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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部落 肖克凡著-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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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上坐了几年,气候变了。
  她就去了团市委,成了一个“兵”。兴起了“文凭热”,她却没有汇入业大洪流去求学历,而是走了五个工厂换了八个部门,最后被命运的巨手安抚在这块黑色土地上来梳理自己的羽毛。于是,她才知道有一个行当叫翻砂。
  张大区拉开抽屉翻出一摞“请调报告”,随声说:“一共有九十八人要求调走,瞎起哄!”
  翻砂车间总共一百二十多人。
  强玉凤小声在心里说:“其实我也不愿意在这儿干”可心目中的去处,又十分朦胧。
  门砰地被撞开了,滚进来一个圆圆的肉球呼呼喘着粗气的马翠芬。她外号大洋马。
  “掌柜的”她抄起张大区的茶缸子,仰脖腆脸就喝,咕咚咕咚砸得肺窝子山响。换了一口气,她说:“男厕所出现反标!”强玉凤听了一惊。
  张大区蹲在桶上处变不惊,低垂着目光问:“怎么男厕所的事,你个大闺女倒先来报告呢?”
  “信息反馈呀!你个傻佬儿。”大洋马热烈地说。这位姑奶奶芳龄三十三,翻砂工里的唯一女性。是个具有老娘儿们体形的老姑娘。
  张大区慢慢起身:“我看你该找个婆家了。”翻砂工管女的叫母的。承人猿时代遗风。他哼哼着走出了办公室。屋里只剩下两个母的。
  大洋马随即滚动到张大区的宝座上,对强玉凤说:“你多美呀,干部。天天坐着挣钱。”
  强玉凤急于知道男厕所的事:“什么反标?”
  大洋马嘻嘻一笑:“没事儿。”接着就唱起一段强玉凤从未听到的歌曲。“亲爱的,你从来不怀疑自己,也不怀疑脚下这块黑色土地,你呀你”
  强玉凤惊愕地看着大洋马:“这歌儿,你跟谁学的?”
  “姜德力呀。得啦,我该准备吃中午饭喽,刘白唬的熬带鱼。”
  大洋马伸个懒腰,“我说你别总拿捏着个劲儿地。跟大伙混熟了这儿挺好玩的,冬暖夏凉。”
  国家已有明文规定,女工不得从事翻砂作业。要分批调出,妥善安排。厂劳资科几次下单子调大洋马走,她宁死不去。放着福不享偏在这受罪。一个人一个活法。这使张大区剋她的时候有一个颇具威风的口头语:“再闹,我调你走!”对症下药。
  “用粪汤子写在墙上的,一共十四个字呢。张大区你还不死,火葬厂可等急啦!还有落款:全体姑爷。”大洋马倒背如流。
  强玉凤没有再笑,只是在心中猜想男厕所是怎样一个原始的大自然。
  门外人影一闪,是调度员刘烧鸡。大洋马出了屋:“你伸脖探脑的,干嘛?还嫌自己脖子短。”
  “就你嗓门大。”刘烧鸡转身走了。
  刘烧鸡整天东侦西探。翻砂工们都说他是在给自己找坟地。
  屋里,强玉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日记本,飞快地记下了刚才大洋马哼唱的那段歌词。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添了这么个爱好:采风。
  电话铃响了,问她是谁。她报了家门,对方说你是新上任的强书记吧,然后就给她念了一个名单,共九人。厂卫生科科长在电话里说:“已经确诊了,Ⅰ期矽肺病。强书记你要妥善处理好这件事。”电话被沉重地撂下了。
  又有九个人的肺里正在悄悄充满那种小精灵黑色粉末。这是黑砂对人的一种爱。
  强玉凤看着手中的“黑名单”,神色惶然。休心养性一个月,首次有了这样一件工作落到她头上,却又十分棘手。她竟没了主张。
  “黑名单”上的头号人物是张大区。
  病人她又想起了前天到医院病床前见到的投毒犯。
  白墙白床白灯一个雪白的世界里盛着一个黑色呻吟,沉甸甸。
  “强书记,死怎么这么难呀!还得挨烫这手续能不能简化简化。妈的阎王爷也犯官僚主义。”投毒犯现出本色本味,冲她皱着眉疙瘩。
  “死容易,活着难。”她说,“因为你觉着难,所以你不会死的,好好养伤吧。”
  “养好了伤去奇袭沙家浜。”投毒犯又来了黑色幽默。强玉凤觉得翻砂工个个都是用神秘材料制成的人。蒸不熟煮不烂橡胶脑袋不过电。
  张大区看罢“反标现场”,贼不走空,他顺便撒了一泡尿。出了门上写着“公”的厕所,首先扑上来的是刘烧鸡。坤腔依旧。
  “这现场还保留吗?这案子我能破!”
  他盯了刘烧鸡一眼:“你早点吃多了吧?”
  大干四化的焦虑。
  “啧!用我的口气找铸造三厂借呀。反正是借钱买藕吃,口口有窟窿。手心冲上呗。”
  刘烧鸡得令,把脸转成屁股,匆匆去了。
  不远处几个翻砂小子围成一堆儿蹲着抽烟儿,大有等待四化实现之势。
  “还不动弹,你们等雷呀?”掌柜的大声问。
  “废屁!你没看见停电啦?”翻砂工反击。不说“废话”而说“废屁”。“话”与“屁”通假。
  那边,姜德力却在大干,停电与他无妨。
  张大区蹓跶过去。
  姜德力正在铸造一只锅巴菜铺用的铁铛。这活儿是他为车间揽来的,自得其乐。
  没有模子,也不用工具,只有拳头和黑砂。于是姜德力大展人类使用工具之前的风采。解下鞋带儿定了个长短,然后一只手摁住鞋带这头儿,当成圆心;另一只手用两个指头夹住鞋带儿的另一头,一抡,便在拍实的黑砂地上画出了一个大圆圈来,成了铁铛的雏形。他埋头干着,有时为了勾勒一个棱角,来回用指甲盖儿当成微型小抹子,去修补。
  张大区看得陶醉了,忘情:“你小子好手艺呀!”然后扔给姜德力一支烟卷儿:“抽!”
  姜德力抬头,毫无表情地说:“我就是模子。”
  张大区走到办公室门口,身后扑噔一响,跪下一个雪白的人。
  “掌柜的,我爸爸死了。另外,我申请离职不干了”一个叫王嘀咕的翻砂工正在给他叩“孝子头。”说:“两码事儿你怎么搅到一块说呢?先办丧事,给你三天假!”
  王嘀咕正了正孝帽子说:“我就是通过这回办丧事才知道卖花圈能挣大钱的。多贵的也有人买。我打算去干这一行”
  “你就不怕你爸爸骂你?”张大区虎着脸说,“你们家三辈儿都干翻砂!”绷脸抬腿就走。
  “我”王嘀咕看着张大区的背影:“我嘀咕了半辈子,头一回拿这么个大主意。”
  办公室走出强玉凤,她柔声安慰王嘀咕:“别难过了。老爷子什么病过去的?”
  “让狗不理包子给撑死的,六两呀!也算是老喜丧。我姐姐脑袋上还戴喜字儿呢。”王嘀咕说着就朝强玉凤行了个近乎军礼的礼,去了。
  死,还要戴喜字儿?强玉凤心里寻思。
  车间深处传来了嘿哟嘿哟的发力声。一群赤着上身的壮汉,正在抡着大锤砸那件因跑火而报废的大泵体。砸一锤便喊一句粗糙的歇后语,大发劳而无获的感慨。
  “免费逛窑子白干!”重重一锤碰下。
  “免费进公园白玩儿!”沉沉地呼喊。
  把铁砸成碎块儿,回炉。锤下,迸出散乱的火星子,一瞬间。
  强玉凤打了个冷战。屋里,电话铃响了。
  是局组织部的一个熟人:“小强你不是想换个地方吗?现在有个研究所缺一个办公室副主任可以争取一下。”
  强玉凤平静地笑了笑,说:“我暂时不想动了。”
  “你不怕黑?精神状态不错嘛。”
  “嘎吱嘎吱噌噌呀,嗞刺!嗞剌!”姜德力从门外走过,哼唱着,手持一张报纸欲去厕所蹲读。
  强玉凤放下电话,追到门外,小声喊:“姜德力!”姜德力止步。
  “我想跟你谈谈。”
  “弹?是风琴还是钢琴?”姜德力一本正经。
  “无弦琴”强玉凤毫无表情地说。
  五
  每天早晨北京时间七点五十九分,极准时,黑砂地里响起一”à长达一个声似驴鸣的哈欠:ǎ——à——à——ǎ——à—— ——分钟,接着才响起了上班铃声。天天如此,让世界充满爱。
  这堪称世界第一哈欠,发自李特务的丹田,灌满整个翻砂车间。李特务是个三十多岁的翻砂工,已有十五年的“哈欠史。”他打过哈欠,便惬意地擦着眼角,一起一伏走向车间大门口。他是个微跛儿,嘴里却唱着“哪里不平哪有我”
  今天,却没有听到李特务的哈欠声。
  像是个什么忌日。
  车间大门儿口,一溜儿排着四只带着盖儿的铁桶:驴腰粗,三岁孩子高。只只铁桶的盖儿上都打了许多孔,像蜂窝。细瞅觉得扎眼。
  看桶人是个老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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