害。”森把双手放在我的肩膊上安慰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好吧!我更改电话号码。”我投降。当他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便心软。
“已经砌了差不多五分之一,成绩不错啊!”森看到我的砌图,砌图上已出现了半间餐厅,只是我们也许不会拥有自己的餐厅了。
森离开之后,我躺在床上。任何一个稍为聪明的女人都应该明白这个时候应该退出,否则,当青春消逝,只能永远做一个偷偷摸摸的情人。然而,我竟然愿意为他改姓徐,有时候,我真痛恨我自己。
森的生日越来越接近,我每天都在砌图。星期天,徐玉来我家里,埋怨我只顾着砌图。
“有人专门替人砌图的。”徐玉说。
“我想每一块都是我自己亲手砌的。”
“他怎会知道?”
“你别再教唆我。”
“宇无过最近很怪。”徐玉说,“他好象有很大压力,不停地写,还学会了抽烟。”
“怪不得你身上有一股烟味。”
“我真担心他。”
“我没听过写稿会令人发疯的。”我把她打发了。
晚上,我沐浴之后,坐在饭桌前砌图,我已经看到雪堡的天空,雪堡的街道和四分三间餐厅,只余下四分一间餐厅和男女主人。
我一直一直砌,男女主人终于出现了。我嗅到楼下蛋糕店局蛋糕的香味,原来已是清晨,我嵌上最后一块砌图,是男主人的胸口。
终于完成了,我忘了我花了多少时间,但我终究看到属于我们的餐厅。到时候,森会负责煮菜,我负责招呼客人。午饭之后,我们悠闲地坐在餐厅外聊天。
上班之前,我到郭小姐的蛋糕店订蛋糕,她很殷勤地招呼我。
“还是头一次在这里订蛋糕啊!”她说。
“我朋友生日嘛。”
“你喜欢什么款式的蛋糕?”
“你是不是什么款式也能做?”我试探她。
“要看看难度有多高。”
我把砌图的盒面交给她:“蛋糕面可以做这间餐厅吗?”
“这间餐厅?”她吓了一跳。
“哦,算了吧,的确是太复杂。”
“你什么时候要?”她问我。
“明天。”
下班的时候,森打电话给我。
“你明天晚上会不会陪我?”我问他。
二十一
“明天有什么事?”
“明天是你的生日,你忘了吗?”我笑他。
“我真的忘了,我只知道英镑今天收市价多少。”
“那你会不会陪我?如果不行也没有关系的。”我安慰自己,万一他说不能来,我也会好过一点。
“明天什么时候?”
“你说吧。”
“我七点钟来接你。”
森挂线后,徐玉打电话给我。
“宇无过真的有点问题,他这几天都写不出稿。”徐玉很担心。
“正常人也会便秘吧!”
“他这几个星期都没有碰过我。”
“山珍海味吃得多,也会吃腻吧!不要胡思乱想。”
我花了一点时间安慰徐玉,一边想着明天晚上该穿什么衣服。这种日子,一套簇新的内衣裤是必须的。我用员工价买了一件黑色的束衣,刚好用来配衬我刚买的一袭黑色裙子。
这天早上,我先到蛋糕店取蛋糕。蛋糕做得十分漂亮,跟雪堡的餐厅有八成相似。
“我已尽力而为。”郭小姐说。
“很漂亮,谢谢你。”
我把蛋糕放在冰箱里,把镶在玻璃镜框里的砌图藏在衣柜内才去上班。我提早两小时下班,去洗了一个发。心血来潮,又跑去买了一瓶红酒给他。这时已是七时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