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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她刚刚死里逃生,几乎要晕倒了。 她闭上眼睛,然后,她感到有一只手拉她的袖子,又哆嗦起来。 那只是费莉西。“先生等你呢,太太,汤已经上来了。”
只好下楼了!只好就餐了!
她勉强吃了几口。东西咽不下去。于是她把餐巾摊开,好像要看织补好了没有,并且当真数起布上缝的线来。 忽然一下,她想起了那封信。 信丢了吗?哪里去找?但是她觉得太累了,甚至懒得找个借口离开餐桌。 再说她也心虚;她怕夏尔;不要说,他全知道了!的确,他说起话来也与以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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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近来罗多夫先生我们见不到了。”
“谁说的?”她哆嗦着说。“谁说的?”这句突然冒出来的话使他感到有点惊奇,就回嘴说:“是吉拉尔呀,我刚才在法兰西咖啡馆门口看到他。他说主人出门去了,或是要出门了。”
她抽噎了一声。“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他总是这样出门玩去的,说实话,我倒觉得他这样好。 一个人有钱,又是单身!……再说,我们的朋友玩得是十分痛快的!他是个浪荡子。 朗格卢瓦先生对我讲过……”
女佣人进来了,他只好住口,以免有失礼节。费莉西把架子上的杏子放回到篮子里去,夏尔要她拿过来,也没注意他太太的脸红了,拿起一个杏子就吃。“啊!好吃极了!”他说。“来,尝一尝看。”
篮子被他送过去,她轻轻地推开了。“闻闻看,多香呵!”他把篮子送到她鼻子底下,一连送了几回,还这样说。“闷死我了!”她跳起来叫道。但她努力控制自己,胸口感到的抽紧就过去了。“这不要紧!”她接着说,“这不要紧!是神经紧张!你坐着吧,吃你的吧!”
因为她怕人家盘问她,照料她,不离开她。夏尔听她的话,又坐下来,把杏核吐在手上,再放到盘子里。忽然,一辆蓝色的两轮马车快步跑过广场。 艾玛往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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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发出一声喊叫,笔直倒在地上。事实是,罗多夫再三考虑之后,决定到卢昂去。 但从于谢堡去比希,只有走荣镇这条路,他不得不穿过镇上,不料他的车灯像电光一般划破了苍茫的暮色,被艾玛认出了。药剂师听见医生家乱哄哄的,赶快跑了过来。 桌子,盘子都打翻了;酱呀,肉呀,刀呀,盐呀,油呀,撒得满房间都是;夏尔高声求救;吓得贝尔特只是哭;费莉西用发抖的手,解开太太的衣带,艾玛浑身上下都在抽搐。“我去,”药剂师说,“我到实验室找点香醋来。”
然后,等她闻到醋味,把眼睛睁开了,他说:“我有把握,死人闻了也会活转来。”
“说话呀!”夏尔说,“说话呀!”醒一醒!是我,是你的夏尔,爱你的夏尔!你认出来了吗?瞧瞧,这是你的小女儿:亲亲她吧!“
孩子伸出胳膊,要抱住母亲的脖子。但是艾玛转过头去,气喘吁吁地说:“不要,不要……一个人也不要!”
她又昏了过去。 大家把她抬到床上。她嘴唇张开,眼皮闭紧,两手放平,一动不动躺着,脸色苍白,好像一尊蜡像。 两道眼泪慢慢地流到枕上。夏尔站在床头,药剂师在他旁边,保持肃静,好像想着什么,在这严重时刻,这样才算得体。“放心吧,”药剂师用胳膊碰了夏尔一下说,“我想,危险已经过去了。”
“是的,现在她安静一点了!”夏尔看她睡着了才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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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的女人!……可怜的女人!……她又病倒了!“
于是奥默问起病是怎样发的。夏尔答道:她正在吃杏子,突然一下就发病了。“这太少见了!……”药剂师接着说。“不过也很可能是杏子引起昏迷的!有些人生来就对某些气味敏感!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无论从病理学或从生理学观点来看,都值得研究。神甫都懂得这个问题重要,因此举行宗教仪式总要烧香。这就可以使人麻木不仁,精神恍惚,尤其是对脆弱的女人,比对男人还更容易起作用。 比如说,有的女人闻到烧蜗牛角或者烤软面包的味道,就会晕倒……”
“小心不要吵醒了她!”包法利低声说。“不单是人,”药剂师接着说,“种反常现象就是其他动物也有。 你当然不会不知道:荆芥俗名叫猫儿草,对猫科动物会产生强烈的春药作用。 另一方面,一个确确实实的例子还可以被举出来,我有一个老同学布里杜,目前在马帕卢街开业,他有一条狗,只要一闻到鼻烟味,就会倒在地上抽搐。他当着朋友们的面,做实验在吉约林别墅里。 谁想得到使人打喷嚏的烟草,居然会摧残四足动物的机体?你说这是不是奇闻?”
“是的,”夏尔没有听,却顺答了一句。“这就证明了,”药剂师自己得意,却又不伤害别人,笑嘻嘻地说,“神经系统有无数不规则的现象。 对于嫂夫人呢,说老实话,我觉得她是真正的神经过敏。 因此,我的好朋友,我不劝你用那些所谓的治疗方法,那是借口对症下药,事实上却是伤了元气。不要吃那些不中用的药!
只要注意调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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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够了!再用点镇静剂,软化剂,调味剂。 还有,你看要不要治治她的胡思乱想?“
“在哪方面?怎么治法?”包法利问道。“啊!问题就在这里!这的确是问题的症结所在:‘这就是问题了!
‘我最近看到报上这样说。“
但是艾玛醒了,喊道:“信呢?信呢?”
大家以为她是胡说八道;从半夜起,她就精神错乱了,恐怕是得了脑炎。四十三天来,夏尔都没有离开她。 他不看别的病人;他自己也不睡觉,只是不断给她摸脉,贴芥子泥膏,换冷水纱布。 他派朱斯坦到新堡去找冰;在路上冰化成水了,他又派他再去。 他请卡尼韦先生来会诊;他把他的老师拉里维耶博士也从卢昂请来;他急得没办法。 他最怕艾玛虚弱得精疲力竭了,因为她不说话,也听不见,甚至看起来不痛苦——仿佛她的肉体和灵魂在万分激动之后进入了全休克状态。十月中旬,她可以在床上坐起来,背后垫了几个枕头。夏尔看见她吃第一片果酱面包的时候,哭了起来。 她的力气慢慢恢复了,下午可以起来几个小时。有一天她觉得人好些,夏尔还让她扶着他的胳膊,在花园里走了一圈。 小路上的沙子给落叶遮住了,她穿着拖鞋,肩膀靠住夏尔,脸上带着微笑一步一步地走着。他们这样走到花园尽头,平台旁边,她慢慢地把身子挺直,用手搭成凉篷,向前眺望;她向前看,尽量向前看,但只看见天边有几大堆野火,在远山上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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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把你累坏了,我亲爱的,”包法利说。他轻轻地把她推进花棚底下;“坐在这条长凳上,舒适一点。”
“啊!不坐!不坐!”她有气无力地说。她一阵头晕,从晚上起,病又发了,说不准是什么病,反正更复杂了。 她有时是心里难过,有时是胸口,有时是头部,有时是四肢,有时还呕吐,夏尔以为这是癌症初发的症像。可怜的男人,除了治病以外,他还得为钱苦恼呢!
十四
首先,他不知道奥默先生的医药费怎样才能还得清,虽然作为医生,他可以不付药钱,但是欠一笔人情帐总叫他有点脸红。 其次,自从厨娘当家以来,家里开销大得吓人,帐单雪片似的飞来,送货的商贩口出怨言,尤其是勒合先生叫他头痛,的确,在艾玛病得厉害的时候,勒合抓住机会,乱开发票,急急忙忙把披风送来,旅行袋;一只箱子外加一只,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东西。夏尔说他用不着这些,但没有用,商人气势汹汹地说这都是夫人订的货,出门就不能再退换了;再说,不能和夫人过不去,不利于她复原,所以要先生考虑;总面言之,他决心打官司也不放弃他的债权,退回他的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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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夏尔要把东西送回他的商店去,费莉西却忘送了;夏尔一忙,也没再想到这件事,不料勒合又来讨债了,又是恐吓又是诉苦,逼得包法利只好写了一张为期半年的借据。 但他刚在借条上签字,一个大胆的念头就被他想起了:何不向勒合先生借一千法郎?于是他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问他有没有办法帮忙,还说借期一年,利息倒不在乎。勒合跑回铺子,拿来了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