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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盈大叔身体像是很虚弱,面色青白。柜台上摆着一撮又一撮草药,刚从抽屉里抓出来的。他收起了手枪,说是你呀若玉。
若玉说,你病啦来这儿抓药?
满盈大叔收起一包又一包草药说,我来给别人抓药,差几味药配不齐。
当心呀满盈大叔,我听说你们一个弟兄来抓药让日本人逮着啦,他扑了刺刀。
满盈大叔收拾停当,往柜台上放了两块银圆。他问,我们那弟兄带着两块青砖你瞅见没有?大先生还惦记这事呐。
我把砖头埋了,你们放心吧。若玉说。
满盈大叔很受感动的样子。他喘了一口气靠在柜台前,说得等天黑了才能上路。
若玉不解地问他。您这么大年岁了还跑这远的路真不容易呀。
别人不识医药,只有我来担这风险喽。
啥人吃药呀这么金贵?若玉问。
满盈大叔乐了。啥人?东洋女人呗,治不孕祛寒凉。若玉你可不兴出去瞎说!
若玉站在柜台里说,这位大先生除了生孩子他没有别的事情干啦?他咋不去成大基业!
满盈大叔叹了口气。干啥事都干不成,就只剩下干这件事啦。他说得有些伤感。
满盈大叔你不像是个土匪。若玉说。
若玉又说,你们劫火车抢东洋女人,日本人倒把温玉田逮了,说他私通劫车的八路。
满盈大叔半晌才说话。温玉田这孩子活得太认死理儿了,无药可医无药可医。
你认识温玉田呀!若玉有些惊奇。
我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孩子心思太独啊。念书念成了书呆子,见了啥东西他都恨。
若玉哭了,这么说是啥办法也没有啦?咋说也不能让玉田天天在炮楼子里受洋罪呀!
满盈大叔上路了。他对若玉说,我回去再想一想办法吧死生有命啊。
若玉心中狐疑。秀才匪咋肯搭救警备队的温玉田呢?满盈大叔您一路平安吧。
满盈大叔到了大车店便改为骑马赶路了。他不敢怠慢。大先生正焦急万分等着他呢。天放亮时满盈大叔赶到大先生面前。
这位年近六十岁的老汉气喘吁吁递上抓来的草药,便觉出左胳膊左腿一阵阵麻木。他知道自己这是中风的兆头。他使足力气对大先生说出温玉田被逮进日本炮楼整天受审的消息。大先生神色黯然。这一次他怕是活不成了吧?他问满盈大叔。
这些年咱们不就当他死了吗?满盈大叔声音含混不清地说。
之后他便老泪纵横了。
大先生说了一句听命由天吧就进了上房。他的精力全部都放在那个东洋女人身上。只盼望快快受孕。他进了上房定定望着床上的东洋女人,精神却不能抖擞。
他酒后夜里使弄了颜菲,便再也不敢见她。派人送走了颜菲,许多天他仍然无精打采像是没了魂灵。
东洋女人分明是看出今夜不会消停,便无言候着。大先生博学多识通古晓今,却不懂得眼前这个东洋女人是个慰安妇从日本本土来到支那的军妓。大先生想要一个日本军妓怀孕,怕是不会有啥结果。
大先生不辍。他怎么也不会知道自己是在押妓。多少年来他是从不入娼门守家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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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东洋女人心里知晓,这位五十尚健的大先生只不过是她的一位嫖客而已。
夜里这位东洋女人来了月经。那颜色红得令人眩晕。大先生心中叫苦,又枉费了一番耕作。这东洋魔女真可谓不毛之地也。
满盈大叔中风卧床,半边身子不灵便。
他呜呜着,似乎有话要说。一个贴身的喽罗听懂了,跑到上房去叫大先生。
大先生很烦躁,但还是披上大褂来到满盈大叔床前。满盈大叔已经嘴眼歪斜了。
这老汉说,我没家没业没儿没女更没有三亲六故。得了这种病算是走到头了,弄死我吧让我先走一步。我可盼到这一天啦。
大先生十分费力才听明白了满盈大叔的话。他说,满盈兄这病能医呀别说丧气的话。
满盈大叔使劲摇头,说听我的吧拜托了。
大先生受到了震动,呆呆立在床前。
砰!传来一声闷声闷气的枪声。
跑进上房,大先生又呆呆立在那东洋女人床前。她用他的手枪给自己的太阳穴打了一个血窟窿,便魂归东瀛了。
他自言自语。这都是咋啦?这都是咋啦?
这枪声像是感染了满盈大叔。他说了一句医不治己呀,就用那只尚未瘫痪的右手从枕头下抽出手枪,对准心窝子开了一枪。
满盈大叔开枪的时候已近五更天。小银子面对一张空椅子,上家是颜菲,下家是若玉。
她们勉勉强强才凑起了这个牌局。
小银子摸到一张西风。不知为啥她想起了满盈大叔,就推倒牌城说和了。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接着又连响了两枪。天地又沉寂下去了。
小银子说,这老毛子咋还不回来呀?一泡尿尿到日本国去啦!让咱们三缺一拐磨玩儿。
老毛子提起裤子吓得浑身颤抖。
一小队日本兵打着手电往镇外走。队伍走得不快,押解着拄着双拐的温玉田。
茅厕临着街。老毛子知道温玉田这是往刑场去。高桥小队长牵着那只黑毛大狼狗。
温玉田拄拐而行,大声说着话。
我真欢喜呀这么多人送我去死,我活着时候都没有这么热闹。多谢老毛子告发了我!
老毛子听了这话,便东歪西斜跑回家去。
镇外有个高岗。岗下是一片乱葬坟地。
温玉田觉出有些冷了。好在身上穿的这件蓝布大褂是颜菲给他扯布做的,算是临死的温暖和安慰。他拄着双拐站在高岗上了。
真想见一见颜菲啊。这辈子跟她做不成光明正大的夫妻了。
温玉田不相信有来世。颜菲几次对他说过,做新派夫妻一辈子也不要孩子。不传宗不接代,活到八十八老头儿和老婆儿并排躺在一起睡眠而死。
这新颖的结局令温玉田激动不已。
瘦翻译官站在高桥小队长身旁,阴阳怪气地说,温玉田温队长,您还有啥话留下吧。
温玉田说,很想去死。你知道吗我死了这人世间就少了一个儿子你懂吗?
瘦翻译官不解。最后问一声,你招供吧!
你知道我是谁吗?温玉田微笑着问。
瘦翻译官急忙说给高桥小队长听。
太君说你是八路军的暗探!瘦翻译官说。
哈哈,我不是八路军的暗探。告诉你吧我是谁,我是那个秀才匪首领大先生的大儿子!开枪吧让你们杀也杀个明白。
瘦翻译官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高桥小队长几次催促,他才用日语说。温玉田承认是土匪首领的儿子和暗探。
高桥命令开枪。
温玉田抢在开枪之前喊道,转告我父亲我最瞧不起他呐!
温玉田连中三枪之后,依然立在那里。日本兵都很惊异。高桥用手枪朝支撑温玉田的木拐杖开了两枪,温玉田才塌倒。
老毛子回到家稳住心绪,才想起那个牌局正等着她呢。她小步颠颠又离开家,听见了枪毙温玉田的枪声。
第十六章
天亮的时候,人们赶到镇外高岗下去收温玉田的尸。雇了两个闲人,一个席筒就将温玉田卷回来了。死去的温玉田显得更加苍白。他大睁着双眼,模样很是安稳。
世界上只少了一个姓温的而已。
小银子说,他多可怜呀一个亲人没有。
颜菲用手绢捂住嘴,抑制着泣声。
若玉动手给死尸洗去血污,显得很大胆。
没用念经也没雇吹打,温玉田入了殓。他睡进刚刚打成的棺木里。瘦翻译官便来了。
瘦翻译官望着灵台上的蜡烛说,你们应当去给亡人的亲属送个讯呀,这冷冷清清的。
颜菲警惕地瞅着瘦翻译官。
应该去给亡人的父亲送个死讯吧。
颜菲立即问瘦翻译官。他父亲是谁?
大先生。秀才匪里的大先生。
人们都呆住了。静得如同进了棺材。
颜菲说,你说的当真?
你放狗臭屁!小银子指着瘦翻译官说。
若玉走近瘦翻译官。她说,我跟高桥睡觉也没救成温玉田,现在你又跑来说这些扯淡的话,我撞死你!若玉说着就一头朝瘦翻译官撞去。他躲闪着抽出了手枪。
若玉解开大襟往上迎。你要是不开枪打死我,你就不是人揍的东西!
瘦翻译官竟然败狗似地跑了。
老毛子从刑场上找回那两支木拐杖。她进了院子便扔给若玉和小银子一人一支,说你们留个念想吧,这是温玉田的腿呀。
颜菲从沉思中走出来。她回想着相识八年以来的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