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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中午,舒卉送准准上学后,急匆匆地赶在去医院的路上,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那里的各种汽车、自行车,还有徒步走着的行人,乱得就像是雷雨前那些低飞的蜻蜒。一不留神,舒卉被一辆闯红灯的摩托车刮倒在地上。
当舒卉被好心的路人搀起来时,那辆闯祸的摩托车已经跑远了。虽然有好心人提供了那辆车的牌号,舒卉却没有时间去报警。
她谢过路人后,忍着钻心的疼痛,推着被摔坏的自行车,一瘸一拐地向医院走去。此时,她的心里灰暗极了,泪水再也无法自抑地哗哗地流淌起来。她想,医院的金川那里,不知会因为自己的迟到乱成什么样子?可是自己即便是已经摔断了胳膊,也必须先得去伺候金川!此时,她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来替替她呀,让她去检查一下身体,或者是躺下来休息休息,那怕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也好呀。
然而令舒卉没有想到的是,她此时的愿望却不是奢想。当她终于走进病房时,真的看见一个人正在给金川喂饭。
原来是舒卉大学时最要好的朋友蒋红来了。
蒋红看见舒卉进来,放下饭碗,站起身来,本想对舒卉笑笑,一张嘴,却哭出声音来。
舒卉立即扑过去,边捶打着好友的背,边大声地痛哭起来。
舒卉感到自己是那么地高兴、那样地委屈,怎么都无法抑制住那发自心底的悲恸。两个昔日的好友,就那样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那哭声里包含着太多的彼此能够听懂并能深刻领会的倾诉。直到她们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医生和护士都来干预她们,她们才被迫止住了哭声。
她俩不能再用哭声交流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在躺在病床上的金川身上。百感交集,无语凝噎。难受得形容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蒋红哽咽着说:“舒卉,我千里迢迢赶了来,是为了专门来看看你的。”
舒卉的眼泪又滚出了眼窝,同样是泣不成声:“你知道吗?我一直都非常非常地想念你。”
“那为什么不和我联系呢?”
“我以为你再不愿意理我了。”
蒋红苦笑一下说:“舒卉,你还像过去那么傻。”
舒卉带泪笑道:“是吗?我觉得我比过去聪明多了。”
蒋红面带浓重的伤感说:“过去你是我最最羡慕的人。”
“现在呢?”
“现在你是最最让我心疼的人。”蒋红眼睛里闪着泪光,面带真诚地说。
舒卉心中再次掠过一阵温暖和感动,眼泪扑簌扑簌地落得更凶了。
蒋红一边帮金川按摩手指一边说:“如果是十几年前,我能这样握着他的手,你知道我将会有多么幸福。”
舒卉说:“若是我当年不是那么傻,若是当年你早一点对我说出金川这个名字,我想一切都会是另一番样子。”
蒋红感叹道:“唉,我真想不明白,你们曾经是那么水乳交融、亲爱无间,怎么也会出现第三者呢?”
舒卉不无悲切地说:“我也想不明白。”
蒋红问:“舒卉,你现在还恨不恨他?”
舒卉说:“我、我很复杂,说实话,我觉得我现在更多的是心疼他。”
“舒卉你太好了,你这样的人,不应该有这样的命运。”
舒卉凄然一笑:“蒋红,别光说我呀,你怎么样?”
蒋红摇摇头说:“我嘛,马马虎虎,无可奈何地混日子呗。”
“孩子呢,你孩子怎么样?”
“是个男孩,有点笨,学习也不好,没有什么指望。”
“你丈夫呢,他对你还好吧?”
“他对我当然是很好,可我们之间谈不上有什么爱情。”蒋红苦笑一下说,“所以我是一个寂寞的女人。”
“怎么可能呢,没有爱情,怎么会嫁给他?”
“我年龄大了时,为了让父母安心和避免别人的议论,我需要有一个婚姻。当然,他也不令我讨厌。吵吵闹闹、风风雨雨地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我们基本上已经不再吵也不再闹了。他仿佛已经成了我体内的一个器官,我们已经互相离不开了。但我们却没有什么情感上的交流,有的只是生活上的彼此照顾。所以我的丈夫是我的亲人,但不是我的爱人。”
晚上,蒋红帮舒卉做完了该做的家务后,俩人像从前那样,躺在了同一个被窝里。舒卉向蒋红讲述了她和作家闻森的相遇和爱情,以及他们之间遭遇的那场轰轰烈烈、壮丽而又凄美的爱情故事。
蒋红被感动得热泪盈眶。舒卉以为她也会像舒蕾一样,极力劝说她去找闻森,不料蒋红竟说出了下面一些令舒卉不可思议的话。
“舒卉,你太幸福了,你怎么永远都是让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羡慕的人?”
“蒋红,我幸福个鬼呀,我目前都是这种状态了,你还羡慕我什么?”
“可你毕竟拥有过如此刻骨铭心的爱情,如果让我遇见像闻森那样的人,经历过这么一场轰轰烈烈的真爱,就算让我现在死去,这辈子也算值了。”
“可你知道吗?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却生生不能在一起,那种无望的思念有多么痛苦、多么煎熬人,你受得了吗?”
“舒卉,我觉得有人让你思念,就是一种幸福。比你在这个世上活过后,却从来没有人和你相互爱过,甚至连一个值得让你思念的人也没有强得多。”
“我宁可不要这种幸福。”
“其实,就算不是为了准准和金川,你也应该离开他,并且想办法做到,再也别让他见到你。”
“为什么?”
“那样你就会成为他永远的梦中情人了。”
“蒋红,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怎么让我感觉像在云里雾里似的,越听越不明白了?”
其实连蒋红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说了些什么,因为她的内心里乱得就像是有一团麻。要知道她是多么想让舒卉离开金川,到她的情人那里去享受她的幸福生活,然而站在曾经深爱过的金川的角度去想想,她怎么能劝舒卉走呢?如果舒卉真的走了,谁会像舒卉这样尽心尽力地照顾金川,既然明摆着舒卉不能离开,她不这样云里雾里地胡说一气,难道还要叫她再往舒卉的伤口上撒把盐吗?
“你知道吗?要想获得某个人的永久爱情,就做他的情人,不要去做他的妻子。要想让你的容貌,永远完美地定格在他的心目中,就选择只做他的梦中情人。”蒋红继续胡诌着。
“我可不同意你的歪理邪说。”
蒋红面带凄哀地说:“情人一旦成了妻子,那些大大小小的生活琐事,在家中无所顾忌的衣着和随随便便的放屁声,以及锅碗瓢盆中的磕磕碰碰,就不再是爱人或情人,不变成仇人已经是够造化的了。你没听人家是怎么评论婚姻的吗?”
“怎么评论?”
“他们说:”婚姻刚开始是相敬如宾,然后就是相敬如冰了。“
舒卉想起自己失败的婚姻,心里虽然也不怀疑蒋红的话真是不无道理,但她仍是笑笑说:“按你的理论来说,谁爱你,你反而偏偏就不嫁给谁了。你可别忘了泰戈尔老人说过的‘不要因为峭壁是高的,就让自己的爱情坐在峭壁上’。”
“所有的童话和美丽的爱情故事,不都是在举行婚礼以后就结束了吗?但现实中的我们都很傻,都愿意让爱自己的人,最终讨厌自己,甚至恨自己。”
舒卉冷笑道:“即使你的理论是正确的,我也认为世上还没有人会明智地做到,让那个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永远地像水中赏月似地爱着自己。我也不认为这样的明智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舒卉,理论和实际是两码事。比如我,如果当初金川能爱上我,我也一定会无比幸福地嫁给他。”
“早知有今日,当年我真也太傻了……”
“唉!你又来了。”蒋红叹道,“今天在医院里,看到金川那样子,我心里真是有说不出的滋味。但是,我心里却更心疼你。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流过这么多的眼泪了。”
舒卉的心中涌动着一股无由的酸楚,她说:“蒋红,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不是一直都还爱着金川?”
蒋红一脸坦诚地说:“是的,我一直都深深地爱着过去的金川,而且是空前绝后地爱他。在他之前和之后,我一直都没有爱上过任何一个男人。”
舒卉很真诚地说:“如果金川没有病,如果他能听见你的这番话,他一定会很感动。”
蒋红语气平静地说:“是的,他是会很感动,但是他却不会改变他的选择。当年我在亲自为你俩做媒之前,曾经把一切都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