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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太讲究吃喝。 碰到这种坏蛋没什么办法!再说,他还不老实哩。”我听一个小贩告诉我,他去年冬天到你们那里去做生意,拔了一个牙,他说包法利很累。 这并不奇怪,他还给我看他的牙齿;我们一起喝了一杯咖啡。我问他见到你没有,他说没有,不过他看见马棚里有两匹马,我猜想生意还很好。那就好,我亲爱的孩子们,愿上帝保佑你们幸福无比!
“我觉得遗憾的是,我还没有见过我心爱的小外孙女贝尔特。 包法利。 我为她在花园里种了一棵李子树,我不许人碰它,因为我想将来给她做成蜜饯,放在橱子里,等她来吃。”再见,我亲爱的孩子们。 我吻你,我的女儿;也吻你,我的女婿;还有我的小宝贝,我吻你两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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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们好!
“你们慈爱的父亲”特奥多尔。 卢奥“
她把这张粗信纸捏在手里呆了几分钟。 错字别字到处都有,但是艾玛在字里行间,就像在荆棘篱笆后面,听得见一只躲躲闪闪的母鸡在咯咯叫一样。读出了温柔敦厚的思想,墨水是用炉灰吸干的,因为有灰屑子从信上掉到她袍子上,她几乎想象得出父亲弯腰到壁炉前拿火钳的情景。 她有多久不在他的身边了!以前她老是坐在壁炉前的矮凳上,用一根木棍去拨动烧得噼哩啪啦响的黄刺条,结果熊熊的火焰把木棍头上都烧着了。……她还记得夏天的晚上,太阳还没有落,一有人走过,马驹就会嘶叫,东奔西跑……她的窗子下面有个蜂房,在阳光中蜜蜂盘旋飞舞,有时撞到窗玻璃上,就像金球一样弹了回来。 那时多么幸福!多么自由!多少希望!多少幻想!现在她已经把它们消耗得干干净净了,一点也不剩了!
在她的灵魂经风历险的时候,在她的环境不断改变的时候,在她从少女到妻子,再到情妇的各个阶段——就是这样,在她人生的道路上,她把它们丢得不剩一星半点了,就像一个旅客把他的财富全都花费在路上的旅店里一样。那么,是谁使她变得这样不幸的?是什么特大的灾难使她天翻地覆的?她抬起头来,看看周围,仿佛要找出她痛苦的原因。四月的阳光使架子上的瓷器闪闪烁烁,壁炉里的火在燃烧,她感觉得到拖鞋下面的地毯软绵绵的;白天气候温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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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见她的孩子哇啦哇啦在笑。的确,四围都是翻晒的草。 小女孩在草上打滚,她伏在一个草堆上。保姆拉住她的裙子。勒斯蒂布杜瓦在旁边耙草,只要他一走到身边,她就弯下身去,两只小胳膊在空中乱打。“把她带过来!”母亲说,一面跑去吻她。“我是非常爱你的,我可怜的小宝贝!我多么爱你!”
然后,她看见女儿耳后根有点脏,就赶快拉铃要人送热水来,把她洗干净,给她换内衣,袜子,鞋子,一遍又一遍地问她的身体怎么样,好像刚出门回来似的,最后还吻了她一次,这才流着眼泪,把她交还到保姆手里。 保姆见她一反常态,意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晚上,罗多夫发现她比平常庄重多了。“这是心血来潮,”他认为,“一下子就会过去的。”
他一连三次不来赴约会。 等他再来的时候,她显得很冷淡,甚至有点瞧不起他的神情。“啊!你这是浪费时间,我的小妞儿……”
他装出没有注意她唉声叹气、掏手绢的样子。他不知道艾玛后悔了吧!
她甚至问自己:为什么讨厌夏尔?如果能够爱他,岂不更好?但是他却没有助她一臂之力,让她回心转意,结果她本来就薄弱的意志,要变成行动,就更加困难了,正好这时药剂师来提供了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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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他最近读到一篇赞扬新法治疗跛脚的文章。 就起了热爱乡土的念头,因为他主张进步,为了赶上先进水平,荣镇也应该做矫正畸形足的手术。“因为,”他对艾玛说,“有什么风险呢?你想么看(他扳着手指头算计尝试一下的好处)
:几乎一定可以成功,病人的痛苦可以减轻,外形更加美观,做手术的人可以很快出名。比如说,你的丈夫为什么不搭救金狮旅店的伙计,可怜的伊波利特呢?你看,病治好了,他能不对旅客讲吗?再说(奥默放低了声音,向周围望了一眼)
,谁能不让我给报纸写一段报道呢?那么!我的上帝!报道是会流传的……大家都会谈起……那结果就像滚雪球一样!啊!谁知道会怎的?谁晓得?“
的确,包法利可能会成功;艾玛并不知道他的本领不过硬,她正要寻找比爱情更靠得住的靠山呢。 如果她能鼓动他做一件名利双收的大好事,那她会是多么心满意足呵!
夏尔经不起药剂师和艾玛的恳求,就勉强答应了就每天晚上埋头钻研起来。 他从卢昂要来了杜瓦尔博士的那部大作《跛脚矫正论》他研究马蹄足,内翻足,外翻足,也就是说,趾畸形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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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畸形足,外畸形足(或者说得通俗一点,就是脚的各种偏差,从上往下跷,从外往内跷,从内往外跷)
,还有底畸形足和踵畸形足(换句话说,就是平板脚和上跷脚)。同时,奥默先生也用种种理由,说服客店伙计来动手术。“你也许就像放血一样扎一下,不会觉得痛;恐怕比除老茧还方便呢。”
伊波利特在转动着发呆的眼睛考虑。“其实,”药剂师又接着说,“这不关我的事!
都是为了你好!纯粹是人道主义!我的朋友,我不愿意看到你一瘸一拐走路,叫人讨厌,还有你的腰部一摇一晃,不管你怎么说,干起活来,总是很碍事的。“
奥默于是向他指出:治好了脚,会觉得更快活,行动也更方便,他甚至还暗示,也更容易讨女人喜欢。马夫一听,笨拙地笑了。 然后,奥默又来打动他的虚荣心:“你不是一个男子汉吗,好家伙?
万一要你服兵役,要你到军旗下去战斗,那你会怎么办呢?……啊!伊波利特!“
奥默离开了,口里还说着: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这样顽固,这样盲目,甚至拒绝科学给予他的好处。因为大家仿佛商量好了来对付他似的。 从来不多管闲事的比内,勒方苏瓦老板娘,阿特米斯,左邻右舍,甚至镇长杜瓦施先生,都来劝他,对他传道说教,说得他难为情了终于这个倒霉虫让步了。 但是,最后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动手术“不要他花钱”。艾玛要他大方一点,包法利甚至答应提供做手术的机器。 他当然同意了,心里一直说他的妻子是个天使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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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征求了药剂师的意见,做错了又从头来过,总算在第三回要木匠和锁匠做成了一个盒子般的机器,大约有八磅重,不清楚用了多少铁和铁皮,木头,皮子,螺钉,螺帽,说反正没有偷工减料。然而,要割伊波利特哪一条筋,必须得了解他是那类跛脚。他的脚和腿几乎成一直线,但是还不能说并不内歪。 这就是说,他是马蹄足加上内翻足,或者说是轻微的内翻足加上严重的马蹄足。他的马蹄足确实也和马蹄差不多一样大,皮肤粗糙,筋腱僵硬,脚趾粗大,指甲黑得像铁钉,但这并不妨碍跛子从早到晚,跑起路来和鹿一样快。 大家看见他在广场上围着大车不断地蹦蹦跳跳,提供左右力量不相等的支援。看样子他的跛腿甚至比好腿还更得力。跛腿用得久了,它精力充沛,经久耐用,碰上重活,它更不负所托,居然得到了一些优秀的精神品质。既然是马蹄足,那就该先切断跟腱,而后再冒损伤前胫肌的危险,来除掉内翻足;因为医生不敢一下冒险做两次手术,其实做一次已经使他胆战心惊,唯恐误伤自己搞不明白的重要部位了。昂布瓦斯。 帕雷在塞尔斯一千五百年之后,头一回做动脉结扎手术;杜普伊腾打开厚厚的一层脑髓,消除脓疮;让苏尔第一次切除上颌骨;看样子他们都不像包法利先生拿着手术刀走到伊波利特面前心跳得那么快,手抖得那么厉害,神经那么紧张。 就犹如在医院里一样,旁边一张桌子上放了一堆纱布,蜡线,绷带——绷带堆成了金字塔,药房里的全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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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奥默先生一早就在做准备工作,既要使大家开开眼界,也要使自己产生错觉。 夏尔在皮上扎了一个洞,只听见咯啦一声,筋腱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