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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别喜爱读者的来信。每次捧读这些信件,总让我觉得一种特殊的激动。在这世上,也许有人已透过我看见一些东西。
我还喜欢看书,特别是在夜晚。在书籍里面,我不能自抑地要喜爱那些泛黄的线装书,握着它就觉得握着一脉优美的传统,那涩黯的纸面蕴含着一种古典的美。历史的兴亡、人物的迭代本是这样虚幻,唯有书中的智慧永远长存。我喜欢朋友,喜欢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去拜访他们,尤其喜欢在雨中去叩湿湿的大门。当她连跑带跳地来迎接我,雨云后的阳光就似乎忽然炽燃起来。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我也喜欢坐在窗前等他回家。虽然走过我家门的行人那样多,我总能分辨出他的足音。如果有一个脚步声,一入巷子就开始跑,而且听起来是沉重急速的大阔步,那就准是他回来了!我喜欢他把钥匙放进门锁的声音,我喜欢听他一进门就喘着气喊我的名字。
我喜欢松散而闲适的生活,我不喜欢精密地分配时间,不喜欢紧张地安排节目。我喜欢许多不实用的东西,我喜欢旧东西,喜欢翻旧相片。我喜欢美丽的小装饰品,像耳环、项链和胸针。我喜欢充足的沉思时间。我喜欢晚饭后坐在客厅里的时分。我喜欢听一些协奏曲,一面捧着细瓷的小茶壶暖手。
当此之时,我就恍惚能够想像一些田园生活的悠闲。我也喜欢和他并排骑着自行车,于星期天在黎明的道上一起赴教堂。朝阳的金波向两旁溅开,我遂觉得那不是一辆脚踏车,而是一艘乘风破浪的飞艇在滑行。
我喜欢活着,而且深深地喜欢能在我心里充满着这样多的喜欢!
人间情分
张曼娟
下着梅雨的季节,令人心浮动,生活烦躁起来,尤其是上下课时,捧抱着大叠教材讲义,站立在潮湿的街头,看着呼啸如流水奔涌的大小车辆,却拦不住一辆计程车,那份狼狈,无由地令人沮丧。
也是在这样绵绵密密雨势不绝的午后,匆忙地赶赴学校,搭车之前,先寻觅一家书店,影印若干讲义给学生,因为时间的紧迫,我几乎是跑进去的,迅速将原稿递交给从未谋面的年轻女店员。
那女孩有一双细白的手掌,铺好原稿,开动机器,她先印了两张尺寸较小的,尔后将两张影印稿并排印成两大张。抬起头,她微笑地说:“这样不必印80张,只要40张就够了。好不好?”
我惊异地看着她继续工作,在影印机一阵又一阵的光亮闪动里,也惊异地看着她的美丽。
原本,她的五官平凡无奇,然而,此刻当我的心灵完全沉浸在这样宁谧的气氛中,她不再是个平凡女孩。
我看着她仔细地把每一张整齐裁开,叠好,装进袋子,连同原稿递还给我。付出双倍劳力,却只换来一半的酬劳,她主动做了,还显得格外光采。
离开的时候,我的脚步缓慢了些,焦躁的感觉,全消散在一位陌生人善意的温柔中,并且发现,即使行走在雨里,也可以是一种自在心情。
第二次去澎湖,不再有亢奋的热烈情绪,反而能在阳光海洋以外,见到更多更好的东西。
望安岛上任意放牧的牛群;刚从海口捞起的白色珊瑚,用指甲轻划,会发出筝的声响。夏日渡海,从望安岛到了将军屿,一个距离现代文明更远的地方。有些废弃的房舍仍保留着传统建筑,只是屋瓦和窗棂都绿草盈目了。
岛上看不见什么人,可以清晰听见鞋底与水泥地的磨擦,这是一个隔绝的世界呢!
转过一丛丛怒放的天人菊,在某个不起眼的墙角。我被一样事物惊住了———具蓝色的公用电话。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不过是一具公用电话,市区里多得几乎感觉不到;然而,当我想到当初设置的计划,渡海前来装置,架接海底电缆……那么复杂庞大的工程,只为了让一个人传递他的平安或者思念;忍不住要为这样妥帖的心意而动容了。
一个月的大陆探亲之旅,到了后期已如残兵败将,恨不能丢盔弃甲。大城市的火车站规模不小,从下车的月台到出口,往往得上上下下攀爬许多阶梯:那些大小箱子早超过我们的负荷能力了。那一次,在南方的城市,车站阶梯上,我们一步也挣不动,只好停下来喘息。一个年轻男子从我们身旁走过,像其他旅客一样;而不同的是他注视着我们,并且也停下来:“我来吧!”
他温和地说着,用卷起衣袖的手臂抬起大箱子,一直送到顶端。我们感激地向他道谢,他只笑一笑,很快地隐遁在人群中。
穿着白色衬衫的背影,笑容像学生般纯净,是我在那次旅行中最美的印象了。
现代人因为寂寞的缘故,特别热衷于谈情说爱;然而又因为吝啬的缘故,情与爱都构筑在薄弱的基础上。有时候承受陌生人的好意,也会忍不住自问,我曾经替不相干的人做过什么事?
人与世界的诸多联系,其实常常是与陌生人的交接,而对于这些人,无欲无求,反而能够表现出真正的善意。每一次照面,如荷花映水,都是最珍贵而美丽的人间情分。
人 性
潘旭东
这是个发生在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事。
北军上尉指挥官龙德在一次战斗中,与两名敌手短兵相接,经过半小时的搏斗,终于解决了对手。但龙德自己也伤痕累累,肩部被重重地刺了一刀,右小臂被割下一大块肉,疼痛几乎使他昏倒。好在没有倒下,不然会因在昏迷中流血过多而死亡。可就在他包扎好准备离开时,一个声音吓得他全身一动,尽管很小,很沉闷,它来自刚刚倒下的士兵。
“不要走……请等等!”说话者嘴角仍在滴着血。
龙德猛转身,两眼死盯着尚未死亡的士兵,一声不响。
“你当然不知道被你杀死的两人是兄弟了,他是我哥哥罗杰,我想他已不行了,”他看了看另一个士兵,喘喘气又说,“本来我们无怨无仇!可战争……我不恨你,何况是二对一,不过你的确太早一点送一对兄弟入地狱!看在上帝的份上,帮帮我们!”
“你要我做什么?”龙德问。
“我叫厄尔。萨莉·布罗克曼是罗杰的妻子,他们结婚快两年了,不久前罗杰错怪了萨莉,她一气之下跑回了父亲的农庄。对此,罗杰后悔不已,几次未得谅解,心里很难过,就在半小时前,我们还在谈论她,罗杰刚为她雕了一个……一个小像……”这个自称厄尔的士兵还未说完便昏了过去。
“喂喂……”龙德上前扶起厄尔喊道。
厄尔吃力地抬起眼睑说:“请告诉萨莉,罗杰爱她,我也爱……”说着,厄尔又昏了过去。
龙德放下厄尔,迅速收了罗杰的遗物:一张兵卡,一块金表,上有一行小字:“ Only my! S。Llove。”显然是萨莉的礼物;还有一个握在手里的精美的女人头小雕像。随后,龙德背起厄尔向战地救护所飞跑而去。
两年后战争结束了,厄尔回来见到萨莉时,两人满眼盈泪。
“对不起!萨莉,我没能保护住罗杰,回来的应该是他。”说完厄尔低下了头。
“别这么说,厄尔,你很坚强,龙德已全告诉了我,”萨莉说,“罗杰牺牲了,你受伤被俘,当时我也不想活了,是龙德救了我,他好几天不离我左右,待我有点信心时,他留下这张字条: ‘上帝知道我是无罪的,但我决心死后接受炼狱的烈火。’便默默地走了。别太悲伤了,厄尔,上帝会原谅我们!”
尽管后来厄尔和萨莉从没放弃打听龙德消息的机会,并几次亲自出马,但终无消息。
金 果
'新西兰' 吉姆·拉蒙特 章于力 译
我与玛丽·特拉弗斯是偶然相识。她是一个孤儿。在青霉素这种药还没有发明之前,她的父母在几天之内就相继死去。这种悲剧在我们那个小村子里可不是轰动的新闻,不过7天就会被人遗忘。哈里·特拉弗斯和他的妻子赫提,理所当然得收养这个孩子。他们自己没儿没女,而且全村都赞成他们应该这样做,所以,不管怎样,他们对此事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事发生在两年前,那时玛丽只有5岁。
我好歹算是个画家吧,对于真和美的追求已把我引入歧途,我变得相当自私,甚至对存在于我眼皮底下的真和美也视而不见。
我既不是出于病态,也不是特地到乡村教堂的墓地去