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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日子过得十分孤寂,就把支离破碎的幻想完全寄托在孩子身上。她梦想着高官厚禄,仿佛看见他已经长大成人,漂亮,聪明,有所成就了。 不管是修筑桥梁公路,还是做官执法,都教他认字,甚至于弹着一架早买的旧钢琴,教他两三支小调。 可是对这一套,重财轻文的包法利先生却说是太不划算了。 难道他们有能力供养他上公立学校,将来买个一官半职,或者盘进一家店面?再说,一个人只要脸皮厚胆大,得意的日子总会有的。 包法利太太只好让孩子在村里稀里糊涂吊儿郎当。他跟在庄稼汉身后,用土块打得乌鸦东飞西跑;他手里拿着根钓竿,沿着沟摘黑莓吃,却说是在看管火鸡;收获季节他就翻晒谷子,东奔西跑在树林里;下雨天他便在教堂门廊下的地上画方格,玩跳房子的把戏,遇到节日他就求教堂的管事让他敲钟,好把身子吊在粗绳上,绳子来回摆动,他就觉得在随风飞舞。所以,他长着结实的手臂,健美的肤色,像一棵硬木树。十二岁时,他母亲才得到允许,让他开始学习。 他的启蒙老师便是教堂的神甫。不过上课的时间太短,又很不固定,起不了太大作用。 刚刚行过洗礼,又要举行葬礼,中间有点闲暇,就站在圣器室里,匆匆忙忙讲上一课都是忙里偷闲教的;或许是在晚祷之后,神甫不出门了,又叫人去把学生找来。 他们两人便上得楼来,走进他的房间,于是就各就各位:苍蝇和蛾子也围着蜡烛飞舞。 天气一热,孩子就打瞌睡;双手压在肚皮上的神甫,不消多久,也就昏昏沉沉的张嘴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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鼾来。 有时,神甫给附近的病人行过临终圣礼回家,看见在田地里顽皮捣乱的夏尔,就把他喊住,训了他刻把钟,并且利用机会,让他在树底下背动词变位表。 可不是天下雨,就是过路的熟人,把他们的功课打断了。 虽然如此,神甫还是对他一直表示满意,甚至还说:小伙子记性挺好。夏尔不能就停留在这一步呀。 母亲一抓紧,由于父亲问心有愧,或者是嫌累了,居然不反对就让了步,等到这个顽童行过第一次圣体瞻礼再说可还是又拖了一年。一晃就过去了六个月;第二年十月底,夏尔总算进了卢昂中学,他父亲来过圣。 罗曼节期间,赶热闹时,亲自把他带来的。时过境迁,他的事我们现在谁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脾气好,玩的时候玩,读书的时候读书,在教室里听讲,在寝室里睡觉,在餐厅里就餐。 手套街一家五金批发店的老板是他的家长代理人,每月接他出来一次,总是在星期天铺子关门之后,打发他到码头去逛逛,看看船来船往,潮涨潮落然后七点,送他回学校晚餐。 每个星期四晚上,他总给母亲写一封长信,用的是红墨水,还用三块小面团封口;尔后他就复习历史课的笔记,要不就在自习室里读《希腊游记》一本过时的、情节拖沓的书。散步的时候,他老是跟校工聊天,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乡下来的。靠了用功,他在班上总是保持中下水平;有一回考博物学,他受到了表扬尽管没有得奖。但是,到三年级结束时,他的父母要他退学,并要他学医,说是相信他会出人头地,得到学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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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法利夫人(上)9
他的母亲认识罗伯克河岸一家洗染店的老板,就在为他在四层楼找了一间房子。 她把他的膳宿安排停当后,找来几件家具,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还从家里搬来一张樱桃木的旧床,另外买了一个生铁小火炉,储存了一堆木柴,准备供可怜的孩子过冬取暖之用。 她回乡下去是在住了一个礼拜之后,临行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说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一定要会照管自己。布告栏里使他头昏脑胀的功课表:解剖学、病理学、生理学、药剂学、化学、植物学、诊断学、治疗学,他不清来龙去脉的一个个名词,还不包括卫生学和药材学,看起来好像神庙的大门,里面庄严肃穆,一片黑暗。他什么也不知道;听讲也是白搭,一点也没理解。 但是他很用功,笔记订了一本又是一本,上课每堂都到,不缺一次实习。他就像蒙住眼睛拉磨的马一样完成繁琐的日常工作,转来转去也不知道磨的是什么。为了免得他花钱,每个星期他的母亲都托邮车给他带来一大块叉烧小牛肉,他上午从医院回来,就靠着墙顿脚取暖,吃叉烧肉当午餐。然后就是,上阶梯教室,上救济院上课,上完课再穿街过巷,回到住所来。 晚上,吃过房东不丰盛的晚餐,又上楼回房间用功。 他身上穿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背靠着烧红了的小火炉,一直冒汽。到了夏天美好的黄昏时刻,闷热使街头巷尾都空荡荡的,只有在大门口踢毽子的女佣人。 他打开窗户,凭窗眺望,看见底下的小河流过桥梁栅栏,有黄有紫有蓝的颜色,使卢昂这个街区变成了见不得人的小威尼斯。 有几个蹲在河边洗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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膊的工人。 一束一束的棉线阁楼里伸出去的竿子上晾着。 对面屋顶上是一望无际的青天,还有一轮西沉的红日。 乡下该多好呵!
山毛榉下该多凉爽呵!
他张开鼻孔去吸田野的清香,可惜只闻到的是一股热气。他消瘦了,而且身材变得修长,脸上流露出一种哀怨的表情,更容易得到别人的关怀。人只要一马虎,就会自然地摆脱决心的束缚。有一次,他实习没去,第二天,他上课又没去,一尝到偷懒的甜头,慢慢就进得去出不来了。他养成了上小酒巴的习惯,在那里他玩骨牌玩得入了迷。每天晚上关在一个肮脏的赌窟里,大理石台子上掷着有黑点的小羊骨头骰子,在他眼里,这似乎是难能可贵的自由行动,抬高了他在自己眼里的地位。 这就像是头一回走进花花世界尝到禁脔一样;在进门时,把手指放在门扶手上,肉欲般的快感在心里已经涌起了,此时,压在内心深处的一切欲望都冒了出来;他学会了对女伴唱小调,兴高采烈地唱贝朗瑞的歌曲,能调五味酒,最后,还懂得了谈情说爱。他就这样准备医生考试,结果显然是彻底失败。 当天晚上,他家里还在等他回来开庆功会呢!
他动身走回家去,一到村口托人把母亲找了出来,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 母亲不但原谅了儿子,反而责怪主考人不公平,没有让他通过,并且说父亲面前由她来交代,这就给他吃了定心丸。包法利先生才知道考试真相是在五年以后;但事情已经过去,不能再算陈年老账,况且他怎能相信自己生的儿子会是蠢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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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夏尔重新复习功课,并且事先把考过的题目都背得烂熟继续准备考试。所以他总算通过了,并且成绩还算良好。这对他的母亲来说,简直是个大喜的日子!他们大摆喜筵。但到哪里去行医呢?
去托特吧。那里仅有一个老医生。很久以来,包法利太太就恨不得他死掉。夏尔就在他对面住下,不等老头子卷铺盖,迫不及待地要接班呢!
好不容易把儿子带大了,且让他学会了行医谋生,帮他在托特挂牌开业,这还不算完:他还没成家呢。 她又给他娶了迪埃普一个事务员的寡妇,四十五岁,一年收入有一千二百法郎。杜比克家的寡妇尽管长得丑,满脸的疙瘩像春天发芽的树枝,骨瘦如柴,可并不愁嫁不出去,供她挑选的还不乏其人。 为此,包法利大娘不得不费尽心机,把对手都挤掉,甚至有一个猪肉店老板,得到几个神甫撑腰,也被她巧施妙计坏了好事。夏尔如意算盘是,以为一结婚,人可以自作主张,钱可以随意花费条件就会变得好起来。 哪里晓得当家作主的却是他老婆;他在人面前应该这样说,不能那样说,每逢斋戒日要吃素,要依着她的意思穿衣服,根据她的吩咐催促病人还帐。她拆他的私信,监视他的行动如果诊室里有妇女的话,就隔着板壁听他看病。每天早晨她要喝巧克力,没完没了地要他关心。 她总是抱怨神经痛,胸脯痛,气血两亏。 脚步声响吵了她;他一走就冷落了她;一回到她身边呢,那更是希望她早死。夜里,夏尔回到家中,她就伸出瘦长的胳膊从被窝底下,搂住他的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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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包法利夫人(上)
子,把他拉到床边坐下,对他诉起苦来:他一定是忘记她了,爱上别的女人了!人家早就说过,她的命苦;说到最后,但她向他要一点甜药水,还要一点爱情,这是为了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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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夜里,大约十一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